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众风云 之 裁员

编者按：在IT领域，女性就是大众中的小众，她们要克服更多的困难才能取得认可。面对工作和生活的双重压力，她们积极进取，奋力抗争，让平凡的生活变得精彩纷呈。让我们一起分享她们的生活、她们的工作……

组织结构调整

每年的岁尾都是软件销售人员最忙的时候，因为这时候会有不少公司集中处理还没有用完的预算，或者财务处理应收应付款项，所以不论是签单、收款，还是催账回款，都是好时机。公司为了提高业绩，也会在此时增加对销售人员的奖励力度，于内于外都是环境大好，所以12月的月底就成为业绩冲锋的决战期。反倒是实施部的顾问们此时比较轻松，除了有项目要元旦上线的还在忙碌，其余的都回到公司，处理些文档，报销下费用，剩下就开始安排新年假期的节目了。大家难得一聚，见了面分外亲热。

胡晴正聊着，见宫妍从外面进来，告诉她：“刚才有个人送机票给你，等你半天了！”宫妍没吭声，指了指口袋表示已经拿到了，就走进了会议室。胡晴觉得有点不对劲，平时小妍都是乐呵呵的，到哪里都是开心果，可是今天拿到回家的机票却闷闷的；进了会议室也不开灯，一个人靠在窗口发呆。她推门进去问：“你怎么不开心啊？不是拿到回家的机票了吗，是不是你们经理不批假给你啊？”

宫妍望着小晴，无精打采地说：“是她要给我放长假了。”

“长假？”

“我们被裁员了。”

胡晴呆住了。公司里的人都在忙碌，跟平时毫无两样，一点裁员的气氛都没有，但是看到小妍这个样子，一定不是开玩笑的。半天才问了句“为什么”。

“组织结构调整。”宫妍似乎无力讲话，轻轻地说：“集团下的命令，说要调整组织结构，把培训和技术服务分出来单独核算。所有分公司的培训部和技术部都要裁员，销售部也要缩减编制。”

小晴觉得太突然：“不会吧，这么大的动作，牵扯到这么多部门，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呢？”

“我最接受不了的就是这点。你说让我走人，可以啊，说出来啊，干嘛搞得偷偷摸摸的？要不是我自己去问了，到现在还不知道呢。”小妍似乎恢复了正常，声音大多了。

“张媛是你们部门经理，她没有告诉你么？”

宫妍摇头：“根本没有！她上礼拜就请假回上海了，到现在我才明白，肯定是她怕我们找她的麻烦，就躲了。她走前开会说‘明年的结构要调整，人员可能会变动’，但是没说具体怎么变。我是订好了30号的机票回家，觉得也不知道公司明年的业务怎么安排，心里实在没底，就去问了总经理，结果他说我们培训部以后都不算公司内部的编制了，张媛说不要我们了，已经把我们几个人的编制退到公司了，总经理说让我们调去销售部做业务。”

“你们培训部连张媛一共就四个女的，还包括一个文员，她不要你们怎么办，谁去给客户做培训啊？这也太奇怪了。”

“就是这么说啊。人家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只是瞒着我们罢了。可怜阿凌还在客户那边做上门培训呢，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裁员了。”

胡晴有心安慰她，就岔开话题，拉宫妍去附近的川陕人家吃午饭。刚上了二楼，就看见肖盈盈和何芳坐在临窗的桌子边点菜。四个女孩就添了碗筷，围在一桌坐下。

职场性骚扰

肖盈盈说：“我还说给何芳饯行呢，正好多几人热闹。”

“哦，你也要走啊。”宫妍就把培训部变编制的事情说了一遍。

何芳一听说：“没错，这次的事情，公司捂得特别紧。我也是凑巧知道的。上个月签了个实惠宝系列的小单子，一共就几千块钱，也不用实施。可是拿到软件了才知道新版本的实惠宝没有存货核算模块了，以前都是有的。结果客户挺生气的，我好说歹说人家补了一千多块钱，加了个存货核算模块，结果得换个加密狗，那旧的就得报废。也怪我没把事情办好，那公司让我赔，我就掏了600块钱赔了个加密狗。”

胡晴问：“哪个软件有什么模块，你们不是有清单吗？”

“再说了，财务部专门审合同的怎么没审出来？”宫妍补充道。

“话是这么说的。”何芳直摇头，“不单是公司有合同岗位，然后给总经理签字，拿去北京总部还有合同岗呢。而且发货的人也挺逗的，先把货发过来，然后给我打电话，说里面没有存货核算模块，都不明白他怎么想的。”

“那么多环节的人都有过失，最后就只让你赔？”小晴觉得不平。

何芳笑了：“唉，钱还只算小事情。关键是时机不对，销售部正缩编呢，要把我调到关外分点去，我就辞职了。这下经理才说‘好容易落实了个指标’，我才知道缩编的事情。估计是怕大家知道了影响这几天的业绩冲刺，所以保密的。”

小晴说：“好歹也是上市公司，这么大的规模，办起事来却一点不正规。按劳动法的规定要辞退员工得提前一个月通知的，而且这样解除劳动合同该按照工作年限进行赔偿的……”

“劳动合同？”肖盈盈反问：“你别忘了，今年公司根本没跟咱们签订劳动合同。就算签了，现在是年底，合同也该到期了，不续签合同也不算违约。这笔账人事部的早就算过了，人家就算准了你不能把公司怎么样。那你有没有考虑去销售部呢？”

宫妍摇摇头说：“要是我去做销售员，工作完全不同不说，工资都少掉一半啊。我还是喜欢当培训讲师的工作。现在想来，其实张媛肯定是早就知道这事，早就打算好了让我们走的。又是让我们改版培训大纲，又是整理习题，连考试题库都让我们刚赶完。她两周前还面试了两个男的，可能就是要顶我和阿凌的；只是把我们蒙在鼓里。”

“张媛？是不是那个胖胖的上海女人，讲电话特别大声的那个啊？”何芳问。

“就是她。这个老女人特别恶心，前一阵深圳大学的一个小男孩来我们部门实习，张媛天天让他陪自己买菜、逛街不说，还说自己怕蟑螂，让那个男孩在她卧室外面的沙发上睡了快一个月。那男孩怕张媛在实习批语里写坏话，也不敢顶撞，还是我知道了以后，教他推说‘学校禁止外宿’才肯让他走的。”小妍一说，几人也觉得很夸张。

肖盈盈笑道：“呵呵，这算不算职场性骚扰啊。私生活就不说了，宫妍调去之前，我也在张媛手下呆了几个月，可是知道她的，朝令夕改，主意一会一变，一年到头都在订计划，能执行的却没几个。觉得跟着她实在吃不消，才调到实施部的。你和阿凌脾气都蛮好的，比较能忍。”

“我们能忍有什么用啊？人家趁机换两个男的来，解决个人问题是关键！”

能对自己负责的只有自己

这时菜上来了，几人边说边吃。

“何芳，你以后还做软件销售吗？”

“应该还会吧，毕竟在公司也一年多了，也挺上手了，转去新的方向也不容易。我男朋友正好工作调动到北京了，我这次就一块跟他过去，再过几个月我们就结婚了。”何芳一脸幸福。

小晴大叫：“啊，还是有男朋友的幸福，不工作也有人罩着，羡慕死了。”

小妍却说：“你才来了一年多，我可是为客助软件工作了整整五年啊，从感情上都挺难割舍的。从我大专毕业，做电话营销，然后是销售部文员，又到培训部当老师；我来的时候，公司只有二十人不到，到现在光总经理就换了三任。我觉得还是以前的穆总好，不但人和蔼，常来问问‘你工作怎么样啊’，‘父母还好么’，对经理的汇报他也会追问为什么，然后再判断，不像现在这个老总，张媛说不要我们，他也不问问是什么标准决定的，有什么过错，一点都不负责任。”

“真正能对自己负责任的人只有自己了。以后就连张媛也不归总经理管了，咱们只是小职员，他肯定是不会多费口舌质问‘为什么’的了。再说了，这次是组织结构调整，既不是末位淘汰，也不是业绩考核，换句话说，跟你的业绩好坏没有关系。就像以前的联想，整个研究方向取消了，人也就都裁掉了，但是项目不是你挑选的，取消也不是你决定的，底层的人员根本没办法。”

“现在整个公司都在收缩，华南还算好的，华北的好几个分公司都裁员超过一半，说是推行什么‘员工创业计划’，让员工自主创业，增强渠道商的技术力量，明确商和分公司的目标客户群；集团急于扩大渠道的份额，急于降低成本，自然要开刀裁员。今年又有三个服务呼叫中心投入使用，各分公司的技术部人员就会缩编了。”盈盈分析道。

胡晴很不以为然：“打算的当然好，可是效果怎么样就是两回事了。让人家去创业，公司又不提供现金，创业也不是人人都合适的。客助不留人，圈子就这么小，人家一转身就去了竞争对手那里，很容易引起人才流失的。”

“靠裁员能降低多少成本啊？特别是我们这些销售，一个月就一千多元，都裁掉才能省几个钱？咱们公司的哪个部门经理不是年薪二三十万的，还有好多能报销的费用，裁掉一个能养活六七个顾问了；这几年，部门越分越小，经理越来越多。销售员少了，首先就是业绩减少，要我说，裁员也是治标不治本。”宫妍附和。

盈盈想了想说：“没错，其实我也觉得，问题是出在管理水平太低。公司不是没钱，而是没把钱花对地方。总部对研发不够重视，研发部的人工资涨得最慢，走的人太多，结果呢，软件bug也特别多，而且以前研发部居然是没有人手对补丁进行测试的，说起来都让人难以置信；全集团每年光各种报销的费用就超过一个亿，利润就这样被吃掉了。”

“咱们在这儿说这么多也没用，人家高层不这么想。再怎么调整，人家毫发无损，受苦受难的是咱们。还是多为自己想吧。”说完，何芳招呼大家喝汤。

宫妍忍不住哭了：“我原来一直以为客助软件就是我的家，谁想到人家根本没拿我当自己人，还处心积虑地骗我们。要不是今天我去问总经理，他们还不知道要瞒我们到什么时候呢……”

肖盈盈赶紧递纸巾给她，说：“快别哭了，张媛这个人就是这么阴毒，你跟着她受气也没什么前途，还不如趁机出来再找工作，这几年总的形势还是不错的，工作也不难找，我们也可以帮你推荐啊……”

“是啊，你也想开点，说白了，劳资关系就是一种商业关系，人家出钱买我们的劳力，责任一定尽到，千万别放太多的感情进去，要是真的拿公司当家，受伤害的还是咱们。他们做了错误的决定，这么好的员工都不用，他们的损失更大。”何芳也劝她。

几个人吃完了饭，都让宫妍早点回家收拾东西，准备明天的飞机。看着她娇小的背影，三人都觉凄然，但是现实就是这样，很多事情让人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