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秘“洞穴之光”

时间:2022-04-17 04:13:57

探秘“洞穴之光”

2008年,2月19日。一道晨曦的光束,从遥远的天际,穿透阴霾空气,打在静谧的格凸河山谷里;打在这片奇异的喀斯特地貌壮观迭起的山丘上;打在格凸河岸天然风化的幽暗洞穴里……

我想,面对这一大片宛若神照,美得一塌糊涂的光影大地雕塑,即便是那个“最会摆弄大自然美景的”光影诗人――伦勃朗都会心灵震撼;我想,这一刻,我会不经意地下意识按动手中快门;我想,我会把这幅杰作,悬挂在我明朗的厅室里;我想,就将它命名为:“洞穴之光”……仿佛一切都是这样从一种颇具象征性的意象中开始的。

6点16分,当我从屯堡客栈揉着瞌睡的眼睛,同天光一起苏醒。拉开窗帘,看着窗外阴霾的天气,我恍然自己刚才做了一个梦。2008年,黔南部遭受了那场百年不遇的冻雨灾害。我们从贵阳地区一路走来,到处都在进行灾后重建。城市、区县周边很多寨子才刚刚通电,大山腹地的边远村寨至今还没通上;而我对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格凸河紫云中洞,那个远离因特网覆盖,对外信息完全闭塞的洞穴民族聚居地,那里现在的境况现在都还完全不得而知。

大约三个小时以后,出了紫云县城,在通往中洞的山路上,我那台网络覆盖面强大无比的诺基亚,就已经彻底“哑火”了。收不到信号,“我们一路三人行的队伍,彻底走进了因特网笼罩以外的‘蛮荒’地。”放眼望去,到处是一坨坨嶙嶙峋峋的硕大石头,堆成了壮观的石头山。就是那种被地理学家叫做喀斯特地貌的山。眼睛里只有山,除了山,还是山,偶尔有沿途矿场的运煤车,呼啸着拖一遛黑烟转过一个弯不见了。

茫茫黔西南荒野中,我们这一小撮蚂蚁队伍,是孤独的踟行者。我不是冒险家,更不是拓荒者。用弗洛伊德梦的解析理论:我凌晨的梦境,就已经开始暴露出了我此行心里最悸动的那个东西――就是为了寻找“洞穴之光”中的那一道神秘的“光”而来。这个大山里的硕大无比的山洞;近乎于传说中的一个神秘民族――中洞苗族;以及他们不可思议的生存状态,比如世界上独一无二没有屋顶的房子,几乎没有苗族文化的苗族;甚至还有世界最高的古河道遗址上的秘密……这一切在我看来既新奇,又好奇,更想探奇。就好像是一部现代版的《桃花源记》,同样一批忘记历史的人,同样过着一种自给自足的隐秘生活。一切出奇的相似,都给人一种意象,虽然后来我深入后发现,这里人生活的并不如想像惬意,事实并不那么美好。但我一路走来,从美丽的格凸河上;这是条号称比“九寨沟”还美丽的河流,分布着大大小小很多景点。一路,途经的大河苗寨、悬棺,还有现而今最炙手可热,仿当年苗人攀岩走壁的蜘蛛人表演,这些都是如今网上流传广为人知的了。我们到这里的时候,是2月初,据到过这里的游客说,如果是7、8月夏天涨水季节,那“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的文章景色,当真就不只是一种唯美修辞了。

世界最高海拔的古河道遗址

穿越紫云县城,通往那个“洞穴之光”的光源洞。沿格凸河夹岸而行,要途经那条蜿蜒曲折的公路,最后到达一个山谷,从谷口进去,就进入了一条狭长的名为“盲谷”的腹地。距离目的地中洞还有一段蔓延十几公里的山道。今天,中洞迄今交通问题还没有解决,有路,但没有直达班车。路过的的士都很少,从紫云县城出来的的士,多拉乘客跑格凸河,已开发过的旅游景区去了。

离这里最近的一处人口聚集地,是水塘镇,而中洞对于很多本地人,都还非常陌生,谷口没有标志,沿路更没有路标,所以租车前往的人,一般都先到水塘镇,然后再从村民口中,知道前面该怎么怎么走,以免路上拐错了岔。最后辗转抵达,我们今天眼前的这个山谷入口,往后就得靠自己的双脚了。肩背、手提,一大堆大包小包,的确是个不太轻松的体力活,没出几步就已气喘吁吁。早春寒,却也弄的汗流浃背,一抬头,远处山头,云雾缥缈,再回头,谷口公路已经看不见了。这里海拔已越过1000多米,一些稀薄的云层已经被我们踩在脚下了。

我们脚下站着的,从我们一路走来的格凸河,包括盲谷,都属于一条古河道遗址,而且还是号称“世界最高古河道”遗址的所在。这是后来一个美国国家地理的同行,老任告诉我的,老任是洞穴专家,中国洞穴探险顾问级别人物,对洞穴地质研究颇深。

老任到达这里的时候,正是夏季,涨水的季节。这位遍阅地球生态景象的人,对于这里美不胜收的景象丝毫不为所动,反而眉头紧锁,心里有了一些隐隐的忧心。他看了一下海拔表,数字显示已近1000米。老任最后一遍用GPS标定了图上坐标,然后把手一挥,队伍过了格凸河流域,较中洞海拔落差低的燕子洞,然后穿越了渺无人烟的盲谷。

傍晚时分。一道斜阳,矮矮的射到直插入云霄的一面峭壁上。这里海拔已经超过云层,大雾弥漫,夕阳的光线,很虚弱,这是会另那个对摄影光线要求最为虚幻,唯美,光影蒙太奇很强的日本导演黑泽明怦然心动的影像。就在这样的顶光透视背景烘托中,六条尼龙绳索,慢慢进入视觉框范围,六条黑影从岩壁上高速流动影像般地降落到了地面。前方不远处横亘着一个硕大无比的洞穴……

在往后发生的事情,前面提到老任的担心终于来了。几天前老任在考察中就已发现了这个被地质学界界定为“世界上最高古河道遗址”的地方是真的。今天我们看见的格凸河,以及我们穿越的盲谷,都是古河道的遗迹。并且越往上走海拔越高,到了中洞,海拔1400米。洞里碳酸钙岩层,会造成常年的地下水的下切和渗透;而现在的河道与中洞的海拔而言相对落差太大,溶洞上层也就停止生长了。换句话说,就是这里现在绝对干旱,缺水。

野人客栈与洞穴涂鸦

黄昏天黑以前,我们这一行浩浩荡荡的队伍,终于抵达了中洞。这是一个硕大无比的山洞,日光照射进来,光束打进十余米,就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厚厚的扬尘,被灌进洞穴的山风一吹,呛人眼鼻,当地政府提前修复了灾害中受损的电网,当地村民随行运送上来了大量的米、干油渣。趁着修整间隙,我在洞里逡巡发现:这里虽然通了电,但是没有路灯,走路需要借助手电。洞穴内部是个品字形的布局,洞穴两边是居民的房屋,这些奇怪的房屋,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建筑,没有屋顶,简陋的草席一围,完全地以洞顶为穹盖。正中间是空地,是中洞小学的操场,木制的简易篮球架,在向前延伸,就是中洞小学的校舍,只一间教室,一间教师宿舍,一间校长办公室……

一个门牌,木板上歪歪扭扭写着“住宿”俩字――唯一的二层小楼吸引了我的目光。这个后来被我们称为“野人客栈”的客栈,位于洞口右侧最前沿。另在向前行不远处则是一写有“吃饭”的露天三合小院。住宿的费用非常便宜,按人头算,10元一人,顶多几十元,这里的村民不爱收100元大钞,基本上只认10元的最大面额。游客来此除了自带帐篷扎营的专业户外一族,其余的多选择住在这里。

老板是为数不多的出门打工见过些世面的人,是本中洞的活历史,夜晚围着火炉,他会给你侃起很多:比如说,“这个洞穴,很大,上面的穴壁上,还有很多耳洞,里面结构多么、多么复杂……中行数百步,豁然开朗,别有洞天。“据说里面有很多质地上好的不知名的晶莹石头。并非我们电视里看见的,只有那么长的纵深;另外,他会告诉你,“他们这个民族常年缺少日光,所以这里孩子们比城市里的,或是山下县城里的平均矮了一头左右。他们这个民族基本没有什么历史,他们虽然是苗族人,但完全丢掉苗族人的能歌善舞的本能,他们的记忆基本上停留在上几辈,百多年前,清末年间那场匪患的时间段上。”

夜晚时分,站在楼上向对面眺望,中洞小学那边燃起了篝火。这里完全看不见星空,但是这高耸的穹顶,在夜晚里仰眺,给人一种星际太空的壮观视觉。风在我的耳边咆哮,灌进洞里产生了一种非常奇怪的声音,完全是我们闻所未闻的,就像是宇宙飓风响。洞外婆娑的竹林,透视隐隐绰绰的一角,远山的黛影为衬托,我的心境夜凉如水般地感觉到了一种清澈,被洗涤过似的,对夜晚的孤独、彷徨,无阻感通通消逝了。我想象着,天一明,门口的稻田地里,鸡犬相闻,其乐融融的场面。这个长期封闭、自给自足的民族,人数稀少,与世无争,生活极其简单,他们在一口蓄水井边有条不紊地排队打水,在为数不多的梯田上耕作。洞口晒太阳懒洋洋的小黄狗,满梯田乱跑的小鸡。这些《桃花源记》中的描写,在这里都可以成为现实。虽然事实不见得真如我们想象中那样美好,那么写意!这个原本自给自足的穴居民族,受到了外来文化的强烈冲击。21世纪因特网笼罩以外的地区越来越少,旅游开发,经济同步,慢慢都会在这里上演。这里的孩子们未来会和我们城里人一样。但我没权利呼吁他们继续为了我们保持贫穷,虽然我害怕有一天他们会变得和我这个城里人一样突然感觉失落什么,但他们现在也不见得就不失落,就很开心。人的进化优胜劣汰,总是朝进步走,总不可能要求倒退,保持原始,回归更原始。那除非地球不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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