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除夕“非常中国”

时间:2022-04-01 09:35:49

这个除夕“非常中国”

那一年我们住在法国西部的Strasbourg 市。那儿的中国人不多,春节总是静静地来,悄悄地走。要不是手边有一份印满中西节假日的日历,真有可能错过时节。佳节渐近,乡情倍增,我们邀请了一些中外同学一起过年。

四川姑娘小许远嫁法国,亦为学业所困,无法年年回乡团圆,是我们的首选嘉宾。她的老公Francis,不知受谁的教授,在表达无限幸福的时候常会用生硬的中文说:“我很苦啊。”妇唱夫随,不可不请。法国同学Denis为人随和,搁哪儿都不会添乱,自然要请。他的老乡,自称研究所电脑专家的Antoine 想学搓麻将,不请不行。智利小伙子Andres 能歌善舞,阳光四射,哪里有他哪儿热闹。奥地利姑娘Alice 是我们的新朋友,接受了邀请后立刻提出还要带一个人来。

大年三十,外面的世界很冷清,里面的世界很精彩,我和小许切菜和面忙得不亦乐乎。francis算是自己人,不必拘礼,早早就来陪着太太过“苦”日子。晚上7点,Alice和她的朋友拿着一束花准时出现,用德文思维的人严谨守时,看来不假。7点10分左右,法国人来了,和他们一起来的有法国红葡萄酒和巧克力。他们声称晚十几分钟出场是正宗法国绅士风度,并且提醒我们可以开席,不必再等。7点过半,智利人果然踪影全无。

招待欧洲人吃中国饭,毫不费力,他们绝大多数从未吃过真正的中餐,年夜饭大致是什么标准更不清楚。一盘炒土豆丝就可以让他们新鲜半天,先说从没见过土豆可以切得这么细致,又说味道竟然如此鲜美,直说得主妇本人洋洋得意,以为自己真弄出什么美味佳肴。老外不知中国人过年喜听恭喜发财的吉祥话,他们说为了健康干杯,中国人想没钱哪儿来的健康,还是发财比较要紧,中外有别由此可见。辞旧迎新,大家都长了一岁,便谈到属相。吃着中国饭菜,则置法国属相于不顾,你猪我狗地证明自己对中国的熟悉程度。

凉菜一扫而光之时,Andres 推门而入,两手空空。晚到近一个小时的他毫无歉意,一脸喜色。细说之下方知他们就是此等习俗。有人相邀,晚到一两个小时实为规范文明之举,考虑到中智人民的文化差异和友谊,今天还提前行动了呢!入乡竟不随俗,罚他洗碗。

来自三洲四国的人们包出的饺子五花八门,下锅后更是破绽百出。中餐中吃,禁用刀叉,餐桌上一片混乱。有人一手一只筷子,横握如刀,左切右划。有扎着吃的,还有下手抓的。只有中国女婿做派老到,酱醋辣椒油,样样不落。听说他这种爱屋及乌的精神,深得其岳母的褒奖。

饭毕,牌局开始。

Antoine去蒙古国出差,借道中国转飞机。从西方来到东方,他凭着法国人对美的天生感觉,看上了一套骨面竹背的麻将,不远万里带回法国,不知其用,只道是小巧玲珑,别致耐看。此事很快被我先生拨乱反正,告之此乃一种玩具,在近代中国还常常是一种赌具。因玩而生财,令快要带上博士帽的Antoine 喜从中来,跃跃欲试。欣逢佳节,饺子加麻将,非常中国,非常合时。

麻将是中国人民特别熟悉的老朋友,识别它们对于国人从未成为问题。而在老外看来,别说打牌的机关,光是这一幅幅“小画”也够看半天的,我的牌和你的牌乱比,让法语流利充做教练的小许哭笑不得。牌场规矩全无,秩序大乱。 Antoine率先进入状态,一丝不苟,“吃”、“碰”得十分起劲。Andres则是南美风情,以乐为主,左顾右盼,出手以偷看别人为依据。

快乐的时光虽长犹短。几个小时一晃而过,几年也一晃而过了。同学们学业已成各奔了东西。回想那中西合璧的春节,滑稽有趣的牌局,外国朋友们意犹未尽的模样,总是令人忍俊不禁,令人难以忘怀。

(此文获本刊“新春创意征文”活动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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