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姚木兰看传统女性的第二性别身份

时间:2022-04-07 08:14:25

从姚木兰看传统女性的第二性别身份

内容摘要:姚木兰是林语堂在《京华烟云》里成功塑造的一个完美的传统女性形象,而在其完美光环的背后,却处处显示着她被男权社会塑造的第二性别身份特征。从小女孩时期到婚姻爱情再到母亲,姚木兰的才华和智慧,都因其第二性的身份特征得不到施展,只能成为一个从属于美貌、家庭和子女的他者。

关键词:第二性 姚木兰 男权社会 后天塑造

一.姚木兰与其第二性别身份。

1.姚木兰——完美的女性形象。

姚木兰是林语堂大师的著作《京华烟云》里的女主角,作者曾说过:“若为女儿身,必作木兰也!”可见木兰是作者心目中理想女性的化身。首先,木兰是一个极具外表美的女性。她是“万众瞩目的中心,美如满月,以前没见过她的男男女女,见其美貌,都为之咋舌。除去她眼睛的迷人及低沉的音乐美,她的身段儿苗条,令人目迷心荡……身体各部分比例的均匀完美,竟至于此极……眼睛多情而富有智慧,脸上五官较为瘦削,轮廓线条较为清楚,眉清而目秀……”其次是木兰的才学和智慧。木兰是信奉道家思想的父亲最喜爱的女儿,木兰也深受其父亲道家思想的影响,从父亲那里木兰继承了道家心地坦然、正直自持的人生智慧。从母亲那里木兰学到了世俗的智慧和传统妇徳。木兰不仅能吟诗联对,还有新式学校求学的经历,这些都增添了木兰的人格魅力。最后是木兰完美的性格。木兰的性格审美综合了《红楼梦》中的史湘云和《浮生六记》中陈芸的形象。林语堂曾评价陈芸为中国文学中最可爱的女人,再加上继承了史湘云性格中爽朗乐观、豁达大度的性格,姚木兰就成为集美貌、性格、情趣、智慧于一身的最理想传统女性形象的象征。如此这般尽善尽美的形象,引得多少女性读者发出“要做木兰那样的女子”的感叹。可惜,在这样完美光环的笼罩下,木兰这一形象,却是男权社会对女性的第二性别的又一次构建。

2.第二性的概念。

“第二性别”是20世纪法国女权主义者西蒙娜·徳·波伏娃的著作《第二性》里的概念。她的性别研究著作《第二性》被称为“女权主义的圣经”。在书中波伏娃洞察到“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构建的”。女人成为低于男人的第二性别,是依附于男性的“她者”,遭受偏见与歧视并非由于生物性差别,即并非由于女性天生能力不足,而是男权制度下的产物,是由于男性垄断着文字、法典、社会分工和价值标准,女性被男性评价和塑造成为“第二性”。木兰完美女性形象的背后就是男权制度下对女性第二性别的构建过程,从少女到婚姻爱情观到为人父母,无不显露着被男权社会设计的她者和从属地位。

二.姚木兰被构建为第二性别的三个阶段

1.从小女孩到少女:木兰被构建为第二性的早期阶段。

波伏娃在《第二性》中写到“女人是被后天构建而成的”,是父母、学校、大众传媒一点一滴用正式或不正式的教育或玩笑、夸奖等将小女孩一步步构建成了男权制要求的女人:被动、爱美、温柔、无用。

《京华烟云》从木兰童年的成长写起,因此可以很清楚地从她身上看到传统女性在小女孩时期的心理特征。木兰在七岁时,在举家避兵灾的途中与家人失散,因缘巧合下被官宦之家的曾家所救。在船上与曾家人认识时,木兰作为一个孩子,她的言行举止已经深刻地反映出男权社会对木兰价值观的塑造。木兰对桂姐小脚和仪态美的欣赏和惊叹,就是社会最初附加给木兰关于女性价值的认识——女性一定要美貌、温柔。桂姐的身段儿加上那纤小、周正、柔软的小脚,就像是“一个好的雕像又配上一个好的底座”,一个“比例和谐的花瓶”。雕像、花瓶这样对女性美的要求,就像是一个牢笼,从小就已经束缚住了木兰哪怕再如何“妙想”都无法摆脱的从属人生。木兰虽然从小就很敬仰她的父亲,受这位信仰道家黄老之学、思想相对自由的父亲的影响很大。她有曼妮这一完全被封建礼教扼杀了自由的人物形象所没有的个性特色,如吹口哨、唱戏、喜爱甲骨等,但这些特色实际上是男权社会对曼妮这样“画里走出来的人物”的审美疲劳之后的又一审美创造。曼妮就像是二维的静态画,而木兰也只是增添了一些动态因素的三维动画,在本质上她们都是男权社会创造出来的审美符号,是从属于男权社会的第二性。

2.婚姻中的第二性。

木兰虽受过新式教育,却无力追求自己的爱情。因为就像作者在书中所写的那样“一个淑静的少女,是宁愿不嫁而死,怎么肯用自己的魔力去物色追捕一个青年而嫁之!多么下贱有失身份!”这个淑静的女子就是已经被折断翅膀的鸟儿,已经无力独立生活,只能躲进婚姻的巢穴寻求庇护。木兰也是一只这样被折断翅膀的小鸟,即使她和孔立夫的灵魂多么接近,最终还是屈服于所谓的命运,嫁给了与之没有爱情存在的荪亚。这所谓的命运就是男权社会从小灌输给木兰的价值观:高贵淑女的婚姻要听从父母之命,要被动柔顺地等待丈夫给自己戴上结婚的戒指。而婚后的生活则由女性殚精竭虑地维持,但控制方仍在丈夫。曾老先生是封建势力的代表人物,他在临死时交代的“不要忘记‘男子治外,女子治内’这条老规矩”就是女性在婚姻中从属地位最真实的写照。婚后荪亚没有工作,可以说是典型的“啃老族”,木兰则要负责治理整个大家庭。婚后荪亚直言自己没本事,又不想做官,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工作。木兰却很有治家的才能,将整个曾家上下管理得井井有条,得到公婆和仆人们的认同。这样具有管理才能的木兰,如果有机会进入社会参加创造性工作,是很有可能干出一番事业的。但木兰却只能囿于家庭这个小圈子,做一些种花、品茶、赏景等淑女该做的事。木兰自身的价值不能充分地实现,而无所事事的荪亚却可以悠然自得地享受木兰带给他的生活情趣。在过腻了平淡的婚姻生活时,荪亚还可以时不时地去妓院欣赏一下院外风光。他的行为是被认为正当的,木兰甚至还要为荪亚张罗着纳妾。在杭州木兰退去浮华,不再注重仪容与衣着修饰,想过自己喜欢的返璞归真似的农妇生活,这时荪亚马上便去拈花惹草。木兰得知后丝毫没有生气,只是去妹妹莫愁那里聆听教诲——女人无论何时都要保持外表的迷人以防止年轻貌美的女子把丈夫抢走。木兰没有再能坚持自己的生活观念,而是去上海买了几件时尚的衣服,再不能亲自做家务,以防手变粗糙。这样显然不平等的婚姻地位,木兰却连控诉的想法都没有,因为这些男权社会的价值观念已经将木兰牢牢捆住,在婚姻里她只能是附属于丈夫的她者与第二性。

3.生育中的第二性。

波伏娃认为,男人通过创造性的劳动成为主体,女人则因无法摆脱生育这一生物功能而成为她者。被姚家二姐妹崇拜爱慕着的孔立夫便是具有创造性劳动能力的男性主体的代表。他才华横溢、文采斐然。通过针砭时弊的写作这一创造性活动得到了自己参与社会的主体性地位。而姚木兰也很有才华,这可以通过她、莫愁与立夫比赛以小品尺牍的格式写劝说信给体仁的情节中得出来。木兰不仅写得生动有情趣而且是一气呵成,用时最短。但正如波伏娃所说,男权社会构建了女美、温柔、无用等女性特质,“母亲本能”也是通过后天的教育一点一点形成的。男权社会歌颂母亲,将母亲奉若神明,那么做母亲的就只剩下唯一的身份——母亲,女性失去了选择权,放下所有的梦想,成为永无休止、随叫随到的奴隶。木兰做了母亲之后,“对自己的衣裳有点儿漫不经心,她那游玩风景名胜的热情完全消失,到外面吃小馆儿的兴趣也渺不可见,母性的力量,把她降低到与普通妇女无差异了。”木兰会轻视丈夫荪亚对养育儿子的意见,而把自己看做是内行、高手,具有天生的母性。木兰的这种根深蒂固的母性意识,是生育这一生物功能进一步将她禁锢在第二性的位子上。在政府镇压学生运动中,木兰痛失爱女阿满,这让木兰几近精神错乱,大病了一场。事后她告诉莫愁自己得到的教训是“永远不许他们参加什么公众活动,看着他们,别放开”。此时作为母亲的木兰,人格和命运已经和自己的孩子紧紧地捆绑在一起,丧失了自己的独立身份。在整个中华民族遭受日本侵略时,木兰的儿子阿通想要从军,木兰哭着喊道:“我宁愿自己死,不愿看见你死。我受不了。”这里再次反映出木兰作为一个母亲,她重视儿子的生命超过自己的,其自身生命意义已经成为从属于儿子的第二性。

中国几千年的封建思想和在此思想统治下的男权社会将传统女性塑造为附属于男性的第二性,完美表象下的姚木兰就是最好的例证。当今社会,女性有了接受教育、参与社会工作的机会,新时代女性在追求个性解放、独立自主的道路上已经迈出了一大步。但不可否认,姚木兰式的隐形压迫仍然存在。比如,现代女性对美貌有增无减的固执追求,在家庭生活中“女主内,男主外”的思想模式,以及婚后女性围着丈夫、孩子转的现象等等。可以说,现代中国女性的第二性身份特征依然明显,解放之路仍然任重道远。

参考文献:

[1]林语堂.京华烟云.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

[2]西蒙娜·德·波伏娃,郑克鲁.第二性.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

[3]蓝润青.记忆与表象.青岛科技大学学报,2004-7

[4]王志波.论《京华烟云》中的一些次要女性形象.大众文艺,1994

闫春燕,武汉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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