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葛在澳洲

时间:2022-04-06 11:43:25

早晨坐在马桶上接到越洋电话,急焦焦的口气是澳大利亚的小葛,喂喂喂我的照片你收到没?马上去邮箱翻找,遍寻不见。跑到办公室发呆,突然想起来了,那天看单位投稿邮箱,我赌气删掉一组女人照片,谁有毛病,这邮件没主题,女人乡乡的,大树下鸡窝旁,赤脚抱着条小狗,还涂了大红的脚指甲。怪不得嘞,面熟陌生,原来是小葛。

前年小葛从澳大利亚回来探亲,皮肤白皙吹弹得破,好像岁月无痕。带她去淮海路,走到一半她慌慌地说,我要回家,好久没有看过那么多人了,心里吓势势。

我在澳大利亚当农民呀,小葛说,和30年前“上山下乡”不同,是我自己要当的,没人强迫。已经有十年了,小葛从繁华的悉尼搬到距离车程一个多小时的巴尔鲁(BOWRAL)小镇,那是一个以出产郁金香闻名的地方,居民很少,安静而美丽。

小葛有一幢自己的平房,花园里养十多只鸡,两条狗,几只鸟,一缸鱼,种了很多蔬菜,自给自足可以使小葛一星期不花一分钱。她天亮就起床,喂鸡喂狗打理花园,然后喝咖啡。阳光照进她的客厅以后,她的裁缝店开张。通常也不是做什么真正的裁剪活,无非是裤脚边缝一下,纽扣换一个,倒很来钱,缝两个裤脚边要12澳币,合人民币70元。

听我叫她老板,小葛笑了,钱是什么东西呀,我一点也不在乎,够用了就“罢工”,门一关,开车到外面去玩。看中双鞋,摸摸口袋差十几元,赶紧开车回家缝条裤子,拿到钱去买鞋,结果店主听说是买给中国妈妈的,硬要降价给她。巴尔鲁人淳朴,有一次路过一个街区,在专贴居民自由广告的墙上,看见有人要为两只大公鸡找收养人家,只有一个条件,就是必须善待它们。哎,家里十多只母鸡都单身着,小葛敲门去讨,只要一只,她说。两个“男”的在一堆“女”的之中,想像起来就会有战争发生。通过公鸡主人的审查后,小葛兴冲冲抱着漂亮的大公鸡回家。

那地方没有中国人,外国百万富翁过的也是如此俭朴的生活。节约用水,把洗菜洗衣的水冲马桶,把种的番茄黄瓜、鸡下的蛋分送邻居,结伴去孤老院看望老人,捐助世界贫困地区孩子……

小葛的儿子12岁的时候来到她的身边。10年级毕业典礼结束,小葛说,儿子啊,外国和中国不一样的,成人以后做白领可以,做灰领也很光荣的,你可以选择读职业学校,电工管子工泥水匠靠手艺吃饭和白领一样受人尊敬,工资没有差别。如果你要读大学,妈妈也支持你。

儿子想了片刻,妈妈,我想考大学。填志愿的时候,母子俩选择了数学系,一是孩子喜欢,二是政府号召,因为冷门,学费还减半。儿子真的很争气,自己贷款读书,打工,还搬出家门独立生活。

有一天小葛在其他街区的广告栏上看见有人出售房子,连带一块很大的土地,连忙鼓动儿子前去勘察。外国怪人多,那是一个飞行员自己造的“茅屋”,地处偏远,孤零零地离群索居,现在飞行员要拔营远征。儿子一看欢喜,旧房子可以拆掉,一张白纸便可以画又美又灿烂的图画,于是买了下来,由妈妈和银行联合贷款。也是命好,不多久,那片土地旁就规划了新的飞机场,土地价日涨夜大。

小葛长得心平气和,也许是曾经被男人负得太重,如今单身也不怨声载道。一天在田边看见一个老妇人光着脚耕种,跳下车去嘘寒问暖,老妇人抱怨这个政府不讲道理养懒汉,地大税多,越勤劳越贫穷,“地主”连双鞋子也买不起了。小葛安慰几句就把脚上的鞋子脱下来相送,赤脚回家。她参加世界卫生组织领养贫困儿童的活动,打电话联系,世卫组织寄去6个儿童的资料供挑选,她一眼就喜欢上一个5岁的菲律宾女孩,喜欢她的眼睛,于是结成对子每月汇款资助。

听小葛讲故事,就想起梭罗那本经典散文《瓦尔登湖》里世外桃源般的意境。我亦赞亦叹,一个人生命所必需的物质真是少而又少,尘世间那些可有可无的东西束缚了多少自由的灵魂,但是,想通这一切,人生的轻舟已过了万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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