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庸之恶与《浪潮》

时间:2022-04-23 05:10:10

12月,微博上有纪念林昭的内容,太多的人不了解林昭甚至没有听过这个名字,还好微博上有她灿如烟花笑容的黑白照片,穿越几十年仍然可以让人感受到一个青春的生命。

每每提起林昭,我都会联想起电影《浪潮》,一个根据真实故事改编的电影。创造一个集权主义需要几天?是一部电影的时间?是仅仅5天的时间。

电影中,主人公是德国某所高中的老师,该学校正在进行“国家体制”的主题活动周。由于他最喜欢的“无政府主义”课被另一位老师捷足先登,因此他只能主讲“独裁统治”课程。对于自由散漫的学生们来说,任何课程都只是为了学分而上。他们在课上大声聊天,无心听讲。文格尔别出心裁提出假想“独裁”的实验。在为期一周的实验中,文格尔被置于至高无上的地位,学生们对他要绝对服从。从最初的玩乐心态,这些青年男女渐渐沉湎于这个名为“浪潮”的组织中,他们体会到集体和纪律的重要性,却在不知不觉中滑向了“独裁”与“纳粹”的深渊……

电影中当大家都穿白衬衣和牛仔裤,却有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孩,很容易让人将其与林昭对比。一个女生身处集体主义情绪浓重的群体中,大家都要求并热衷于穿着统一的衣服并实施统一的行为方式时,一个女生开始思考、开始质疑了,同时也开始被所谓的“集体”孤立、排斥甚至打击。对比的时候,不禁想问为何在这种时刻能够保持独立思维并勇于站出来的却是女性呢?

提到女性,与此相关的话题又可以很顺畅地联想到《集权主义的起源》,作者汉娜·阿伦特。

1960年,在逃的前纳粹分子,在犹太人大屠杀中扮演重要角色的阿道夫·艾希曼在阿根廷被以色列特工绑架,随后带回以色列。次年4月11日至12月15日在耶路撒冷受审,被判处绞刑。阿伦特以《纽约客》记者的身份目睹了审判的全过程,根据有关材料,写成《耶路撒冷的艾希曼:一篇关于平庸的恶魔的报告》在杂志连续发表,提出“平庸之恶”的概念,也引发各种争议——认为她用“平庸之恶”的概念“弱化”了艾希曼的罪恶。

事实上,当我们回头看艾希曼,再看当时任由林昭悲剧发展的大多数人,再看《浪潮》中诸多在实验中感受良好的学生们,他们都有着一样的“平庸之恶”。

艾希曼是个恶名昭彰的纳粹罪犯,负责屠杀犹太人的最终方案,也被称为“死刑执行者”。很多犹太人对其恨之入骨。在耶路撒冷审判之时,为防被杀,他的前面装着防弹玻璃,也就是阿伦特所称的玻璃盒子。其实对于整个纳粹德国来说,艾希曼绝对只是一个小人物。在审判之中,他也不承认自己所犯之罪,他认为他的一切行为只是在执行命令。他真诚地信奉着纳粹的思想,坚定地相信领袖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因此在执行命令时,也是不假思索毫不犹豫地执行。在他的心目中,并未将犹太人当作人,而只是杀人机器所需要吞噬的原料。在他执行任务之时,他已非正常之人,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失去了正常人的情感,而是异化成为一台机器。

汉娜·阿伦特正是据此而为他“辩护”。艾希曼所犯下的当然是大罪,毕竟六百万犹太人或多或少因他而死,即使直接死于他手下的也不少。但阿伦特并不认为他应该承担被指控的责任,将其带至法庭上审判也并不公正。这样并不符合对于法庭来说最为重要的正义原则。艾希曼杀人,并非是他与所杀之人有着直接的利益关系,也非他仇视这些他所杀之人,他与这些被杀的犹太人素昧平生。他杀他们是因为要执行命令,他相信元首的话,觉得杀死这些犹太人有利于纳粹事业,有利于德国的生存与发展。

在执行命令之时,他不会去思考自己所行之事是否正义,更不会去质疑元首的命令是否有问题,而且由于没有思考,也没有了正常人内心中固有的善恶判断。艾希曼只是一个杀人机器,他按照体制或者制度的指令,机械而无情地杀死犹太人。只要这种制度不改,将谁放到那个位置上,都会执行杀人的命令,只是程度的不同而已。因此艾希曼所犯下的罪愆,并非个人的罪愆,而是制度之罪,是纳粹那种邪恶的思想或者主义带来的罪愆。

由此,阿伦特提出了她的著名观点,认为艾希曼所犯下的罪行,并非极端之恶,而是平庸之恶,是在邪恶体制之下,每个小人物都可能犯下的恶。

事实上,阿伦特以“平庸之恶”来定义艾希曼的时候,她并非持一己之见为一个人去开拓罪过,她所要做的是以一个清醒到近乎残忍的冷静的头脑,把她理性的思考展示给我们和我们的人类社会。我们更清醒的认知,人类自身的意义远比通过对艾希曼的惩罚来平复情绪更理性。

正是因为“平庸之恶”的概念,能以此概念去自省,或者我们才可以避免鲁迅笔下的“鸭子”和铁房子里沉睡的人会悄然演化成艾希曼们。

上一篇:装载机械:或将开启破局之旅 下一篇:高端视角下的全球与中国工程机械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