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宗教与新时期少数民族诗歌创作

摘 要 宗教与新时期少数民族汉语诗歌创作有着紧密的联系。在他们的诗歌中，宗教意象的呈现非常普遍，同时在诗歌内部，以禅宗为核心的思维方式也成为诗人们构诗的方式之一。

关键词 宗教 少数民族诗歌

中图分类号：I207.9 文献标识码：A

少数民族文学正因其民族性而受到文坛的关注。在的任何一座庙堂附近，总有虔敬的教徒向着他们的信仰匍匐跪拜，他们的身体紧贴大地，干裂的双唇和苍老的额头同时亲吻着脚下的土地。由于民族、地域、历史、政治等原因，少数民族聚居的地区总是蕴含着多种宗教形态。佛教（其中包含着藏传佛教、汉传佛教等不同种类）、道教、基督教、原始宗教以及由几种宗教衍化而成的民间宗教在这片大地上有着广泛深远的传播。在云南、贵州等地的少数民族聚居区，古老的鬼神崇拜、祭神祭祖活动、对万物虔敬的信仰等宗教观念根深蒂固。在新时期西南少数民族的汉语诗歌中，无论是词汇、意象的使用，创作诗歌的思维，还是诗歌情感的表达都都留下了现实宗教生活的印迹。

1宗教意象的呈现

当诗人们以一种对神灵和信仰朝圣和虔敬的姿态生活并进行诗歌创作时，丰富的宗教意象便在诗行间流淌。在藏族诗人班果的诗集《雪域》中宗教意象经常自然地分布在诗行中，成为诗情表现的方式。“佛的慈悲”、“黄昏经幡”、“圣洁的莲花”、“摇经筒的老人”、“僧人”、“披红袈裟的喇嘛们”、“祈祷”、“还愿”、“人世苦海”、“彼岸”、“神山”、“念珠”、“佛塔”、“仓央嘉措”、“宗客巴大师”、“朝圣的人们”等意象结合在一起构成了诗集独有的朝圣姿态和宗教气息。白族诗人晓雪以白族中的一些“圣物”为意象主体，创作了一系列具有宗教性和神性的诗歌作品，《美人石》《望夫云》《蝴蝶泉》《羊龙潭》《飞虎山》《大黑天神――洱海边的传说》等诗篇中的意象，都有属于自己的一段不同寻常的故事，它们充满灵性，沟通着人间和神界。《大黑天神――洱海边的传说》以佛教人物大黑天神被玉皇大帝贬到人间为故事题材，对大黑天神敢于牺牲、敢于奉献的精神进行了高度的赞扬，从侧面反映出了原始居民期待大神保护的愿望。在白族人的观念里，神不仅能降妖除魔，还能保护人们心灵的纯洁。

彝族诗歌中的诸多意象也与宗教文化密不可分，在全球化带来的文化罅隙中，他们的很多现代诗歌都与宗教有关：“火把节”、“祭师的手”、“草人的骨”、“蚂蚁的血”这些包孕着强烈的宗教意蕴的词语为我们勾勒出一幅神秘的宗教活动场景。西南少数民族民间普遍存在着鬼魂观念，认为人的生命和魂魄休戚相关不可分离，假如出现魂不附体的情况，就需要毕摩或者先知来进行招魂的仪式，以唤回灵魂。所以毕摩就有了无与伦比的崇高的地位，在彝民们看来，毕摩不仅是操持宗教祭祀活动的祭司，还是民族古老文化的传承者。毕摩的声音可以漂浮在人鬼之间，可以远离人的躯体，达到与人、鬼、神相沟通的境界，这种神奇的沟通足以使死者复生。浓郁的宗教气息和宗教激情充斥于这样的诗行，宗教成为彝人普遍而神秘的民族心理特征，在这种心理体验中，生命、生理、精神、生活、灵魂都处于一种沉迷和飞扬的状态，正是这种民族心理使诗人们的诗歌有了神秘、曲折、隐晦、虔敬的特殊内涵。

2以禅宗为核心的思维方式

宗教文化与宗教思维是一个民族心理素质的重要内容。简单地说，禅宗精神看重人的内心，以心观物，心物合一，从内心世界中即可以达到佛性；禅宗精神看重凝思和顿悟，以静观和凝思为修行方式，可以在瞬间发现永恒。新时期西南少数民族汉语诗歌与中国的禅宗精神有着高度的契合。无论是在藏传佛教占统治地位的藏族，还是普化宗教气息浓厚的西南其他少数民族，强调静观与凝思、强调顿悟、强调虚静与坐忘、强调直觉、强调简省浓缩等以禅宗为核心的思维方式对他们民族的现代诗歌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我们可以看到，在藏传佛教占统治地位的藏族地区，宗教的思维方式已经与藏民们生活的方式融合在一起，诗人们建造诗歌的方式也受到了深刻的影响。在诗人笔下，经幡的飘动有了庄严和沉重的力量，它让人们的思维静止，连牛羊都有了智者的冷眼观看，狭长的山道、断裂的河谷在眺望中成为飘带。无论对象是宗教意味深厚的经幡、寺庙、布幡，还是寻常的山峦、高原、山道、河谷、泉水、岩洞，无论作者身处高原的腹地、小屋的一角，还是城市的一隅，他们观照这个世界的方式永远是以心观物，他们的心很小，能感受到最细微的响动，他们的心同时又很大，能与天空的视线平行，他们用静观、凝思、顿悟的方式来品位和体悟自己在瞬间看到的、听到的、感觉到的世界。

很多诗人会在诗歌中再现自己皈依佛门和宗教的心理变化轨迹。《老戈的小屋》这首诗，列美平措用流畅的汉语塑造了普通的藏民老戈，在四十岁的不惑之年，他躲进了一幢“久远的小楼”，任世事变迁，任“虚无”、“破碎”、“孤独”、“荒凉”进驻他的心扉，任外面的世界喧嚣美好，他坚持着自己的选择，深深陷落在诗歌的语词中。我们可以发现，以禅宗精神为核心的宗教般的思维方式已经成为老戈们认定的生活方式和创作方式。老戈的形象其实就是诗人的自画像，我们甚至可以把老戈的形象看做是新时期少数民族汉语诗人们的一个缩影或者是背影。老戈们是沉默的，面对这个喧嚣的世界时甚至是一种逃避的心态，但老戈们又是坚忍的、敏感的，有着自己的思想和追求，他们在“没有先知和圣人支撑的混沌岁月”，他们在时代和文化的洪流面前，坚持了自己守护和坚守的姿态，成为这个时代的先知和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