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拉美“左倾化”对美拉关系的影响

摘要：拉美“左倾化”是近年来拉美政治发展进程中的一个重要现象。左翼政治力量执掌政权后，在实行一系列经济与社会改革的同时，在外交上坚定捍卫国家与民族利益，高举反美旗帜，对美国在拉美的利益尤其是美拉关系造成了强烈冲击，导致美国在拉美的影响力迅速下降。不过，由于地缘和传统的关系，美国对该地区仍然拥有巨大的影响力。但美国要想恢复昔日在拉美的影响力，恐怕是一厢情愿。

关键词：拉丁美洲　左倾化　美拉关系　影响

中图分类号：D8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4812(2010)05-0052-57

在近年来的拉美政治发展进程中，一个最引人注目的现象是：左翼政治力量不断发展壮大，纷纷执掌国家政权，舆论与学术界称之为拉美(政坛)“左倾化”。1998年委内瑞拉左翼领导人查韦斯的上台标志着拉美左倾化的开始。之后，巴西、阿根廷、玻利维亚等国的左翼政党也通过选举相继上台执政。特别是在2006年拉美大选之年，尼加拉瓜等8个国家的左派取得了胜利，加上之前已经获得政权的其他拉美国家中左翼政党，左翼力量已占拉美总面积的80％，覆盖人口70％以上。从2009年选举结果来看，左翼力量在拉美的执政地位进一步得到巩固。对于这次规模空前的拉美左倾化运动，美国媒体发出了这样的感慨：“切・格瓦拉用游击战没能实现的革命，被拉丁美洲人民用选票实现了。”拉美左倾化现象一时成为舆论关注和学术研究的一个热点。一般认为，近年来美国对拉美的政策是导致拉美左倾化的重要外部因素。而拉美左倾化对长期视拉美为自己“后院”的美国，特别是美拉关系来说，也将产生深刻影响。本文拟就拉美左倾化对美拉关系的影响作进一步的探讨。

一、美国在拉美地区的经济扩张受阻

长期以来，美国在拉美地区实行经济渗透和经济扩张。声势浩大的拉美左倾化运动大大减缓了美国在拉美经济扩张的步伐，使美国在拉美的经济利益受到限制。

首先，拉美左倾化使美国在拉美推行的“华盛顿共识”几乎被束之高阁。20世纪80年代，拉美经济发展面临困境，出现了较为严重的债务危机和经济危机，被称为“失去的十年”。那时，以市场经济为导向的美国新自由主义乘虚而入。在整个90年代，美国政府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一道，利用贷款的附加条件，强制拉美国家进行新自由主义的经济改革，即推销华盛顿共识。改革虽然取得了一些成效，但它没有解决拉美社会固有的矛盾，反而产生了许多新问题：失业严重、两极分化、大批民族企业倒闭、社会矛盾尖锐等。华盛顿共识的失败为主张民族主义经济政策的拉美左翼上台创造了机会。在饱尝新自由主义的苦果之后，拉美人呼吁探索适合自己国情的新发展道路的呼声高涨。拉美左翼的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反对华盛顿共识。拉美左翼掌权后，纷纷抛弃华盛顿共识，甚至与美国经济“脱钩”，实行符合本国国情的经济政策。例如，委内瑞拉查韦斯上台后，实行大刀阔斧的经济改革，内容包括实行资源国有化、建立自力更生和具有竞争力的经济体系、加强政府财政控制、实行、增加就业机会等等。查韦斯的经济改革被后来的一些拉美左翼政权效仿。巴西左翼执政后，在实行经济改革的同时，大大减少了与美国的经济联系。在2008年第三届世界经济论坛拉美分会上，巴西石油公司总裁加布里埃利赞扬巴西经济形势，认为巴西的经济增长不再依赖于美国经济形势的好坏。换言之，巴西经济与美国经济实现了“脱钩”，因为巴西对其他南美洲国家的出口多于对美国的出口。拉美左翼政权的经济改革实际上是由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强加给拉美的新自由主义的一种尝试。改革使美国极力倡导的华盛顿共识在拉美失去了市场，美国通过推广其经济发展模式扩大在拉美经济利益的企图遭到了失败。

其次，拉美左倾化使美国来自拉美的能源供应受到挑战。美国是当今世界上最大的能源消费国。因此，早在2000年美国国家利益委员会发表的《美国国家利益报告》中，就把防止能源供应体系发生灾难性的崩溃确定为美国“生死攸关”利益的一部分。而石油是目前世界的头号能源，按美国媒体所说乃是“西方赖以活命的血液”。冷战后美国的石油战略仍坚持其地缘观点，即立足拉美，争夺中东，渗透非洲和中亚，原则是减少来自于风险国家(地区)的石油供应。由此可见，拉美地区的石油等资源对美国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然而，拉美左翼当政后，实行经济改革，国家加强了对石油和天然气等资源的控制，对美国等西方国家石油公司开采石油和天然气等进行了限制。他们还指责美国支持“残暴的统治阶级”，从他们国家夺走了自然资源，并干涉他们国家的内部事务。这种观点可以在莫拉莱斯的言辞中得到验证：“我完全相信，如果我们拉美国家重新获得和开发我们的资源，我们将有一个比基于依赖美国、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更美好的生活。”委内瑞拉是西半球探明石油储量最大的国家，也是美国的第四大石油进口国。查韦斯政府提倡和实施的“限产保价”的石油政策，对亟需石油的美国来说无疑是当头一棒。2008年2月，委内瑞拉国营石油公司停止供应原油给美国的艾克森美孚公司，以报复该公司冻结其资产的企图。与此同时，拉美左翼政权积极发展同中国、俄罗斯和印度等国的关系，在能源方面尤其加强了与中国的合作。2004年以来，巴西、厄瓜多尔、阿根廷、秘鲁、委内瑞拉等相继与中国签署了能源方面的合作协议，此举也引起了美国的警觉。

最后，拉美左翼力量是美国在美洲推行经济一体化计划的重要阻力。冷战结束后，经济全球化和地区一体化进程加快。美国为巩固和扩大其经济空间，并阻止地区外大国插手其后院，积极推动美洲经济一体化进程。1990年6月，老布什总统发表了开创美洲事业倡议的讲话，明确提出要建立一个将整个美洲联系在一起的自由贸易体系，进一步开拓拉美市场，为美国的经济增长和扩大就业创造更为有利的条件。美国把这个过程分为两步走：第一步签署美、加、墨自由贸易协定，建立北美自由贸易区；第二步以北美自由贸易区为基础，吸收拉美国家参加，建立美洲自由贸易区(FTAA)。1994年1月北美自由贸易区建立，美国实现了第一步计划。但在推行第二步计划时遇到了阻力，主要的阻力则来自拉美左翼政府，因为拉美左翼政权领导人“表达了他们要废除与美国签订的任何贸易协定的意愿”。当时的古巴领导人菲德尔卡斯特罗指出，美洲自由贸易区计划是美国用以控制拉美的一个阴谋，其目的是通过跨国公司掠夺拉美国家的自然资源。查韦斯更是强烈反对建立由美国主导的“美洲自由贸易区”，宣称要“摆脱美国的经济帝国主义”，实现南美地区新的一体化。为此，查韦斯于2001年12月提出了“美洲玻利瓦尔替代方案(ALBA)”。2004年，在查韦斯与卡斯特罗的主持下，这一战略联盟正式成立。之后其他反美的左派国家玻利维亚和尼加拉瓜等加入。2009年6月该组织更名为“美洲玻利瓦尔联盟”。该组织以南美解放者玻利瓦尔的一体化思想为指导，希望通过“大国家”方案，加强地区政治、经济和社会合作，实现人民的一体化和拉美国家大联合，抵制和最终取代美国倡议的美洲自由贸易区。由于拉美左

翼的抵制，原本计划在2005年建成的美洲自由贸易区时至今日仍没有达成最后的协议。在分析造成这一结果的原因时，美国前助理国务卿赖克清晰地意识到了拉美左翼的影响，他声称：“南美洲大部分地区存在着一种左派分子和民众主义分子的联盟。这是美国不得不面对的政治现实。我们最大的挑战是如何对付古巴一委内瑞拉轴心。”

二、左翼执政强化了拉美国家的反美倾向

由于美国长期干涉拉美事务，推行霸权主义，拉美国家对美国的不满由来已久。但近年来一批拉美国家的左翼上台执政后，敢于公开批评美国的对外政策，把拉美国家的反美情绪推向了一个高潮。拉美左翼政府的反美倾向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拉美左翼政府指责美国在拉美以及世界各地推行帝国主义和扩张主义政策。冷战结束后，由于对手苏联的解体，美国乘机加强了对拉丁美洲的干涉行动，企图主宰拉美事务。其手段既有裸的军事干涉，也有以推广“民主”、“自由”和“人权”为名的新干涉主义。美国无论采取哪种形式的干涉行动都遭到了拉美国家，尤其是拉美左翼政府的谴责和抵制。不仅如此，拉美左翼政府还反对美国小布什政府以“反恐”为名发动的对外战争，尤其是伊拉克战争。伊拉克战争爆发后，委内瑞拉、巴西、古巴等左翼政府，甚至包括美国在拉美的盟国都纷纷谴责美国对伊拉克动武。在2006年的联合国大会上，查韦斯甚至把小布什说成是“魔鬼”、“一个力图征服、折磨和剥削弱小国家的邪恶帝国的首领”。他号召世界人民联合起来，击败这个帝国，以一个“民主的、多极的”国际秩序取代“单极”霸权。

其次，拉美左翼政府反对美国利用美洲国家组织主宰拉美事务。美洲国家组织成立于1948年，其成员包括所有美洲国家。美洲国家组织标榜其宗旨为“加强本大陆的和平与安全”、“促进各国经济、社会、文化的合作”等，但它实际上是美国对外政策的一个工具而已。拉美左翼执政后，在美洲国家组织会议上，对美国提出的一些有损拉美国家、干涉拉美国家内政的举措表示异议。例如，在2004年美洲国家国防部长会议上，巴西明确表示，不同意动用军队开展缉毒和反恐工作以及把军队变成一支警察部队的做法。在美洲国家组织一次首脑会议上，美国提出将反腐列入该组织的原则，主张对卷入腐败丑闻的国家进行惩办，甚至将其排斥在美洲国家组织之外。巴西拒绝了美国的建议，挫败了美国企图进一步控制拉美国家的图谋。尤其是在2005年美洲国家组织新的秘书长人选问题上，美国遭遇了难堪。2004年10月，就任美洲国家组织秘书长不久的哥斯达黎加前总统罗德里格斯因贿赂丑闻被迫辞职。美国先开始积极支持萨尔瓦多前总统、极的弗洛雷斯继任秘书长，在遭到大多数拉美国家的反对后，又积极支持墨西哥时任外长德韦斯担任秘书长。由于巴西、阿根廷和委内瑞拉等左翼政府的反对，最终美国不得不同意一个由南方共同市场领导的集团推选的智利内政部长因苏尔萨担任秘书长。美国支持和推荐的秘书长候选人连续两次被否决，这在美洲国家组织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表明美国对拉美的影响力和控制力已今非昔比。

第三，拉美左翼执政后，与美国的外交关系渐行疏远，甚至出现紧张的态势。拉美第一个左翼政权古巴与美国长期的紧张关系自不待言。委内瑞拉强人查韦斯上台后，在拉美带头掀起一阵反美风潮，在各种外交场合批评美国的外交政策，使委美关系一度降到低谷，查韦斯也被媒体称为“反美斗士”。巴西左翼领导人卢拉上台后，虽然没有表现出过于强烈的“反美主义”倾向，但巴西作为拉美的大国，在维护自己的国家利益和拉美整体利益方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与美国进行了斗争。例如，最近针对美国单方面对巴西采取的贸易保护措施，巴西果断地采取了报复措施，使奥巴马政府措手不及。玻利维亚左翼上台后，玻美关系一直处于紧张状态。2008年9月，玻利维亚总统莫拉莱斯以“卷入分裂破坏活动”为由，下令驱逐美国驻玻大使。同年11月，莫拉莱斯以支持玻“民间未遂”为由，下令要求美国缉毒署驻玻人员离境。阿根廷基什内尔左翼上台后，抛弃了阿根廷过去的亲美政策，离美倾向日益明显。尼加拉瓜左翼力量领导人奥尔特加长期与美国进行斗争，2006年重新执政后，尼美关系迅速降温。奥尔特加还加强了与拉美激进左派的团结，共同抵制美国对拉美的干涉。

总之，拉美左翼的上述反美言行使美国在拉美的霸权受到打击，其对拉美的影响力和控制力下降，在整个国际事务中的作用也受到了限制。美国学者彼得・史密斯在分析拉美左倾浪潮给美国带来的不利影响时指出，反美情绪的深度和广度表明美国已失去了在拉丁美洲的“软实力”，拉丁美洲再也不会步调一致地听从美国的指挥了；在国际事务中，美国再也不能指望从它的近邻那里获得自动的支持。

三、左翼执政难以从根本上改变美拉合作的主流趋势

如火如荼的拉美左倾运动的确使美拉关系受到了很大的削弱，美国对拉美的影响力迅速下降。但我们也应该注意到，美拉关系中一直存在着合作与对抗两种趋势，而合作也一直是美拉关系中的主流趋势。虽然近年来拉美左翼纷纷执政，美拉关系中的对抗因素增加，但这并不意味着美洲大陆将进入或已经进入南北对抗的时代，美拉关系中合作的主流趋势一时仍难以从根本上得到改变。

首先，由于地缘和传统的关系，拉美国家与美国仍存在着很深的依赖关系。一方面，美国在经济上对几乎所有拉美国家仍有举足轻重的影响，美国是几乎所有拉美国家的最大投资者、最大贸易伙伴和最大国外市场。另一方面，在反恐以及治理非法移民、走私和跨国犯罪等方面，美国需要拉美国家的支持和配合；拉美丰富的能源和资源也是美国十分需要的。

其次，拉美左翼政权虽然在政治上高举反美旗帜，但与美国在经济上的合作仍然很多。例如，委内瑞拉石油产量的一半以上出口美国，美国15％的石油进口来自委内瑞拉。玻利维亚的莫拉莱斯上台后实行能源企业国有化，但该项措施打击的主要对象乃是欧洲以及巴西和阿根廷的能源公司，对美国在玻利益可谓慎之又慎。

再次，即使从政治行为的角度来看，拉美左翼的反美行为也始终处于一定的范围之内。拉美国家清醒地认识到，美国对该地区仍拥有巨大的影响力，因而保持对美关系的平衡是很多拉美左翼的普遍做法。因此，这种“左倾”是建立在现实基础之上，具有务实意义和拉美特色的左倾。特别是在巴西、智利等国，左翼政权对美政策的温和立场较为明显。有人指出，巴西领导人卢拉“从来不是一个意识形态的盲从者”，而是“一个实用主义政治家”。

最后，拉美左翼虽然在拉美政治舞台上仍保持主导地位，但不断受到传统右翼的反攻。在拉美现存的右翼政府中，大多数国家与美国保持了较好的政治与经贸关系。与此同时，美国和拉美右翼势力趁拉美左翼政府在国内经济与社会问题上面临巨大挑战之机，利用各种手段，企图帮助右翼重新夺回政权。2009年5月巴拿马大选，由民主变革党等主要反对党组成的右翼变革联盟总统候选人里卡多・马蒂内利当选为总统。同年11月的洪都拉斯大选，长期执行右倾政策的候选人洛沃当选为洪都拉斯总统。美国对洪都拉斯的大选结果立即予

以承认。智利今年1月举行的总统选举二轮复选，企业家皮涅拉在激战中获胜，从执政20年的左翼执政联盟手中接管政权，皮涅拉成为智利半个世纪来首位民选右翼总统。有舆论认为，巴拿马、洪都拉斯以及智利的右翼执政，“强力扭转了拉美左派当道的民粹潮流”。

四、拉美“左倾化”促使美国反思其拉美政策

拉美左倾化浪潮对美拉关系和美国在拉美的利益产生了冲击，引起了美国政府的担忧。面对这种不利局面，美国国内就拉美政策展开了争论。一批保守主义分子和支持小布什的新保守主义分子将拉美左翼力量的发展视为对美国利益的威胁，并怂恿美国政府采用一切必要的手段来加以阻止。其措施包括拒绝左翼领导人参加有关国际论坛和国际秩序、外交孤立、经济遏制、支持当地民众反抗政府运动，甚至暗中支持左翼政权的军事。如著名的福音传道者罗伯森(Pat Robertaon)号召暗杀查韦斯；小布什政府的国家安全事务助理赖斯宣布要展开一场给南美洲国家“注射”预防查韦斯恶劣影响的“疫苗”的运动。

而渐进主义者(Progressives)则认为，虽然拉美左翼力量可能成为美国的烦恼和障碍，但它不会威胁到美国的关键利益或生存，孤立左翼政治家的企图只能使情况变得更糟。他们试图从这次左翼浪潮中吸取教训，主张与拉美左翼领导人开展战略对话，倾听他们的呼声，给他们提供适当的援助，并允许他们在全球政策问题上持有不同看法。美国知名外交家、曾任美国驻哥伦比亚大使的弗莱切特(MylesFrechette)就倾向于这一立场。他认为，苏联解体后，对共产主义在拉美影响的担心不应再影响美国的对外政策。美国在该地区的目标已从转向促进增长、稳定和民主。因此，

“美国不仅应该，而且也必须改变其外交政策，从干涉主义和家长式作风转向合作。美国应该把拉美国家视为平等的伙伴，与它们进行合作，促进西半球的共同繁荣。”

在政策执行层面，小布什政府一方面由于深受新保守主义思想影响，对拉美左翼实行打压，如帮助策划委内瑞拉查韦斯政权的军事；阻止尼加拉瓜左翼政党桑地诺民族解放阵线在2006年的大选中获胜；帮助古巴持不同政见者古巴的社会主义政权；2008年默许废黜玻利维亚总统莫拉莱斯的尝试。另一方面，由于拉美国家对美国的不满情绪高涨，小布什总统后来察觉到问题所在，进行了一些修补工作，如增加访问拉丁美洲的次数，积极出席美洲峰会，增加对拉丁美洲的经济援助。然而，这些修补措施来得太迟了。

奥巴马上台后，对外政策倾向渐进主义，高调推出“巧实力”外交理念，加大了拉拢拉美各国的力度。奥巴马试图将前总统小布什与拉美左翼执政党发生激烈冲突的“强压外交”转换成以对话与合作为主的“合作外交”。奥巴马竞选总统时，有33个拉美国家对他表示支持，其中包括不少左翼政权。巴西外长阿莫林(Celso Amorim)表示：“我们不否认巴西政府和小布什政府有着良好、务实的关系，但现在这种关系可以得到进一步改善，我们希望与新的美国政府建立一种战略伙伴关系。”这为奥巴马政府在拉美推行合作外交提供了机会。

对于拉美左翼，奥巴马政府的态度是“顺其自然”。对于委内瑞拉、玻利维亚、尼加拉瓜等国，在对美国利益不直接构成威胁的前提下，美国采取静观其变的策略。奥巴马希望改善美古关系。2009年1月21日，奥巴马正式签署行政命令，将于一年内关闭设在古巴的关塔那摩湾监狱。2月26日和3月10日，美国众议院和参议院先后通过一项关于部分解除美国对古巴制裁的议案。美国还同意古巴重新回到美洲国家组织。2009年美洲国家组织年度大会通过决议，宣布废除该组织在1962年通过的驱逐古巴的决议。特别是在2009年4月召开的第五届美洲国家首脑会议上，奥巴马承认，过去美国有时与其他国家缺乏沟通，而且试图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人。他表示美国将在互相尊重、共同利益和共同价值观的基础上，与美洲国家保持平等伙伴关系，为双边关系掀开新的一页。

五、结语

拉美左倾化是近年来拉美政治发展中的一个独特现象，它是拉美国家特定经济、政治与社会发展的产物，是拉美人民自己的选择。把拉美视为“后院”的美国当然不希望看到在这一地区出现越来越多的具有反美主义和鲜明民族主义倾向的左翼政权，害怕拉美国家“古巴化”。但正是美国对拉美的政策激起了拉美人民的不满与反抗，成了拉美左倾化的重要“催化剂”。拉美左倾化使美国在拉美的经济与政治利益受到削弱，尤其使美国在拉美的霸权受到打击，使美国对拉美的影响力和控制力下降。美国政府当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并开始反思其拉美政策，试图恢复其在拉美的影响力。但当今世界，和平、发展、合作已成为时代潮流，霸权主义与干涉主义日益不得人心。美国如果不彻底放弃损害拉美民族自尊和国家利益的传统做法，那么，“巧实力”外交也好，“合作外交”也罢，都只能流于形式，很难从根本上扭转拉美政治发展的左倾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