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志小传 第9期

时间:2022-05-01 03:54:24

老宅旧事

从罗田县到三里畈镇需要倒两趟车。

中途换乘的城西车站仿佛是这个小县城的临界点,那辆加塞了很多座位的巴士在沥青路上肆意飞驰,风声灌耳,一下就甩开刚才还隐约可见的市井繁华。

沿途偶尔闪过的砖房,有些老旧的路牌,茶儿,鸟雀林,六家坳……一度让我疑心阎志的老宅将很难寻找。

未曾料想在一个拐弯后逐渐人烟稠密,最后车停在一个十字路口。向街口围坐打牌的人打听,有人伸手一指:“你说阎志?前面那个两层的房子就是。”

顺着他所指望去,是一座紧邻路口第二家的水泥楼房,看似尘封多年,门窗紧闭,旁边储物间的大红铁门上锈迹斑驳,有调皮小孩用白色粉笔画上的各种涂鸦。

阎家老宅对门印刷厂的一位老人告诉记者,阎志之后在旧宅临街一侧帮他大姐修起一栋三层楼房,后面那栋只露出一角的黄色瓷砖洋楼则是他父母住所。

“只是现在路被封住了,外人进不去。”老人说,阎家二老已被儿子接到武汉,七月半祭祖短暂回来住过几日。

而就是这几座阎家老宅,现在俨然已经是这座小镇的中心:周边店铺林立,甚至集聚着几个在本地装潢还算中等的酒楼。老宅拐角过去就是阎志工作过的林业站,他少年时代读过的中学也在不远。

三里畈高中曾经教过阎志的老师,还有林业站曾和阎志共事过的同事大多已经调离或者退休。倒是高中副校长杨海对他还有些许印象:“是90届毕业的学生,腼腆,当时在学校小有名气,是学生通讯社创始人,组织了个文学社叫《露苗》。”

当年阎志还送了一本自费出版的诗集给他。“我记得是叫《风铃》还是什么,”他说,“可惜这么多年过去已经遗失了。”

而对于老师印象中这个“文采非常”的孩子,在镇上大多数从庄稼地里走出来的老辈看来,还不如他“在汉口做很大的生意”记忆深刻。采访中甚至有人试探着问:“他应该算是我们三里畈最有钱的人吧?”

倒是那些年轻一辈表现踊跃:“知道,报纸上说他搞地产的,是湖北首富。”

和阎志同辈的人,很多已近跳离这个小镇。当年和他高中毕业后一起在镇上办过星河文艺书社的兄弟,丁志一已经于几年前去世,金一去了镇江,胡择威和雷贵权经多方打探也未能找到。

尽管1992年阎志即离开三里畈,但在这个镇子上他还是留下了许多不甚具体,甚至无法求证的传说。和阎家老宅相隔不远的一家理发店老板娘说:“听说他原来在街上开服装店,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跟人打了一架去的武汉。”末了她又笑嘻嘻加上一句:“我也只是听说,他走的时候我才一两岁呢。”

果然这个说法马上被人否认,路口开杂货铺的胡志国称阎志根本没开过服装店,只是他母亲原来是镇上服装厂的女工。他说:“原来我们一个厂的,只是不是很熟。”

镇上大多数人对于阎志的的记忆都遥远而模糊,尽管每年他都会开车回家省亲,但却和这些因为做生意而流动性颇大的街坊们并无太多交集。

那座在周边几座楼房包裹下,只露出一角的黄色洋楼在镇上的人们看来充满神秘。“之前我家的窗子就对着他家的院子,里面有一个很大的花园。”在镇上开餐馆的陈红说,“每次阎志回家之前,他爸爸都会找很多工人将房子打扫干净。”

这次阎志问鼎湖北首富,他的家人也并未在镇上过多提起。倒是前年阎父80大寿的隆重让镇上的居民时隔两年后提起,仍然记忆犹新。

据说那天阎志大宴全镇,“不管认识不认识,送礼不送礼都可以去吃”。对于那天摆酒席的餐馆说法存在分歧,有人说是两家,有人说是很多家,但一致回忆:“放了好多礼花,非常气派”。

命运转折

将时钟倒拨20年,当时阎志还在罗田林谷山独自跋涉。

1972年出生的他是家中独子,上面有5个姐姐。当年他出生的时候,算命先生掐指一算:“五朵金花一树红”。

而高二那年,阎志父母双双得病,他只得退学回家照顾。父母康复后,阎志来到父亲任职的林业站工作。首先开始是刷标语,之后又被派进深山做林业勘测。

直到1992年,阎志的诗文被当年已经是黄冈地区群众艺术馆干部的刘醒龙发现并赏识,将他介绍到黄冈文联《鄂东文学》担任编辑。谁也没想到,这场本来只是文人间的惺惺相惜,成为一场命运轨迹改变的开始。

虽然并非一路坦途――两年后刊物并未支撑下去,反而欠下8000元的债务。怀揣最后的200元钱,阎志来到武汉。

即将弹尽粮绝,刘醒龙又一次对他伸出援手,介绍其到《市场时报》成为一名编外记者。尽管表现突出,但几个月后没有户口和住房的阎志依然成为报社裁员的对象。

阎志带着自己仅有的2000元积蓄,说服两个朋友一起凑了6000元,开了一间“蓝白文化传播工作室”。他们策划出第一个方案就是“武汉老字号”,希望重振武汉百年老店。但经验不足,钱很快打了水漂。

自己的钱搭进去不打紧,让阎志难受的是“将朋友拖下水”。他变卖了所有当时所能变卖的东西,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个大活人。怎么办?8000块钱卖自己!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阎志拿着方案就冲出门。

当时,他兜里只剩下最后的10块钱。那天晚上打的将女友送回家,他连坐公汽的钱也没有了,只得步行回来。

终于有一家广告公司的领导接受了他的方案,不过,他只愿出4500元。阎志拿着“卖自己”得来的钱,还给了朋友。

几个月后,再次失业的他来到《良友》杂志社。第一个月他拿到了500元工资,还未及高兴,杂志社领导轻蔑地说:“其实你不值500元。我发给你500元很冤枉!”

现在阎志再谈起那段颠沛流离的生活,言语平静,不忘调侃:“如果他当初给我一个很好的环境,我可能还不会出来。”

但他最终还是选择离开这家杂志社,将自己关进出租屋,没日没夜地赶写一本书:《天若有情》。值得庆幸的是,这本描写香港歌星刘德华生活与性格的书,为阎志换来了2.5万元的稿费。

对待这个勤奋的年轻人,命运是如此的回环曲折,有时残酷,有时幽默。

曾经裁掉阎志的《市场时报》因为经营不景气,准备出卖广告版面。因为这份行业报发行量有限,一时乏人问津。阎志却敏锐地从中窥见蕴藏的商机,果断承包下这家报纸的家电广告专版,并以此依托开创了全国第一家VCD专号,与当时的新科、爱多、万利多等展开合作。

1996年12月16日,阎志的“卓尔传播有限公司”正式注册成立。到1999年底,卓尔传播借助《市场时报》合作模式,首先在省内推行“品牌制”,与武汉14家纸媒“合纵连横”,开设《家电专版》,几乎囊括了全国所有的家电品牌。卓尔传播也在短短数年内累积资产达5000万元,成为当时湖北地区最大的民营广告企业。

问鼎首富

自2001年起,除去广告,阎志将卓尔的触角延伸至生物、食品、教育、纺织等多个行业。

但他慢慢发觉这种多元化的收效并不尽如人意,到2004年他开始逐步退出这些领域,专注公用物业开发。先后开发了汉口北国际商品交易中心、NO.1企业社区、武汉客厅、卓尔・湖畔豪庭、卓尔筑锦苑、襄阳客厅、滨海客厅和中部物联港等项目。

对于进入这一陌生领域,阎志也坦言,2005年下半年才进去的自己是个“后来者”。但他同时也分析,若投资住宅建设很难赶得上万科、保利等成熟的住宅开发企业。但在当时的非住宅业,省内外还缺乏范本,“这恰恰是卓尔的机会”。

“随着沿海企业内迁、武汉中心城市地位凸现、武汉城市圈实施一体化,公用物业在武汉有着广泛的发展空间,这是大势所趋。”阎志说,“当别的企业在做住宅地产的时候,我看准了产业发展和商贸平台;当别的公司盯着A股上市的时候,我看到了H股的潜力。”

他对《鄂商》表示,对于汉口北这一项目,他当年只是出于“宜商”考虑。阎志也曾多次不厌其烦跟媒体强调:“汉正街和汉口北不是一个你死我活的关系,只是一个承接。”

“汉正街到了一定的时候,它的业态就要升级,区域的功能就需要提升。他的传统业态、批发业态就应该外迁出来,对不对?”他反问道,“那么我们就是承建它的外迁。汉正街的潜力、价值,做批发的话现在来说没有最大化。”

“我2007年开始做汉口北,那时候有谁预知汉口北要搬了么?没有。只是我看到了汉口北这样一个区位优势,就是这个地方适合发展现代的,新型的商品集散地。”他表示,“而我在做汉口北的过程中,汉正街的问题出现了,而此时的汉口北正好具备这样一个承接能力,于是这种转移构想顺理成章出现了。”

而他也许更加没有预料到的是,随着囊括汉口北和武汉客厅等项目的卓尔发展控股有限公司的上市,他会一跃成为湖北首富。

2011年7月13日,卓尔发展在香港联交所成功挂牌交易,截至当日下午4时,以3.09港元/股收盘,公司总股本为35亿股,市值108.15亿港元。持股85%的阎志以总身家91.9亿港元(约合人民币76.32亿元)成为IPO新贵。

此次上市,卓尔发展共发售5.25亿股,首次融资15.18亿港元,规模为2009年A股IPO重启以来14家湖北新上市公司平均募资额的两倍。这次上市,卓尔发展创造了多项第一:是香港主板市场第一只“武汉概念”股、第一只批发市场概念股。

对此阎志表现淡然,虽然认为“市值被资本市场低估”,但也并不在乎这一纸上财富。

于他来说,生活并未因为这一头衔而有什么太大不同。他依然偶尔约三两好友喝茶聊天,被服务员告知不能抽烟,“坐在那里,郁闷一个下午”。

就如他去年出版长诗《挽歌与纪念》在后记中所言:“这与我十多年前草率出版作品第一版大相径庭,记得那时候我对于出版和发表是迫不及待的,而今似乎从容了些。”

从林谷山刷标语的少年到编外记者,再到经历蛰伏后的湖北首富,他终于在39岁迎来爆发。但又或许,在他眼中这只是人生的又一次起承转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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