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怒波 冰岛?只是个插曲

时间:2022-04-11 05:43:23

黄怒波 冰岛?只是个插曲

2011年的一出冰岛买地风波,让黄怒波在一夜之间家喻户晓,同时为更多人所知的还有

他那极富浪漫主义色彩的诗人身份。而对于黄怒波本人而言,他则是一个诗人浪漫情怀和企业家冒险精神的共同获利者,因为,在这两种因素的作用下,他这一路都在进行着富有诗意的拓荒,

至于冰岛,也只是这其中的一个插曲而已。

第一眼,黄怒波的办公室与其他企业家并无二致,宽敞、通透,宽大办公桌、高背老板椅、整面墙的书柜和一圈会客用沙发。

仔细看,办公室里竟然有几个猫窝,那几只被黄怒波称为“大妞”“二妞”的家伙平日里就在这间办公室里悠闲地出出进进,偶尔闹脾气,还会拿那一圈用来会客的沙发出气,它们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走出“老板办公室”,沿着一旁的楼梯拾阶而上,那里,还有两只在大大铁笼里的树干上窜上窜下的猴子,如果你在喂它们花生时有一次欺骗的行为,它们就不会再信任你。铁笼的一旁还有一只兔子和两只站在木桩上的鹦鹉,据说,除了黄怒波本人外,没有人敢接近它们。

至于在哪里可以找到黄怒波,答案是“老板办公室”外的那个可以被称作门厅的空间里。那里摆放着一张长条形的会议桌,黄怒波就坐在那张会议桌的一头,他不是偶尔坐在那里,而是一直坐在那里,至于原因,他曾经回答过一次,答案似乎是“坐在这儿骂人比较方便”。

为何会让自己的办公环境显得如此独特,或许,“他是一个诗人”会是一个很好的解读,但这个答案并不完整,毕竟在当下,大部分诗人依旧过着精神富有而物质贫乏的生活。

完整的答案是―他是一个在2011福布斯中国富豪榜上以65.2亿元人民币身家排名第129位的诗人。财富是资本、是基石,而诗人则是情怀、是梦想,也许正是因为如此,那个因为在2011年想要买下占冰岛国土面积0.3%的土地但无奈生出波澜的人才会是黄怒波,而不是别人。但这一次,也不过是他以企业家的身份多次进行诗人般浪漫主义拓荒中的一次。

这个诗人,有匪气

一位相识多年的老同事曾经这样形容黄怒波:“在他眼里,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好人和坏人。”对此,黄怒波本人并不反对,“这一点没变过,只要这个人欺骗人,就会被划成坏人,对坏人,我一点儿都不会妥协。”

在曾经的一次采访中,他还说过,自己就是喜欢做和别人不一样的事,如果一件事做得人多了,他就会再去寻找一片没有太多人尝试的荒地进行全新的拓荒。而在拓荒的过程中,“任性,很情绪化,今天突然心情不好了,这个事就这么处理了,突然心情好了又拿回来了。”黄怒波自嘲说。

以上这些如果需要总结,黄怒波也有现成的答案,那就是一种诗人思维。

这种诗人思维最为人所知的第一次发作是与体制的告别。四岁时父亲被打成反革命并自杀身亡,十年后母亲意外去世成为孤儿,背着反革命遗孤的身份就连诗歌第一次发表也得被抠掉名字才可以张榜公布,在高考恢复后的第一年考进北京大学中文系,大学毕业后进入,十年之后已经是正处级、部党委委员―你很难想象一个拥有这样经历的人会对似乎唾手可得的无量仕途说不,但黄怒波说了,而且说得非常决绝。

“从体制内到体制外,我没有任何彷徨,从来没有,因为我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再回那个体制中,因为我不喜欢那样的生活,而且我已经做过了,我不希望简单以一个公务员的身份度过一生,即便做个局长、副部长又能怎样?那不是我的人生。”向往自由,是诗人们的共性,黄怒波把这种特性形容为狼性、或者匪气,但他的描述依然是诗意的,“我做任何事情不会先想我到彼岸会怎么样,我先判断我在此岸还能不能呆了,如果真的不想呆了,我就到彼岸去,至于彼岸是死是活我不知道,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离开体制的他干过打印,卖过玩具娃娃,后来搞起了建筑,改造办公楼、去宜昌盖住宅、到山西盖宾馆,直到1997年和中欧国际工商学院的同学李明一起合作开发了都市网景楼盘,赚到了5000万的第一桶金。此时,黄怒波已经有了自己的公司―中坤投资集团。

随后,便是同样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万通董事长冯仑所描述的“野蛮生长”―一边是自己在富豪排行榜上的名次不断攀升,一边是越来越多的淘金者进入房地产行业企图一夜暴富,于是,黄怒波的诗人思维又有了广为人知的第二次发作。2004年,中国的房地产行业正处在一个癫狂的上升期,但黄怒波的决定依旧是―撤,有人质疑,黄怒波反质疑道:“市场上总有比你更鲁莽的、比你更有钱的、比你更不要命的,为何要跟他们抢那些有限的资源呢?”而此时,这位诗人已经为自己打造了一片尚没有太多人开垦的秘密田园诗。

一切都源于一次陪朋友去参观考察的经历,有着八百年历史的皖南古朴村落宏村一下子便击中了黄怒波那根擅于发现美并被感动的是诗人神经,于是便开始了一场名为“旅游地产”的拓荒。修路、建宾馆、对古村落进行整体改造,一边保护一边开发,到2003年时,宏村的门票收入已经突破3000万元,而最初的投资只有400万,这也更加坚定了黄怒波转向旅游地产的决心。“当年十几万一亩拿的地,现在都是200多万。这种资产增值速度,哪个住宅开发商比得上?”

尽管投身旅游地产有源自诗人感性的因素,但真正落实到实践,靠的还是商人的理性。每一次选择都是一次开荒,从宏村到喀什到京郊的爨底下再到云南普洱,黄怒波看中的都是当地文化资源的稀缺性和低廉的开发成本,“我不会去开发杭州、苏州、石家庄,而之所以选择冰岛而不是法国,也是这个原因。”

找到合适的商机,以低成本进入,并期待在日后获得高回报,说到底,这都是一次彻底的商业行为,但主导这种商业行为的却依旧是黄怒波的诗人思维。从当初坐在炕上、吃着一条鱼、想象着要把宏村打造成自己的香格里拉到如今在脑海中勾勒未来属于云南普洱的模样,黄怒波说,在这其中起决定性作用的一个关键因素是梦想,“通常,我都会先设想这个地方会在我的打造下变得多么美,然后我才回去做,我实在无法想象那些做PE、炒股、拿钱赚钱的人整天过得有多无趣,而属于我的,则是去实践一个一个的梦中桃花源。”

冰岛的双重愤怒

采访黄怒波的当天,尽管他依旧保持着财经记者圈中颇有口碑的绅士和随和,但实际上,他正在生气。惹怒他的是一位美国《华尔街日报》的记者,而令他生气的原因则是这位记者再一次将冰岛买地被拒与黄怒波曾经的体制内身份做了政治上的映射,而这种被黄怒波称为“后冷战思维”问题也是中国民营企业在如今走向海外的最大阻力之一。

其实,在冰岛之前,黄怒波早就开始了中国民营企业海外投资的拓荒,吉尔吉斯斯坦和日本都曾是他的目标,但最终的结果都没有成功。

2005年,在新疆喀什投资的黄怒波曾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就是在与新疆接壤的吉尔吉斯斯坦的一个被俄罗斯废弃的实验基地―伊塞克湖上,做一个夏威夷观光艇式的游艇项目,然后在中亚版块形成一个特色的度假区,但是当地动荡的政局和官场潜规则最终令黄怒波选择了放弃。随后便是日本,热爱北海道文化的他怀着一种天真的想法计划去那里投资一个度假基地,但最终击退他的是日本人的保守,以及对中国投资者的对抗情绪。

“你看我们民营企业多不容易,想走出去,只能一个一个地试错,从错误的选择中获得经验。”黄怒波笑着“诉苦”,而那些从错误中得来的经验便是政局动荡的地方不能去,两国民族纠纷太多的地方也不能去,思想保守、有敌对情绪的地方更不能去。至今,他在海外投资获得成功经验最多的地方就是美国,原因很简单,“美国是一个移民国家,它有非常自由和多元的移民文化,只要你不去碰他所谓的国家军事机密,他都会给外来投资者很大的空间和自由度。”

拿着过去一次次试错后得来的经验,再加上冰岛政府方面的主动邀请,黄怒波原本认为此次冰岛买地之旅会比较顺利,他的计划是以880万美元(约5600万元人民币)的价格购买占冰岛国土面积近0.3%的300平方公里土地以发展旅游业,修建包括酒店、高尔夫球场和跑马场在内的度假设施,为此他将陆续投入共2亿美元的资金。冰岛总统的力挺再加上民意调查的高支持率,特别是冰岛极少拒绝外国人购地申请的纪录都让黄怒波觉得这次投资十拿九稳。但是,2011年11月底,冰岛内务部长乔纳森通过法新社对外宣布:“我们不可能同意这家中国公司购买土地。”言辞坚决。

一时间,黄怒波被推上了舆论的顶峰,成了即便在海外也登上了头版头条的人物,而他本人的状态,则很容易描述,只有两个字―愤怒。

让他愤怒的有两点,一点是自己的好心遭到了无情的拒绝,“又不是我自己主动要去的,最初是他们在请我,而且总统见我,总理见我,都说挺好,我是好心,但最后却落了这么一个结果,还扯上了我的国家,说中国人什么都买。”而第二点则和采访当天被《华尔街日报》的记者激怒的原因一样,“这次投资被拒绝的真正原因是冰岛内部不同党派间的斗争,这和我的党员身份和过去的背景没有任何关系,可是,仍然有很多人在兴风作浪,横生事端。”

不过很快,第一种愤怒就得到了平复―冰岛方面,在政府拒绝批准中坤购买冰岛土地特别申请之后,冰岛工业旅游部长正式来函表示购地一事可以重新谈。而国内方面,无论是对黄怒波本人和中坤的影响力,还是希望尝试海外投资的中国民营企业,都是一个巨大的促进,“至少现在全世界人都知道我了,”黄怒波笑着说。

但第二种愤怒仍在继续,只是,在愤怒的同时,黄怒波也进行了自省。“海外市场对中国的民营企业还是不了解,不放心,当然我们也有很多问题,一些走出去的民营企业很多素质比较低,在海外不遵守规则,因为他在中国不守规则惯了,以为什么都能搞定,但如果在美国投资,当地法律中有一个特别重要的诚信原则,而好多中国的民营企业败就败在了这里。”

尽管,如今的黄怒波仍不知道冰岛买地一事还有多少“起死回生”的可能性,但这件事在他心里已经有了结论―“这绝不是一件坏事,因为它触动了世界的神经,也向世界发出了一个信号,中国的民营企业来了,未来,这一定是全世界经济共同面对的一个课题,所有人都要学会适应以及应对。”

山告诉你,没什么了不起

见到黄怒波是2011年最后一天的早上9点30分,此时,距离他来到办公室已经有两个小时,在这两个小时中,他处理了一批文件还开了一个会。既然是一整年的最后一天,话题就自然少不了对过去这一年的总结。

除了冰岛,黄怒波的2011还有一个关键词―登山。在这一年,他在2009年失败之后终于登上了珠穆朗玛峰,完成了“7+2”的梦想(即登顶世界七大洲最高峰,并到达南北两极)。“其实,真正让我自豪的并不是登顶成功,而是经历了失败之后的再次挑战,2009年,我在8700米的地方放弃了,因为同去的山友牺牲,但当时我就发誓我还要回来。”“我不会愤世嫉俗,不会抱怨,因为我是一个登山的人,山教育了我。”“登山的人会吃很多苦、看到很多死亡,那时候,你就会觉得山下的人真傻,天天就为这蝇头小利你争我斗。山会告诉你,你没什么了不起,你能活着回来,就会学会平庸,人也变得踏实。”

但是,征服的同时也是放弃。基于自己一贯的拓荒精神和诗人思维,黄怒波在征服了这个世界上最难征服的所有高山后,做出的选择仍是放弃。不过,他接下来的拓荒之旅听上去也还算不错:“从2012年开始,我打算在十到十五年内把全世界走完,写游记,写乞丐、出租车司机、流浪者、总理,也挺好玩。”

至于诗歌,尽管曾经也有他决定放弃的报道,但只有见到黄怒波,你才会知道―无论热爱挑战和拓荒的他去到多远的地方,诗歌都会是他内心深处的精神家园。因为尽管身为2011年的风云人物,但在这一年中,最令他感动的评价却来自一个11岁的孩子,这个还没上初中的学生在翻看父亲拿回的黄怒波的诗集《7+2》后,问他爸爸:“这是谁写的?写得真好!”

还有,在整个元旦假期中,黄怒波会躲起来用笔一笔一划地去完成他的博士论文,没错儿,他至今都不会用电脑也不用电脑,因为潜意识中的逃避,“我是一个写诗的人,我实在没法想象我用电脑敲诗是一种什么样的状况,这是我不愿意接受的。”

爱诗歌 与他人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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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因为你本身的诗人身份,中坤也会经常被和诗歌联系在一起,在你看来,你热爱的诗歌对你从事的事业最大的影响是什么?

黄:它让我相信梦想,并且去追求美的东西,因为诗歌会告诉人们生活当中,美到底是什么东西。但这只是我自己的部分,和整个中坤没有太大关系,我也不会要求我的员工都要热爱诗歌。只是因为中国的民营企业大多都是教父制,创业者的个人文化印记也会被烙在企业上,但这也是无法避免的。

F:你提到了教父制,至于你自己,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

黄:当然这本身是存在问题的,因为它会由于一些个人的决定而导致企业出现一些毁灭性的错误。所以,创业者个人色彩太重的企业始终要走出这一步,要走不出去企业就危险了。但至于怎么走出去,我认为这是一个自然的过程,没法选择也没法预测,只要我们还没有退出,最好的选择就是做好眼前的每一件事。

F:对于未来,你有什么打算?

黄:对于我现在所做的事情,我不会放弃。我有一个十年目标,就是做到拥有400万平方米的商业地产持有和旅游地产持有。未来十年,我还想打造自己的度假品牌,当然还会做许多过去没有尝试过的东西,比如葡萄酒庄的概念、比如高端餐饮,总之,一点点慢慢做,但都是实实在在能够留得下来的东西。

F:就现在来说,你很大一部分工作是努力打造完美的度假地点,以便让更多的人能够享受假期,那么你自己心目中的完美假期是什么样的?

黄:我每天都是假期,不需要用于修复心灵的假期,因为我本身处于一个精神和身体完全放松的自由状态。而且我还有诗歌,我的精神世界很丰富。

F:你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黄:最大的梦想就是希望自己这一辈子活得挺有意思,挺有出息,很自由,而且每一个具体的梦想都能够一个个地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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