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勇:梦想守望者

时间:2022-04-28 01:53:07

杨勇:梦想守望者

初次见面时,杨勇总会很警惕,认真盯着你的眼睛想要了解你的意图;但是当熟悉之后,眼中满是笑意,嘴角上翘,络腮胡子都在抖动。杨勇的名片上是这样写的:横断山研究会会长、中国治理荒漠化基金会专家委员会副主任、独立科学家。1992年杨勇离开了体制内单位,现在在内心深处,他更多会把自己看做一名NGO。一些NGO组织越来越需要杨勇这样的科研学者型的人来发言,并且需要理性和科研成果来支撑他们所从事的事业,同时交际能力不强的杨勇也需要NGO的帮助。

永远怀有一颗敬畏自然的心

20多年前的那次著名的长江漂流,付出了11名队员的生命,而10多年前的雅鲁藏布江漂流让杨勇背上了50多万元的沉重债务,直到2004年才还清。20多年来,杨勇用漂流、徒步、攀登、自驾等各种方式对长江、金沙江、雅砻江、大渡河、青衣江、怒江、澜沧江、雅鲁藏布江、汉江、塔里木河等江河进行了实地考察。

杨勇认为自己只要在户外运气就会特别好,别人认为是绝境,而他认为“绝处逢生的机会恰恰在那里”。“也许是因为我对自然的敬畏,上帝给了我们绝处逢生的机会……而越是这样,越要敬畏自然。”每次当杨勇要去一个未知地进行科考的时候,他会找来尽量多的相关资料,按照自己的经验相应做一些准备再启程。然而,危险和困难总是未知的。

杨勇不是个迷信运气的人,他知道,在户外,你越冷静,越淡然,越可能在绝望时找到希望,找到转机。长距离长时间深入无人区,风险巨大,翻车、陷车、断油、断粮、团队内部的分歧等等,一个细节可能就会决定生死。

有次为了考察黄河上游的第一个沙漠雅娘沙漠,考察队的三辆车相互施救中纷纷陷入一个泥潭,几辆车全部无法动弹,后来求到一位当地牧民的摩托,把队员带到有信号的地方报信。一天后救援车和器材才到。沙漠千斤顶、沙漠脱困板均对深陷的车辆无效,最后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是随救援车送到的几块木板……“这几块木板一直跟随着我们,不舍得扔掉。数十次救我们于困境。”木板一直绑在车顶上。

还有一次,在黄河白银段大峡水电站,因为路面陡峭甚至无路可行,一辆车在强行通过一狭窄路段时差点翻倒,让队员心有余悸。而地图上显示,这里有一条公路存在。而在之前的祁连山冰川之行,因为能上冰川的4条路全部被堵死,他们历经危险,最后终于在崩塌的峡谷中翻过了祁连山。“我敬畏自然,怀着敬畏的心去探险。大自然对我来说是有灵性的。我看到山只有亲近的念头,没有征服的念头。在无人区,时刻都处在亢奋中,我带着萝卜和土豆,就在草地或者沙地里捡牛粪做饭,野驴都跑来看着我们。在这时候,我比度假还轻松。”

上阵父子兵

杨勇的儿子杨帆,现在是旅游卫视《行者》栏目的编导,这几年经常跟随杨勇拍摄冰川科考活动。“我也没有想着特别去锻炼他,这是他的工作。”父子俩就这样互相鼓励着,在最困难的时候冲在最前面。杨勇说,今年10月,儿子与旅游卫视的合同期满后会回到成都,继续从事电视纪录片拍摄方面的工作。我问杨勇这是他的建议吗?杨勇回答,杨帆已经具备了户外工作、生存的能力,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说这话时,我明显感觉到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希望。

去大西北找水时,为了拍到冰川退缩的照片,有个队员离开大部队,向远处的冰川走去,很长时间没有回来,杨勇意识到可能他迷路了。他立刻叫来随行考察的杨帆,让他和另外一个人去找人。时间随着风雪疾速,等待随着分秒越发焦虑,谁也不知道下一刻等回来的将是什么。快到凌晨4点的时候,他们才回来。一个也不少!后来有人悄悄问杨勇,派自己儿子去找人,就不怕出意外?杨勇平静地说:“这种时候我只能派他去。”

在战友生命攸关之时,杨勇内心深处不为人了解的全部情感,没有用语言表达、而是用行动,完完全全地进发出来,岩浆般火热、白雪般真诚。这时的杨勇,不再是平日人们眼中不大合群、不好合作的“独行侠”。在战友危机的时刻,他方显现出一个真实的杨勇。

青藏高原最缺水

“为中国找水”是杨勇自2006年以来持续进行的野外考察活动。他要全方位揭示中国水现状,尤其是到那些大江大河的源头,去看看冰川、湿地、湖泊,是不是还可能供养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用杨勇的话说,这叫“地毯式考察”。

从2006年夏天开始,杨勇率领的考察队就出发了。他们沿着国家规划中的“南水北调西线”,进行了两次考察,后来把项目延伸向西北干旱地区,再后来,又延伸向青藏高原发育的国际河流,像雅鲁藏布江、怒江、澜沧江、狮泉河、象泉河。如今,他用所见所闻以及拍摄的大量照片,向人们展示了对中国水资源的忧虑。

杨勇说:“现在的青藏高原最缺水。”大江大河有可能从源头断流。很多冰川开始解体,快速融化,较20年前,退缩了300米到500米,和全球冰川变化趋势大体一致。在气候变化的大背景下,青藏高原的很多候鸟栖息地这两年出现了一些新变化,候鸟开始留恋当地,不按期迁徙了,或者走得比较晚。他以长江为例来说明:“通俗的说法是长江有三个源头,分别是正源的沱沱河,南源的当曲和北源的楚玛尔河。楚玛尔河作为长江北源,考察发现,有大面积的荒漠化迹象。昆仑山北坡,一些常流河正演变成季节性河流……”

最让杨勇不安的还有“产业集群重叠”。“在青藏高原和横断山区,大小河流上正在建设一些水电群、矿业群,与生态旅游区、生态脆弱区发生了‘产业差异’现象。这边规划要做保护,那边又在大力发展各种粗放型的经济产业……特别上世纪80年代开始,在水源地,江源地带,破坏性的采金面积很广,点很多,没有复垦措施,对生态系统造成很大的伤害是不可逆转的,横断山区域更脆弱。青藏高原的一些采矿活动,近几年来也比较普遍,玉树地震以后,我们去考察所看到的采矿,都是在海拔4000米以上的区域,由于缺乏深度的地质工作和有效的管理,对水源和环境的破坏非常大。”

探险不是目的,科考才是关键

尽管每次探险活动都会受到经济的困扰,但杨勇还是要出去,探险不是目的,科学考察才是关键。“我几乎没有都市生活,不喝酒,也不像成都人那样喜欢泡茶馆。在城市里我是很孤独的,每天看到这么多的车、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信息,也还是产生不来激情。城市给人的感觉很浮躁,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很远,城市空气是污浊的,在城市里,我多半会困在斗室里看书或是苦思冥想,怎样尽快把探险考察搜集的东西迅速消化整理。我跑了这么多地方,拿到了这么多生态环境资料,都是目前国家开发西部所需要的,我所想的是这些成果怎样尽快和现实结合。我老是觉得事很多,时间不够。对我来说,城市只是一个短暂休息的地方,高原对我永远是诱惑。”

现在的杨勇拥有很多头衔,对这些杨勇大都看得很淡,因为他更愿意将自己看做是一个江河的守望者。在年复一年的考察中,他会为河谷江岸上新长出的一片嫩绿,为又发现了一处清澈的溪流与湖泊而额手称庆,欢欣鼓舞;更会为江源冰川的每一寸退缩和每一条河流的被污染而辗转反侧。无疑,这份情愫已深刻地融进了他的身体和血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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