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二子说》鉴赏

时间:2022-03-27 08:53:29

庆历六年(1046),苏洵赴京应制举。尽管他的才学可为“帝王师”,结果还是落榜了。他对科举、对朝廷失去了信心,转而把希望寄托在两个儿子苏轼和苏辙身上。次年返乡,写了这篇寄寓深重的《名二子说》。时苏轼11岁,苏辙8岁。

苏洵对两个孩子寄予很大的希望,决心不“使之复为湮沦弃置之人”(《上张侍郎第一书》),和他们一起读书,讨论古今成败得失,教导他们“士生于世,治气养心,无恶于身。推是以施之人,不为苟生;不幸不用,犹当以甚所知,著之翰墨,使人有闻焉”(《历代论》),这就是进则兼善天下,退则独善其文。正因为如此,他又对他们的生活道路充满忧虑。《名二子说》正是通过阐释为二子命名的深意,表达他对爱子的劝诫与勉励的。

第一段,“轼”名说。

“轮辐盖轸,皆有职乎车,而轼,独若无所为者。”车子的各部件,轮子、辐条、车盖、轸木(车厢底部四面的横木),各有职分,不可或缺,只有车前的轼木没有实际用处。轼是车前的横木,乘车人可将手俯按在上面,有装饰车子的作用。所以,“去轼,则吾未见其为完车也”。行文几度曲折而后揭出正题:“轼乎,吾惧汝之不外饰也。”苏轼呀,我担心的是你不注意外表的掩饰啊。苏轼性格豪放,锋芒毕露,从不知掩饰自己的观点。自幼父亲就看清了这一特点,劝诫他多加外饰以免遭祸。这正是为他取名“轼”的初心。

第二段,“辙”名说。

“天下之车莫不由辙,而言车之功者,辙不与焉。”天下之车无不循辙而行,但论到车的功用却没有辙的份。“虽然,车仆马毙,而患亦不及辙。”辙无论功之福,也不遭仆毙之祸。“是辙者,善处乎祸福之间也。辙乎,吾知免矣。”“知免”,是说苏辙的性格会免于灾祸。一说“免”同“勉”,勉力、尽力的意思。善处于祸福之间,又能勉力向前,这正是为他取名“辙”的深意。苏辙性格冲和淡泊,深沉不露,并能尽力王事,后位至尚书右丞、门下侍郎。

苏洵写《名二子说》十年后,送二子入京应试,过成都辞别张方平,张出了六道题考兄弟二人,自己则于壁间密窥。两人得题后,即各自思考。辙有疑问,指以问轼,轼举笔倒敲几案,意为“管子注”。又指第二题,苏轼把第二题勾了,因为并无出处,开始答卷。考完后,张方平对苏洵说:“二子皆天才,长者明敏尤可爱,然少者谨重,成就或过之。”(事见《瑞桂堂暇录》)可见二人自幼就有鲜明的性格差异。

苏轼兄弟处于北宋新旧党争、矛盾激烈的时代,而两人立身之术不同。苏轼性格“不外饰”,论事激烈,不为世容,几次入朝,又几次“积以论事,为当轴者所恨”(《宋史-苏轼传》)而外任,还差点被杀。苏辙遇事能自持论,不依附重臣,所以能自立而免祸。《宋史・苏辙传》说:“或谓‘轼稍自韬戢,虽不获柄用,亦当免祸’。虽然,假令轼以是而易其所为,尚得为轼哉?”“韬戢”就是“外饰”。确实,那种不可掩抑的英迈之气正是苏轼之为苏轼的特点。《苏辙传》论苏辙“寡言鲜欲”“君子不党”,这正是他能处于“祸福之间”“齿爵皆优于其兄”的原因。知子莫如父,“二子性情才术,遭逢究演竞,已定于此”(沈德潜《唐宋家文读本-名二子说》评),苏洵早已预见到了这一切。

沈德潜评本文:“文共八十一言耳,读之如有涛澜动荡,不可遏抑之势。大奇。”(出处同上)文字虽短,而自有波折。上下两段,都有“而”“虽然”两折,又以“轼乎”“辙乎”作结。文字极少,而蕴含极深,嚼之有味,故不觉其短。曾巩说苏洵文章“侈能尽之约,远能见之近,大能使之微,小能使之著”(《苏明允哀词》),读《名二子说》,足可见其为文之“能”。

苏轼有《洗儿》诗云:“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引于此,请读者对比阅读。

(吕晴飞主编,《唐宋家散文鉴赏辞典》,中国妇女出版社1991年1月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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