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撒末尔

时间:2022-04-29 09:05:04

要问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好吧,那得从那年的十月说起……

那是个闷热的十月,苦丝丝的海草味把我熏得头痛不已,尽管我极想到那块珊瑚石下乘凉,但还是蔫头搭脑地尾随众亲戚,伸长脖子等着三舅妈归来。

“老祖已经不行了……”体形硕大的三舅妈急速游过来,从她眼中不断涌出眼泪,如两股小小的激流般冲开蓝色的海水,这使得她看起来像多出两条尾巴。

我心情沉重地跟随众亲戚向她来的方向望去,两名身强力壮的男护士正架着老祖,朝海面浮去。当快到达水面时,他们一齐喊道:“一,二!”随后背部用力,把老祖抛出水面,老祖笨重的身躯在空中翻滚一周半后,重新落回到他们的背上。可怜的老祖如今只能以这种方式换气吸氧了!那昔日傲然屹立在身躯之上的脑袋,此时如一捆顺水倒的海草般,垂在伤痕累累的壳上。让人有“英雄老矣”之慨。

“他唯一盼望的,就是再见撒末尔一面……”三舅妈继续说。

“撒末尔……”提到撒末尔,众亲戚掩面而泣,我则痛苦地一声。

撒末尔是我的侄子,现年478岁零5个月。如你所知,我们这个族类繁殖能力很强,因此我有成千上万个侄子,绝大多数侄子如同沙滩上的沙子般毫不起眼,从未进入过我的视线,撒末尔却靠他惹出的一连串麻烦脱颖而出,牢固地占据着我的脑海。

他从不安安静静地呆着。他趁睡觉的时候,把章鱼的腕子一只接一只打上结,可怜的家伙只得滚动前进,挣扎到我们栖居的礁石下来告状。那时候寄居蟹一家也是我们闻风就躲的对象,撒末尔总是不厌其烦把他们从窝里拖出来,再头朝里塞进去,弄得他们进退两难。撒末尔连鲨鱼都敢捉弄,他花言巧语,骗一条毫无经验的小鲨鱼吞下五只魔鬼海胆,霎时间海底风浪大作,鲨鱼一家吐的吐,跳的跳,发疯似的要找我们拼命。我们家族人人自危,生怕见到急红眼的鲨鱼。

我们是个很爱惜声誉的家族,邻里关系不好,是件很严重的事情。得教训教训这小子,我们认为。

此时恰巧我东游西逛的时候,发现一艘中国沉船,那上面有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箱子,外面刻着凸起的花纹,里面是一堆发光的石头、金属,趴上去硬邦邦的。我们盘算着把撒末尔扔到箱子里关禁闭,那些硬得硌人的东西,会替我们好好教训他的,我们认为。

禁闭他那天,我也在场。

若是他求饶,哪怕把脑袋缩在壳里不出声,老老实实听我们的教训,我们都不会忍心把他关进去,可他又是咬又是抓,把我们弄痛啦,他还威胁我们:“有一天我也把你们扔进来!”这句话惹怒了我,要知道,我当年也是个热血青年呐,怎么能被威胁吓倒呢?我打开箱子,一把把他掼进去,合上箱子,也把他“我一定要复仇”的喊声关在箱内。

他这种见了棺材也不掉泪的态度令我们十分生气,为了起到杀一儆百的效果,我们决定把禁闭天数从一天增加到十天。

十天之后,当我们来到禁闭地点打算释放他时,正好看到四名蛙人抬着箱子,悠然地朝海面漂去。我们冲过去包围了他们,试图救出撒末尔,然而他们用一种可以喷出水流的枪向我们射击,那种水有一股腐烂的酸味,我们立刻人事不省。醒来时,蛙人和箱子已经无影无踪。待我们焦急地浮上海面,一艘巨轮的身影正消失在海平面。

“他们要是知道里头住了个魔王的话,就不会溜那么快啦!”我开了句玩笑,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但无人附和,大家四散游开,只把我撇在原地。

由于撒末尔的不幸遭遇,他更容易被我们提起,倒仿佛其它几万个侄子不存在似的。每次提起他,我们都无比沉重,这件事更成了我的心病,因为毕竟。是我亲手把他扔进去、又合上盖子的啊。没过多久,我就被内疚和悔恨折磨得暴躁易怒、疑心重重,成了家族的另一个耻辱。

“我去把他找回来。”想到这里,我向前游了一步。

“你能?”众亲戚毫不掩饰他们的疑问。

“我能。”我坚毅地回答。找回撒末尔。无论对他还是对我,都意味着新生活的开始。“吃再多苦我也不怕。”我补充说。

当我走进展厅时,一眼便看到那个眼熟的大箱子,它被搁在一个大水族缸里。没错,那正是我们从中国沉船上弄来的、关押过撒末尔的大箱子!这么说,他就在这里了!我急切地张望着,没能发现撒末尔的身影,却看到了醒目的解说牌。那上面把撒末尔郑重地推荐为“镇馆之宝”,并命名为“东海神龟”,因为他是在一只藏宝箱里发现的,跟他呆在一起的,是一大堆超级值钱的金银珠宝。哈哈,我不禁笑出声来,这件事情的底细,只有我们最清楚。

撒末尔,我的侄子,叔叔救你来啦!我轻声念道,我终于来啦,但愿我没来太晚!一想到撒末尔将重返大海,我心里的千斤负疚即将卸下,我忍不住心花怒放。叔叔要把你搂在怀里。好好跟你道个歉,表达叔叔这几十年来的内疚!

一只手拍拍我,“请勿离展品太近!”一个穿红色制服的管理员说。他肩上扛着一把躺椅,腋下夹着一把大伞。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躲在一边,偷眼瞧他要做什么。

他摁动一个开关,脚下的地面就缓缓升起,一直到几乎跟水族箱持平。他弯下腰,把躺椅打开,紧挨着箱子搁在水里,又固定好了遮阳伞。做完这一切后,他摇响了一个铃铛,只见一个圆柱体缓缓从缸底升起――原来缸底是活动的――上面盘踞着一只脸戴墨镜、头戴耳机的海龟,那正是我亲爱的撒末尔侄子!我从他那少了一小截的短尾巴上认出了他!柱子升到一定高度,就朝躺椅那侧歪去,我的侄子慢吞吞地抬起爪子,踏到了躺椅上,然后就呆在那里不动了。

管理员一走开,我就赶快回到那个缸前,拖着两条打颤的腿,极不熟练地在他面前左一趟右一趟地来回走着,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然而就在这时,一群游客呼啦啦从我身后涌来,瞬间将我吞没。他们大呼小叫地嚷着“Hello”、“OK”,将脸贴在水族缸的玻璃上面,撒末尔把墨镜稍稍往下扒拉了一点,瞄了他们一眼,就又扭过头去。然而就这样也够他们疯狂的了,游客们尖叫着掏出手机、相机、摄像机,将大大小小的镜头对准他――就在一刹那,撒末尔腾地站起来,我的天呐,他竟然后肢直立地站着,把眼镜、MP3统统扯下搁到_边,将左前肢用力朝前推去,“耶!”他叫道,那姿势、表情,一点不亚于训练有素的职业模特。我这个当叔叔的,彻底在旁边看呆啦!我真的呆了,呆得险些忘了在什么地方。忘了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直想放倒自己,趴到地上去。

在导游的招呼下,游客们收起拍照工具,“果然是神龟!”他们口齿不清地说着,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赶在撒末尔回到躺椅上之前,我奔过去,用力敲着水族缸,“撒末尔!”我轻轻喊道。这是我们家族给他的命名,除了我们家族的人,别无人知。他果然站住了,一脸惊讶。

“撒末尔!”我再次唤道,贴得水族缸更紧了。

“我是神龟!”他说。

“得了吧,撒末尔,你大名叫‘sam’,小名叫

‘撒末尔’,从小喜欢把章鱼打结……”

“你是谁?”他朝前挪了一步。

“我是你四叔呀,我救你来啦!”

“四叔?你怎么这个样子?”

“是为了救你呀。多亏海底巫婆把我整容整成这样,不然要见你,可是难上加难呀。”

“海底巫婆?就是那个龙虱狂?”撒末尔扑了过来,隔着玻璃和我对望着。

“是啊,除了她还有谁呀!只要给足够的龙虱,你要整啥样儿就整啥样儿。快别废话啦,老祖病得快死了,我是来救你的,”我解开上衣,露出缝在左内侧的一个大口袋,“你快跳到这里来,我带你离开!”

他站在原地,一只爪子抓着墨镜,一动也不动,似乎在犹豫。

“快来啊,要不来不及了!”我十分焦急。

撒末尔戴上墨镜,慢悠悠地说道:“你考虑好了吗?出门的时候,机器会叫的,机器会认出我。”

我很惊讶他这种冷冰冰的口气。“没关系呀,我有消声器,如今,海底世界的科技水平也很高呢,人都能装出来,一个小小的消声器算得了什么!”我不无得意地张开袋子,等着撒末尔跳进来。

可不知为何,听到“人都能装出来”四个字。撒末尔好像起了疑心,他退后两步,正当要开口说话时,管理员又突然出现了:“喂,不许乱投食物!”他喝道。

为了避免引起他的疑心,我赶快离开了。

因为担心引起馆方注意,我第二天没去。一个星期后,我再次来到这里。在这几天中,我多方奔走,不辞辛苦,详尽考察了这个城市的下水道结构和河流分布情况,让整个逃跑计划无懈可击。我决定从水路而不使用人类的交通工具。因为携带一只体重一百多磅的乌龟上飞机太显眼了。水路对于龟类来说,最为安全和迅捷,又无声无息。我计算好了水库开闸放水的时间,预备到时借助它的力量,带着撒末尔扬长而去,胜利班师。

第二次去见撒末尔时,我特意换了副行头,挑了快闭馆时游人稀少的时辰。我行头换得很成功,当我站在撒末尔面前时,他一点也没认出我来。

“嗨,撒末尔,四叔来啦!”我敲着缸面,轻轻叫道。

他盯着我,过了好一会儿,脸上浮起一种我认为与其说是高兴不如说是嘲弄的微笑。他放下正在看的书,伸展四肢,漂亮利落地浮到水面上来。他用前肢勾住水缸的边沿,像只壁虎似的,将脑袋探了出来,瞧着我。“又是你呵。”他仿佛有些不耐烦。

“快进来!”我再次张开那个已经被我扩容不少的口袋。

“到哪里去?”看撒末尔那冷静的神气,似乎完全忘了上次的约定。

“回大海去呀!”

“到大海去,哼,我是谁?”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撒末尔,别费话了,你是我侄子!”我焦急地说。

“错!”撒末尔用爪子猛一击缸沿,“绝对错误。我告诉你,要善于透过现象看本质,我不仅仅是撒末尔,我是一只高智商的海龟!你这个笨人!想骗我,我才不上当!‘上次就有两个人,想把我卖了还债。要不是警察神兵天降,我现在早被晒成龟干,四分五裂地躺在某个药店的货架上呢!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吧?一群笨人!”他鄙夷地说。

“我不是人呀,撒末尔,我是你四叔……你也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呀,透过我人的表面,看到我是一只海龟的本质呀!”我又是焦急又是气,利用现代魔法,乔装成人来救撒末尔,是我们家族商量了五年才确定下来的,不过如何取信于撒末尔,我们倒真没想到。

“我当然会透过现象看本质!你不是人,你是个坏人!说吧,是哪个动物园派你来的?或者你背后是哪个亿万富翁、饭店老板?说吧,他们派你来,是想清蒸我还是红烧我?想吃了我的肉长生不老,还是想把我的壳撬了磨了,用来装饰他们的脖子?或者想把我压在床脚下当镇宅之宝?这种历险,一年之中我要经历好几十次呢,你们太低估我的智商了,我是谁?我是神龟……”他讲起话来滔滔不绝、气壮山河,我不由得为自己人的外形惶恐起来。这可怜的孩子一定受了不少迫害,才变得如此疑神疑鬼。

“我真的是你四叔……”我有气无力地说,拼命地从脑海里搜索证据,“要不我怎么知道你的小名?”

“那有什么,网络这么发达,你可以‘谷歌’呀,你可以‘百度’呀!”

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够“神龟”,我压根儿就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只好诚惶诚恐地听他雄辩滔滔。

“再说,像我这么鼎鼎大名、独一无二、能文能武、水陆两栖的海龟,早已是大报小报追逐的对象,曝点隐私很正常,谁知道他们从哪个角落挖出了我的小名?也许是我晚上睡觉时的梦话。或者是那只曾经跟我住在一起的龙虾透露的……报纸的话能信吗?那都是炒作,他们没传我和龙虾的绯闻我就谢天谢地了……顺便提一句,目前人们对海龟很重视呢!”

“那是海归,全称海外归国留学人才,不是你这只趴在缸里的海龟!”我总算捕捉到一个熟悉的字眼,忙不迭地反驳。

“趴在缸里怎么了?我是神龟!”他被激怒了,“看我这居住面积,多宽敞,连鲸鱼都得群居呢!难道随便什么动物都能住在展馆正中央吗?不,我是神龟!”他越说越激动,在谈到自己时尤其唾液横飞,眼里精光四射,自我膨胀得厉害。“多少人千里迢迢,为的就是看我!我的存在令这座贫瘠小城富得流油,令全国GDP翻了十五番!我是世界上唯一会念书、会说话的乌龟,我还能欣赏音乐,跟着音乐节奏打拍子……”他说着便要示范打拍子给我看,结果一下子从缸壁上滑下去,把躺椅砸翻了。这令他更加愤怒,“你既然说是大家派你来的,那,就让他们给你开个证明!”

“我真的是你四叔呀,当年是我亲手把你扔进箱子里的呀!”我隔着玻璃,想大声喊却又不敢,只能把这句话用口型表现出来。可他看也不看我,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我当时心里恨得要命,发誓把他带回大海见过老祖后,一定要狠狠教训他一番。

没办法,我只得抓紧时间回了趟老家,让我的亲戚们用海龟特有的方式摁了爪印。我还去拜访了龙虱巫婆,用四万八千只龙虱交换了另一瓶变形药水儿,用以帮助撒末尔变成人。考虑来考虑去,我觉得还是以人的外形乘坐飞机再跳海最为快捷。

撒末尔看信的时候很激动,他把脑袋凑在那些爪印上面闻了又闻,小泪珠不断从眼睛里进出来。“我相信你了。”他转过身去,似乎不想让我看到他的泪。“你真的是我的叔叔。”

“我千真万确是你的叔叔,当年就是我亲手把你扔进去的!”我也呜咽不止。

“是的,我知道。”撒末尔的声音有些黯然,不过这是可以理解的。“可我前两天受伤了,不能自己爬出去。你可以摁左边的按钮,叔叔。让你自己升上来,把我捞出去,叔叔。”

他一声声叔叔叫得我感慨莫名。我照他说的那样,摁了开关,承载我的地面徐徐上升,我稍稍有些晕眩,因为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远比蔚蓝的海水单薄,我生怕一个不稳倒栽下去。

看着离我越来越近的撒末尔,听着它清晰的呼吸,闻着有点呛鼻的消毒水味儿,我简直不敢

相信这是真的。难道我真的要把撒末尔带回去。洗刷良心上的内疚和惭愧,从此开始崭新的人生了吗?我有些恍惚。

“来把我拽出去吧,叔叔。”撒末尔的声音是多么急切啊!

我把手缓缓地伸向水中,伸向撒末尔的爪子……多么具有历史意义的时刻啊,我刻意把动作放慢,仔细体验每缩短一毫米距离的百感交集。近了,更近了……亲爱的侄子,若是你挨着我的手,你就会明白,我就是你的叔叔;魔法虽改变我的外形,却不能改变我的血液,我的血液温度,跟你的一模一样,只要你的爪子挨着我的手,你就会明白……可,可是,他为什么不伸过爪子,却突然换了嘴过来?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一阵刺痛痛彻骨髓,我长长地叫了一声“啊”,翻身沉入缸内。

“叫你不要惹我,你偏要惹我……说,你把我的亲人怎么了?你用什么卑鄙手段得到他们的签名?”一双粗壮有力的爪子圈住我的脖子,然而我的痛楚却不仅仅来自脖子,我全身上下胀痛,皮肤表面像要开裂一样……我明白坏事了,变形魔法跟水里的消毒剂发生反应了!我的衣服如蝉蜕般从身上脱落,变形药水的蓝色小瓶从口袋里滑出,坠到一边;浑身的骨头在起皱、收缩,痛得要晕过去!

“啊,四叔,真的是你耶!”撒末尔相当及时地赶在我晕过去前说了这句话。当我醒来时,他看着我。眼睛里充满担忧。

“当然是我!”恢复知觉的我记起他的问题,呼地漂起,左右开弓,给了他两个耳光。“笨蛋!这下谁也逃不掉了!”我恶狠狠地骂道。

这两记耳光扇得撒末尔面红耳赤、眼泪汪汪,不过他很快恢复了满不在乎的神气。

“‘我是神龟’,哼,‘我是神龟’,简直是神经病乌龟!”我讽刺地说,“看来我当年就该把你关到箱子里!你这个蠢货!”我厉声喝斥他,一面做好随时出手制服他的准备――虽然我们海龟素来尊卑分明,但撒末尔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我不得不提防着点儿。

毫无疑问,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他,我看到他拧紧了眉头,但他克制住自己的怒火,转用一副微笑来对付我。“四叔,我真的不知道是你呀。”他心平气和地说。

我没有理他,咬牙切齿地盯着漂在水中的衣服和沉在水里的药水瓶,那是四万八千只龙虱换来的,早知道多换一瓶了。

“一会儿管理员要来喂食,你不如先到箱子里躲一躲,逃跑的事,我们从长计议。”他商量似的说。

气愤归气愤,安全问题还是最重要,我带着满腔怒火,跳进了箱子。

当我跳进箱子,一股裹挟着恐惧和忧郁的黑暗瞬间将我包围,若仔细闻嗅的话,那里还有愤怒、哀求和绝望,我仿佛听到撒末尔当年的喁喁哭泣,一种莫名的担忧涌上心头,好像有哪儿不对劲,但到底是哪儿呢……

“四叔,我总算逮着你啦!我说过我要复仇!”撒末尔慢条斯理地说着,合上了箱子。

这是撒末尔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之后我再未见过他。在我快要成为龟干时,管理员把我从箱子里救了出来,“它在这儿!”他找到我时十分兴奋,“果然是神龟,到箱子里来闭关吗?”他恭恭敬敬,用双手托起我耳语道。他把我放到平滑的圆柱金属面上,在圆柱升出水面之时,我听到噼里啪啦的相机快门声,以及“神龟找到了、神龟找到了”的欢呼声;一道道夺目的白光让我眼前一片茫然,在彻底失去视力前,我注意到孤零零漂在一边的蓝色小药瓶,它已经空了。

好了,你们没听到铃铛响吗?那是说我该上工啦……再见。什么?撒末尔去了哪儿?他是不是早有预谋?我不知道。他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也许他还会回来,也许不,谁知道呢……我真的不知道。好了,真的该再见了,管理员在催我了。

再见。

上一篇:街心异玫瑰 下一篇:捏面人者秘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