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水千山擒巨贪

2004年7月，抚顺市人民检察院反贪污贿赂局接到中共辽宁省委、抚顺市委交办的原抚顺特殊钢(集团)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张玉颖涉嫌重大贪污贿赂犯罪线索。张玉颖的大名在抚顺这座古老的煤都可说得上名噪一时。抚顺特殊钢(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抚钢)是一家国家大一型特殊钢重点生产企业，职工总数一度超过2万人。在抚顺当地，人们亲切地称她“老钢”，她为新中国炼出第一吨“争气”特殊钢。

进入20世纪90年代后期，抚钢同其他冶金企业一样陷入困境。1997年，张玉颖走马上任抚钢“老总”，率先实行“厂务公开，民主议事”制度，很快在全国推广，与此同时，张玉颖也开始了他的犯罪生涯。

对张玉颖的作为，抚钢员工早已愤慨，在举报中心待查的举报张玉颖的举报信足有50多封。抚顺检方几次欲将其查处，均因重重阻力而不能深入。这次省委把这一重大案件交抚顺查办，检察官们深知省、市委的信任和任务的重大，他们决心借省委这把尚方宝剑，一定要把这一巨贪“剁”倒。于是，隋振林检察长同分管反贪工作的副检察长及反贪局一班人经过研究决定，立即成立由一贯善打硬仗的反贪侦查一处为主体的专案组，展开了案件侦查工作，拉开了大战的序幕，开始了万水千山擒巨贪的艰苦的侦查。

一

专案组的初查工作是在极其秘密的状态下进行的，市里领导只有市委副书记、纪律检查委员会书记陈雍随时掌握初查进展情况。通过初查，发现抚顺市兴隆机械有限公司经理曹宝信有行贿嫌疑。于是，专案组决定从曹宝信行贿人手，获取张玉颖受贿的关键性证据，以打开侦查工作的局面。

通过对曹宝信的初查，发现曹宝信在向抚钢转让厂房、设备业务中有重大行贿犯罪嫌疑。2004年8月4日，依法传唤曹宝信。曹宝信到案后，拒不供认其行贿犯罪事实，并大肆渲染张玉颖如何廉政、讲情义等丰功伟绩。8月5日，决定以曹宝信涉嫌行贿犯罪，对其立案侦查，并采取刑事拘留的强制措施。经过侦查员们与曹宝信斗智斗勇的交锋，在大量的事实和证据面前，曹宝信无奈地供述了其行贿的犯罪事实。

1999年4月，曹宝信经人引见，认识了张玉颖，于是就像苍蝇一样盯上了张玉颖。他同张玉颖协商，将其位于抚顺市经济开发区的私营企业“抚顺兴隆机械制造厂”闲置厂房及电焊条生产线以易货补偿的形式转让给抚钢。于是，张玉颖指派本公司企管部部长刘新胜负责评估和收购。刘新胜组织相关人员对该厂房及电焊条生产线进行评估后，价格为人民币6,362,390．34元。经张玉颖确认并同意后，以抚钢的钢材予以抹账。为提高评估价格，曹宝信于1999年6月至2000年3月，先后三次送给刘新胜人民币1万元，价值2615元的手机一部。为感谢张玉颖的关照，于1999年7月至2000年春节，曹宝信先后四次送给张玉颖人民币27万元。曹宝信对检察机关的认定不服，提出评估报告有漏评现象。于是，侦查员聘请会计师事务所对曹宝信转让的厂房及电焊条生产线进行重新评估，进一步固定相关证据，结果是实际价值为3,589,858．60元。减去钢材抹账过程中价格上浮等原因造成的差价及抚钢尚欠曹宝信货款、原评估报告中漏评的土地款，实际提高评估价格927,998．78元。张玉颖、刘新胜得到不足30万元，曹宝信占60多万元的大便宜，成为张玉颖受贿犯罪的关键性证据。

二

隋振林根据张玉颖专案组初查掌握的证据，果断决定采取“先关门，后打狗”的侦查策略，从张玉颖在四川投资的165万元注册资金人手，以“巨额财产”对其立案侦查，并采取拘留的强制措施，以便对张玉颖实施抓捕。根据张玉颖在职期间曾多次出国的经历，在全国各出境口岸，采取边防布控，将张玉颖限制在国内，防止其闻风出逃国外。同时，立即派出时任侦查处长的王永林带领的抓捕小组，在公安机关的配合下，日夜兼程赶赴贵州省遵义市实施抓捕行动。经过三天三夜的跟踪、布控，于2004年7月21日，在贵州省遵义市将张玉颖成功抓获。随即对犯罪嫌疑人张玉颖在遵义的办公室、住所进行搜查，获取第一手材料。

在押解张玉颖回抚途中，飞机在北京中转时突遇狂风暴雨，飞机停航，需在北京滞留十几个小时。机场安排他们在宾馆的24楼临时休息。他们深知张玉颖案件的重大，监护任务十分沉重，一旦出现意外，后果将不堪设想。此前的蹲坑、抓捕、搜查和长途飞行，已使抓捕组的同志们十分疲惫，体能透支已接近极限。王永林考虑到公安干警毕竟是配合工作，而且他们也已经很疲惫，于是毅然决定由他和侦查员赵鹤松负责监护张玉颖。他们瞪着疲惫的双眼看护了十余个小时，终于第二天上午成功将张玉颖押解回抚。

三

张玉颖到案后，先是避重就轻地交待了一些收受原单位中层干部“红包”、“礼金”等“皮毛”问题。

张玉颖作为董事长兼总经理，对抚钢的近百名中层干部的变动及招工用人起着决定性作用，每每受益的中层干部及员工都不会忘记“张总”的大恩大德，多少总要表示点。正如后来张玉颖在法庭说的：“在我们老钢，中层干部给我送点礼很正常，而且没有个万八千的，根本就拿不出手。”

办公室秘书张某某被张玉颖提拔为秘书处副处长、办公室副主任、主任兼董事会秘书，一路攀升。妻子下岗多年，张玉颖给安排到抚钢财务处的重要岗位。知遇之恩涌泉相报。2000年的一天，张某某来到张玉颖的办公室送给张玉颖人民币2万元，张玉颖推让一番后收下了。张玉颖因为提拔重用、调整中层干部先后收受抚钢10名中层干部“孝敬”的礼金、红包13笔15万元人民币。

针对张玉颖闭口不谈实质性问题，侦查员们组成两个专门小组，一组专门对从张玉颖家和办公室搜查到的电脑、文字材料等进行审查、破译，从中发现涉嫌犯罪的线索；另一组则对张玉颖展开正面教育，晓以利害，阐明省市委和上级检察机关领导对此案的关注，表明检察机关不获全胜决不收兵的决心，进而结合外线工作，全力展开突审。经过几天几夜心理和智慧的较量，张玉颖在公司业务往来中，大肆收受商业贿赂的犯罪事实露出端倪。

作为一个吃进原料大户企业的“老总”，张玉颖一直是一些不法商人商业贿赂的目标，而张玉颖总是来者不拒。经张玉颖同意，某集团与抚钢继续办理抹账业务。该集团董事长申某于1998年6月的一天，在北京一饭店送给张玉颖人民币20万元，以示谢意。

赊销、代销是个好买卖，但花的本钱也要大。经张玉颖同意，广东某公司赊销抚钢钢材。1999年春节前的一天，该公司经理何某某借张玉颖到当地考察之机，在当地一宾馆内送给张玉颖3千港币，2000年春节前的一天，又借张

玉颖到当地考察之机，在当地一宾馆内送给张玉颖3千港币，以示谢意。经张玉颖同意，浙江健力企业有限公司代销抚钢钢材。2000年国庆节前的一天，该公司董事长赵健到张玉颖办公室送给张玉颖人民币3万元，2001年6月的一天，借张玉颖到浙江考察之机，在张玉颖人住的宾馆房间内又送给张玉颖2万美元，以示谢意。

随着侦查的不断深入，职业敏感使侦查员们感到张玉颖仍有重的犯罪事实没有交待。于是，侦查员们在继续展开调查取证的同时，再一次对张玉颖展开更强烈的审讯攻势。强烈的审讯攻势和充分的证据迫使张玉颖供述他与罗福明共同贪污的犯罪事实。

2001年3月，经抚钢领导班子研究决定，与时任四川省乐山市沙湾区副区长罗福明共同出资在乐山市沙湾区成立乐山抚特高新合金材料有限公司(简称“抚特公司”)，生产电石、铁合金。到2001年底，抚钢实际投入650万元，罗福明实际投入677．5万元。筹建中，二人看电石行业前景看好，遂围绕电石生产进行设计，10月又以抚特公司名义与宜宾天原公司联合投资，成立乐山抚天高新合金材料有限公司(后更名为乐山抚天高新化工材料有限公司，简称“抚天公司”)，总投资1050．8万元，其中抚特公司投入110万元资金，宜宾天原公司投入22．8万元实物，同时张玉颖和罗福明分别将抚钢在抚特投资中的485万元和罗福明在抚特投资中的234万元转投抚天公司。11月抚特公司试生产，二人合谋欲私分抚钢投资所产生的利润。

2002年1至6月间，张玉颖(已于2002年1月调任省冶金厅工作)和罗福明利用抚钢清理、整顿对外投资之机，采取隐瞒、欺骗等手段，掩盖抚特公司盈利实情。在抚钢新任领导班子不知抚特公司经营和发展实情的情况下，于2002年6月2日与抚钢签订三年还清抚钢投资的撤资。

为达到与抚钢彻底脱钩，占有抚钢利润的目的，他们指使高某某伪造抚钢公章，将抚特公司更名为乐山福港高新材料有限公司(简称“福港公司”)，并将福港公司中原抚钢165万元注册资金的股份分别转到二人亲属名下。罗福明采取同样手段将抚天公司中原属抚钢的375万元股份转到自己亲属名下。张玉颖和罗福明又把抚钢应获利润私分，张玉颖分得人民币46．3万余元。

四

历时10个月，参与调查人员过百人，横跨四川、广东、浙江、江苏、上海等全国七省20多市、县，涉案金额达5，000多万元的张玉颖系列贪污、贿赂、挪用公款案告破，行程数十万公里，收集证据三千余份，立案查处犯罪嫌疑人21人。张玉颖在任抚顺特殊钢(集团)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期间，利用职务之便，为他人谋取私利，非法收受他人贿赂人民币1，605，000元、美元48，000元、港币6，0000元；与他人合谋，骗取国资产420余万元，个人实际占有463，007元。

按照管辖，抚顺市中级人民法院及有管辖权的基层人民法院陆续开庭审理各案犯。张玉颖一审被判处无期徒刑，，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张玉颖没有上诉。

检察机关通过查办张玉颖特大系列贪污、贿赂、挪用公款案为国家挽回经济损失4，500余万元，其中追缴违法犯罪所得1，800余万元，为企业挽回经济损失2，600多万元，企业拖欠员工几十万元的款项，一次性得到补发，解决了多年困扰企业发展的债权债务纠纷，为企业稳定和发展做出了突出贡献。企业蛀虫被绳之以法，消除了员工内心多年的积怨，激发了员工的生产积极性，被一窝蛀虫祸害得已陷入困境的企业又焕发了生机和活力。2005年钢产量、钢材产量均比老钢最高水平翻一番，分别达到88万吨和64万吨，产能达到100万吨和76万吨。2004年上缴税费1．9亿元，2005年达到2．5亿元。出口创汇5500多万美元，在钢材市场不景气的情况下，盈利3400万元。生产发展了，效益提高了，企业员工的利益得到了保障。抚顺特殊钢(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党委书记韩玉臣在全市检察机关查办职务犯罪大要案表彰会上为市检察院赠送锦旗，赞扬检察机关“保驾护航，殚精竭虑，惩腐肃贪，再扬检威”，并非常感慨地称“企业是反腐败的最大受益者”。 (作者单位：抚顺市人民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