离家出走以后

时间:2022-05-05 12:28:55

或许只有当骄傲的自己被手中的仅仅是两枚硬币击败的时候,关于独自流浪和旅行的幻想才会破灭,“家”才在作者的心中有了重量。一个不走寻常路的标识,完成的却是比路边的乞丐更为卑微的角色,这样更容易增加文章的张力,“树脂做的就是好”则更像是讽刺。周绍锋的一些细节角度比较独到,但也许是没有亲身经历,很多细节缺乏真实感,像是刻意渲染落魄的境地,而不像余华《十八岁出门远行》那样有种在困境中磨砺的深刻。

你坐在地下通道那被硬化的阶梯上,留给我们一个孤独的背影。你把头微昂着似在寻找着什么,但你没有寻到离你不远处的那小乞丐渴望的眼神,他正盯着你手中玩着的两个一元硬币。他以为你会给他――你手中的那两个硬币,其实只有你自己知道,除了它――你手中的那两个硬币,你一无所有。

你习惯性地伸手去触摸鼻梁,这才发现眼镜框早已不复存在。两个小时前,当你被第十三家餐馆拒之门外后,你取下鼻梁上的那副黑镜框狠狠地摔在地上。从此,你的世界便以模糊的状态呈现。当你发现你连对面是否有红绿灯都无法判别时,你又灰溜溜地回到那家餐馆门前寻找被你抛弃的眼镜。你蹲在地上,像一只乌龟一样摸索着,行人匆匆而过,回头,带着神秘的微笑。你先是寻到一只镜脚,再是两块镜片。接着,你用衣角擦拭着镜片不禁得意地想到“树脂做的就是好”。然后你站起身来,躲进了地下通道。

你继续玩弄着手中的那两个一元硬币。你思量着该如何处置它们,用一元买两个馒头再用五角打电话余下五角留着明天用。这么想的时候你把手中的硬币高高抛起。叮呤,一个硬币掉在了地上向小乞丐的方向滚去。小乞丐迅速拾起那枚硬币塞入口中,你走过去,伸出一只手来示意他把硬币还你,但他却用脏兮兮的小手来抓扯你的衣服意思就是叫你快点滚蛋。通道里有人路过,你狠狠地瞪了小乞丐两眼,然后用手弹去你那美特斯邦威衬衣上的灰尘,转身,向上,离开。

头顶上的太阳依旧火辣,你缓慢地挪动着脚步,越走越郁闷。喉咙干燥得直冒烟,你舔了舔嘴唇,是干裂的,然后你狠狠心花掉五毛钱为自己买了一只大脚板雪糕,你感觉爽多了。但当你发现广场中央那个自动饮水机时你又后悔了,你两口吞掉雪糕接着猛灌了两杯凉水,这下是真的爽多了。

你走进IP电话超市拨通了你惟一记得的那个电话,正说着的当儿你听见老板告诉一老头说在这儿打电话是五毛钱一分钟,你看了看通话时间显示着的一分三十二秒,最终你在一分五十八秒的时候挂掉了电话。你忐忑地把你仅有的五毛钱交给老板,老板回找给你两毛。

你怀揣两毛钱你第十四次走进餐馆去应聘传菜员,这次很顺利,经理通知你明天去上班。你退了出来,你惊奇地发现昨天此刻你也是从这家餐馆走出来的,当时副经理一口咬定你是暑假工而把你拒之门外。

你又回到了广场,你又灌了一肚子的水,你靠在那微微发热的木椅上,终于,睡着了。

很多年前你就梦想着有一天能把天涯海角一一走遍。拉萨、扬州、丽江、香格里拉这一个个名字牵动着你的心。去流浪吧,去流浪。然后就真的有那么一天,你背上包流浪去了。

带着凯鲁亚克的《在路上》,你固执地以为远方才是你要寻找的方向。你骄傲地从火车站的铁栅栏翻过,你拍了拍你那美特斯邦威衬衣上的灰尘,嘿嘿,不走寻常路。你像猴子一样敏捷地跳上北上的列车,在卧铺车厢的一个上铺躺下后你就开始按动手机的键盘告诉你那些居住在远方的朋友说你来了,你来寻找他们来了。

在你斜对面的铺位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好看的女人,她正托着腮帮看着窗外逆流的风景,你正看着她,你想着在流浪路上你能邂逅一个丁香一样的姑娘,是她吗?然后你就看到她也躺下了,开始均匀地呼吸,你露出神秘的笑容,你想着用你的索尼咔嚓下这美好的瞬间。你想着远方,想着想着你就睡着了。醒来已没有了阳光,终点站到了,你猛然意识到自己的旅行包消失了,车厢里早已无人,你崩溃了。

你站在火车站的广场中央盯着明晃晃的灯塔发着愣。信用卡、手机、相机、MP3、书、身份证全没了,钱、朋友、梦、“我”也全没了。你的目光变得呆滞,你想着妈妈对你一个人的旅行百般阻拦时你就告诉自己不能求家,可你能记住的惟一一个电话号码是家里的那个。难道真的就要流浪街头?

七月的夜晚,人们纷纷脱了衣裳往澡堂里跳,而你却蜷缩着,夏夜的风吹来,为什么是刺骨的冷?流浪,曾经那么美的一个词此刻你才明了它尽拥有如此严重的内伤。

机械地翻动脚步,在厨房与大堂之间来回。一天接着一天。

周围的小伙在网络游戏里撕杀,在深夜里买醉,在KTV里握着麦克风歇斯底里地吼叫,怎么啦,这究竟是怎么啦?

雨水恋上这个城市的夏天。午夜,倾盆的大雨在外面哗啦啦的下,思念如潮水涌来……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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