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苹果生产劳动成本研究

【摘 要】在我国劳动成本不断攀升的视角下，对洛川苹果生产的劳动成本进行了较为全面的调查与分析，得出的结论有：尽管被调查户的亩均物质费用与亩均雇工费用都在逐年增长，但雇工费用的增长速度是物质费用的4-5倍；包括家庭成员劳动成本在内的人工成本占生产总成本的比重，已经从2006年的67.64%上升至2009年的80.68%；家庭成员对苹果生产的劳动贡献在85%-95%之间，雇工仅占很少一部分。提出的建议有：今后应加强对农业生产劳动成本上升的研究，尤其是家庭成员的劳动成本；洛川县应在推广“省力化”苹果栽培技术的基础上，不断提高苹果生产的机械作业水平，通过提高生产效率来降低单位产品的劳动成本。

【关键词】劳动成本；家庭成员劳动；洛川；苹果生产；果园机械

洛川县是举世公认的苹果最佳优生区，苹果已成为该县名副其实的主导产业。2007年，全县有3.75万个苹果种植户，占农户总数的96%。2008年，洛川县农民人均苹果纯收入4228元，占农民人均纯收入的94%。2009年，洛川苹果总产量68.5万吨、产值18.2亿元，农民人均苹果纯收入5014元，占农民人均纯收入的95%。农业部与陕西省政府还帮助该县制订了《洛川苹果产业发展规划（2008-2015）》，提出要把洛川苹果打造成为中国第一的世界驰名品牌。但是，在中国人工成本不断上升的视角下，洛川县苹果种植户苹果生产的劳动成本也节节攀升。根据我们近几年的跟踪调查发现，包括家庭成员劳动成本在内的人工成本占生产成本的比例已经从2006年的67.64%上升到2009年的80.68%，其中人工成本是其它生产费用支出的4倍多。因此，人工成本已成为该地苹果生产亟待研究的重大课题。

1966年日内瓦第十一届国际劳动经济会议通过了人工成本会议决议案，该决议案中规定“人工成本是指雇主在雇佣劳动力时产生的全部费用”。按我国劳动部颁发的（1997）261号文件规定，劳动成本是指企业在一定时期内，在生产、经营和提供劳务活动中因使用劳动力而支付的所有直接费用和间接费用的总和。由此可见，这里的人工成本必须发生雇佣关系并有费用支出出现。但是，我国苹果种植户具有典型的二重性，他（她）既是老板或管理者，又是生产者，而且是主要的生产者或劳动力。若按照上述定义，苹果种植户家庭成员的劳动成本就无法计算在内。为了真实全面反映苹果生产中的人工成本，本文将把苹果种植户家庭成员的劳动成本也考虑在内，其理论根据可参考隐形成本理论或机会成本理论。

1.文献综述

笔者对知网中国期刊全文数据库收录的2005-2009年发表的论文进行了统计，题名包含“人工成本”的有123篇，包含“劳动成本”的有7篇，包含“劳动力成本”有79篇。但在阅读内容时发现，三个概念基本没有区别，仅仅是为了修辞上的方便，本文将继续沿用这一习惯。在这209篇论文中，属于综合研究的有30篇，属于地区性研究的有11篇，立足贸易的有9篇，针对事业单位的有5篇，有关“三农”的有3篇；另外151篇都是针对企业的，其中制造类企业与能源类企业各22篇，服务类企业8篇，通信与传媒类企业6篇，交通旅游类企业5篇，房地产类企业5篇，其余84篇泛指一般的企业。所以针对企业的研究最多，其次是综合性或针对某一地区的研究，劳动成本上对农业生产的影响及其应对策略方面的研究寥寥无几。上面仅仅是为了举例说明目前对农业生产劳动成本研究的缺陷，一些文章题名中虽然没有包含这三个词组，但内容也是研究人工成本或劳动力成本的。所以，本文的文献综述并不受这209篇论文的限制。

多数文献承认，近几年中国劳动力成本提升速度加快。我国职工实际平均工资的增长速度，1990-1997年为低速增长阶段，年均增长率4.86%，低于GDP的增长速度；1998-2006年为高速增长阶段，年均增长12.87%，高于GDP的增长速度（张本波，2008）。同时不少文献也强调，我国劳动成本与发达国家相比，仍然存在很大差距；与发展中国家相比，也有一定优势；所以我国劳动成本增长仍存在较大空间。受访中国厂商给予每名工人每月工资的平均数是121美元（加班除外），美国厂商员工薪水每月为2160美元（姚钢，2006）。2008年山东果园雇工平均每人每天44元，个别地方达到每人每天80元；同年日本青森苹果试验场的果园雇工费为每个工日约合人民币350-700元，法国、意大利果园雇工费每个工日大约为1500-2000元人民币（高晓芹，2009）。

在谈到劳动成本上升的作用时，蒋意春等人认为，增加工人收入有以下几点好处：①可以缩小贫富差距，缓解社会矛盾；②可以促进中部崛起和西部开发，推动中国东中西部共同繁荣；③可以逼迫企业放弃粗放经营模式，树立品质领先的观念；④可以推动第三产业发展，扩大内需，扩大就业（2006）。中国的经济发展已经进入“刘易斯转折区域”，中国经济发展的基本赋结构可能会发生转变（都阳，2006）。低人工成本对我国贸易顺差和外资投入的增长发挥了重要促进作用，但普通劳动者收入增长缓慢，不利于启动内需消费，容易引发贸易争端（王学力，2006）。劳动力价格上升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削弱了国内制造业出口产品的成本竞争优势，另一方面提升了劳动者福利，并为我国制造业转型、升级提供了契机（辛永容，2010）。

在原因方面：张本波认为生活成本上升是劳动力成本上升的内在动因，劳动力需求增长和供给结构性短缺是劳动力成本上升的触动因素，政府规制和政策调节是劳动力成本上升的直接推动力，经济全球化是劳动成本上升的外在推动因素（2008）。刘易斯转折点下的劳动力短缺与人口红利的效应递减引起了劳动力成本的提高，物价上涨推动了劳动力成本的攀升，劳动权益保护的落实保证了劳动力报酬的增加（苏映宇，2009）。劳动力市场供求形势的变化是劳动力成本上升的根本原因，劳动力素质水平的提高为其争取更多的劳动报酬增添了砝码，社会保障制度的健全是劳动力成本上升的重要因素，生活资料价格的上涨客观上推动了劳动力成本的上升（胡红菊，2009）。归纳起来，中国劳动力成本上升的原因主要包括以下8点：物价上涨及生活水平的提升、劳动力素质或生产效率的提高、劳动力供需结构变化及社会保障制度的健全，经济全球化及政府的推动。

在经济增长方式转变方面，杨国鹏认为，大量储备的廉价劳动力并不能因为它的价格低廉而继续保持其成本优势，相反，在劳动密集型生产格局逐渐瓦解的情况下，廉价的劳动力某种意义上等同于低下的生产力，反而会导致生产效率的丧失（2004）。劳动密集型主要是借助于多投劳动去促进产量的增加，而资本（技术）密集型主要是借助于多投资本（技术）去促进产量的增加。与劳动粗放型相比，劳动密集型是一个进步，但是，如果把劳动密集型与资本密集型相比较，劳动密集型是属于低层次的（许经勇，2004）。从劳动密集型产业到资本密集型产业的调整，并不是经济增长方式转变的实质。从单纯依靠资本和劳动的投入转向依靠技术进步和生产率提高的增长方式转变，则是必须进行的，而且方向是确定的（蔡，2007）。

在对待中国劳动力成本上升的态度上，颜熙说：“赚钱为了什么？难道不都是为了把人变得更值钱吗？”脱离这个终极目标，社会的价值观念必定扭曲变形（2003）。劳动力成本取向不仅是业务层面的核算方法问题，更是一种战略取向和经营理念（张声明，2004）。由于我们过分强调劳动力成本优势，即就是有需要也无法形成需求而正常消费（孙英辉等，2007）。低廉劳动力是一种自残或自杀式的竞争，难以持久（孙英辉等，2007）。劳动力成本上升是经济发展的必然结果（黄亚玲等，2007）。牺牲资源和廉价劳动力在发展初期有其必然性，但这种发展模式不具有可持续性，而且它根本违背了人性和经济发展的最终目的（华小瑜，2010）。经济发展的目的不是为了保住低劳动成本，而是恰恰相反；因此，低劳动力成本优势不值得坚守（陈志武，2010）。

在如何应对方面，李应振等人认为，我们必须遵循一种“高速增长”的劳动生产率与“适度增长”的劳动力成本相结合的发展模式，才能保持持续的竞争能力（2006）。通过发展方式转变，将劳动力成本优势转化为国际竞争优势；提升人力资本，减轻劳动力成本提高的影响（张本波，2008）。劳动力成本上升，一个应对之道就是使用机器人。劳动力成本上升是必然趋势，用机器人来做一些简单的替代工作，势必会成为未来的发展趋势（新世纪周刊，2008）。我们应当遵循劳动力成本补偿规律，完善收入分配和社会保障制度，保护劳动力参加生产的积极性（徐秋慧，2010）。我国制造业转型、升级的关键在于劳动生产率的提升（辛永容，2010）。

上述研究全面地分析了中国劳动成本上升的原因，阐述了中国劳动成本必将继续上升的理由，并提出了应对策略。带给我们的启示有：①劳动成本上升是经济发展的必然结果，是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的必由之路；与其它新兴经济体或发达国家相比，中国劳动成本仍然具有较大的上升空间；所以今后相当一段时间内，我国的劳动力报酬必将继续稳步提高。②依靠控制或降低劳动力价格来控制或降低人工成本的方法不仅不可行，而且也不可取；我们只能通过转变劳动生产方式，提高劳动效率来降低单位产品的劳动成本。由此引发的问题是：在中国劳动力成本持续大幅提高的视野下，仅仅依靠农民为农业生产劳动成本上升买单的现实能够维持多久？目前对农业生产劳动成本上升的研究太少，尤其是对家庭成员劳动成本上升的研究，本文将进行初步尝试。

2.对洛川苹果生产劳动成本的调查与测算

2008-2009年，我们组织人员对洛川县苹果种植户的经营状况进行了专题调查。2008年共收集到176份调查问卷，来源于该县五乡三镇的9个自然村。2008年共收集到324份调查问卷，来源于该县五乡四镇的96个自然村。2008年收集了2006-2008年的数据，2009只收集了当年的数据。在本文撰写前，我们先行建立了管理这些调查问卷数据的数据库，本文也仅提取了相关数据较为齐全的记录，所选记录的苹果种植面积见表1。表1中的户均苹果种植面积已经清晰地反映出了样本来源，即前三年来源于同一个样本群体，2009年来源于另一个样本群体。不同样本群体在进行比较时应注意指标的选择，当两个样本群体的种植规模存在明显差异时，亩均成本比户均成本可能更公允。

表1 苹果种植面积

苹果生产成本包括物质费用和劳动成本，劳动成本又包括雇工费用和家庭成员劳动成本。苹果种植户的生产支出主要包括物质费用与雇工费用，表2是2008年调查的亩均生产支出金额及其增长速度，从中可看出：2006-2008年被调查户的亩均物质费用与亩均雇工费用都在逐年增加，雇工费用的增长速度是物质费用增长速度的4-5倍。这说明在不考虑家庭成员劳动成本时，苹果生产中的人工成本增长速度大幅高于物质费用的增长速度。影响成本增长速度波动的原因很多，比如生产资料价格、苹果销售价格及其预期价格、苹果供需状况等，这种波动实际上是对种植户不同年份生产投入决策选择的一种反映形式。

表2 2008年调查的亩均生产支出状况

洛川县苹果种植户近几年的亩均生产支出结构见表3，从中可看出，尽管2006-2009年苹果种植户的亩均生产支出在逐年增加，但亩均物质费用占生产支出的比重由2006年的91.7%降至2009年的60.95%，而亩均物质费用占生产支出的比重由2006年的8.3%升至2009年的39.05%。这说明洛川苹果种植户亩均生产支出在逐年增加的同时，其生产支出结构发生了明显变化，即物质费用的比重在大幅降低，而雇工费用的比重在大幅增加。所以，近几年苹果种植户生产支出上升的主要原因是雇工费用的迅速增加。

表3 洛川县苹果种植户亩均生产支出结构

近几年，洛川苹果种植户进行记账的人数在不断增加，但主要是针对栽培技术要点和大的费用支出，很少有人记录家庭成员的劳动时间，所以要收集这方面的数据比较困难，因此本文只能对包括家庭成员劳动成本在内的人工成本进行测算。根据苹果种植户反映，近几年每亩处于盛果期的苹果树每年在苹果生产过程中平均需要投入100个劳动日。这100个劳动日无论是雇工完成，还是家庭成员完成，统一按当年的平均雇工工价计算，即可测算出每亩的劳动总成本，即包括家庭成员劳动在内的人工总成本。

表4 亩均人工成本估算结果及生产总成本

包括家庭成员劳动成本在内的亩均人工成本估算结果及生产总成本见表4，从中可看出，在考虑了家庭成员劳动成本之后，人工成本占生产总成本的比重已经从2006年的67.64%上升至2009年的80.68%。结合表3与表4中的数据，很容易得到洛川苹果种植户苹果生产的亩均劳动成本结构，见表5。从中可看出，雇工成本、家庭成员劳动成本与劳动总成本都在显著递增；虽然雇工成本占劳动总成本的比重有所上升，但仍然不足两成，家庭成员对苹果生产的劳动贡献在85%-95%之间，雇工仅占很少一部分，所以家庭成员依然是苹果生产最主要的劳动力。

表5 亩均劳动成本结构

3.结论与建议

劳动报酬与劳动成本是一个事物的两个方面，在提高劳动报酬的同时，劳动成本必然增加，所以劳动力成本上升是经济发展的必然结果；而中国农村劳动成本上升的空间更大，持续时间可能更长，因此今后对农业生产产生的影响可能更加深刻。另外，农业劳动成本对市场的反映更加敏感，因为我们现行的工资机制具有一定的稳定性和滞后性，而农村劳动力直接面对市场，其劳动力价格基本上由市场来调节，因此劳动成本上升对农业生产产生的压力更大。

本文的调查结果说明，尽管近几年被调查户的亩均物质费用与亩均雇工费用都在逐年增加，但雇工费用的增长速度是物质费用增长速度的4-5倍；在考虑家庭成员劳动成本后，洛川县苹果种植户的人工成本占生产总成本的比重已经从2006年的67.64%上升至2009年的80.68%；这些数据大大超出我们原来的设想，因此今后亟待加强此方面的调查与研究。家庭成员劳动成本约占劳动总成本的85%，所以在研究农业生产成本时，必须重视家庭成员的劳动成本。

我国种植业主要有三大块：粮食、蔬菜与果业。就生产劳动成本而言，果业与大田蔬菜差距不大，高于粮食而低于大蓬蔬菜；经济效益也具有类似的结构。不论从什么角度考虑，农产品的价格既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必须与一个国家的发展阶段相适应。所以在劳动成本不断大幅提高的背景下，洛川县苹果生产的“省力化”栽培技术很值得总结与推广。

由于近几年播、种、收粮食机械作业的大面积普及，我国种植业中的粮食生产已经或者正在破解农业劳动成本上升的难题。粮食机械化不仅可以减轻劳动强度，提高种粮户的“幸福指数”；也可以降低劳动成本、提高生产效率，为扩大生产规模奠定基础。更为重要的是，粮食机械化可以真正把农民从土地里解放出来，使他（她）们获得更多的发展空间。因此，我国粮食机械化的发展经验可为今后的苹果生产提供有益的借鉴。由于果树是多年生植物，所以果园作业机械与粮食生产机械具有很大的差别。企业今后应加强对果园作业机械的研究与生产，为提高果园作业的机械化水平与装备能力而贡献力量；政府应当重视苹果生产劳动方式的转变，为苹果生产的持续发展而尽早谋划。

根据我们的调查，洛川县苹果种植户苹果生产的前三项开支依此是肥料、套摘袋和农药。如果把家庭成员的劳动成本考虑在内，则套摘袋的成本最高。尽管套袋技术对提高苹果质量与销售价格有很好的促进作用，但如果不出现套摘袋机械，在劳动成本不断攀升的情况下，对是否应该推广套袋技术的争论就不会结束。在实施绿色栽培与有机栽培的过程中，农药的使用量将大幅减少，因此农药用工也会降低。随着农家肥用量的增加与化肥用量的减少，肥料的物质费用有望降低，增加的劳动成本可依靠提高运输机械来化解。总之，洛川县今后应在推广“省力化”苹果栽培技术的基础上，不断提高苹果生产的机械作业水平，通过提高生产效率来降低单位产品的劳动成本。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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