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渊洁:大肠比双眼皮重要

BQ=《北京青年》周刊ZH =郑渊洁

“7·21”傍晚，郑渊洁位于北京东五环外的家的一层客厅（三分之一在地下）也进了不少水，就像趵突泉一样“咕咕”往外冒水。但郑渊洁拔腿就往外跑，因为他突然想去看看去年积水严重、让他堵了三个小时的王四营桥是否还在积水，朝阳区区长的承诺到底算不算数。

BQ：这次“7·21”特大暴雨您关注的角度跟别人不太一样，有网友说您是“间歇性五毛”。

ZH：我觉得政府做得不好的地方我们要说，有改进了也得说。说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政府做得更好。做好了还说不行，那说的目的就是为了出气。

BQ：可您自己家也进了不少水，您不气？

ZH：我们家水灾其实很严重。昨天有网友说：“严格说您也是灾民啊！收到了给灾民的捐款吗？”我才意识到：“哟，我也算灾民呐！”

BQ：水有一尺深？

ZH：不止。跑步机、冰箱、沙发都被泡了，挺贵的，还有好多书被泡了，最珍贵的是我妈留着的我上小学的卷子。

BQ：但您心态还挺好，边唱“舒克贝塔”边排水，还敲架子鼓。

ZH：不是还有人遇难嘛！所以我们家就不算个事儿了。

家里人都说找物业，但我想自己掏。最后实在水太多了，还是需要物业帮忙。

BQ：掏了一整晚上？

ZH：对。找物业，两三个人也得掏5、6个小时。

BQ：您父亲发微博说家里进水但您拔腿就跑。人下大雨都在家呆着，您怎么还往外跑？

ZH：现在想来挺后怕的，以后还是得先管家里的事哈！

去年有一次，我开车去王四营附近办事，早上8、9点钟，雨下得不是特别大，但我还是被堵了3个小时。后来我就给朝阳区区长发了封微博公开信：“作为纳税人我弱弱问，再下雨，王四营桥周边还会积水吗？如是，再下雨我就不出门了。”我还附上了我的完税单哈哈！结果让我比较吃惊，第二天就收到答复，而且不是官话，特别具体，说管道要改需要等汛期过了，还说临时采取的措施是在什么地方增加几台水泵。

后来也没下大雨。一直到今年5、6月，我开车又经过那儿，看见路边有些管子，我就停车，工人们说是更换粗的排水管，好像是多少毫米更改到一百多毫米。政府居然还真把这事给干了！

然后就到了“7·21”，我们家的水是从阳台地沟里冒出来的，就跟趵突泉似的，很吓人。但我拔腿就跑，车开了将近20公里到那儿，发现真没积水。我就有个感觉，其实这些事都是可以解决的。

7月25日，气象预报北京又要下大雨，不少公司的老板们都温馨地提醒员工早下班回家。就在大伙儿都心急如焚地希望赶在暴风雨来临前回到家的时候，郑渊洁又不安分地往外跑，笑言：“就像除夕夜，路上都没什么人，只花了两小时就把北京城转了个遍。”当然，郑渊洁还有一个感觉——“戒备森严！满眼都是穿着蓝色制服的交警、黄色工作服的施工人员、还有排水集团、消防车，不下十万人。”

BQ：7月26日上午9点52分，您又发了封微博表扬信：“昨晚北京交警和市政工人通宵未眠在街头值守防范预报但基本未露面的大雨，辛苦。”一大早又出去溜达了？

ZH：是昨天晚上一直在外面溜达。

BQ：不会也去广渠门等着了吧？

ZH：也去了，基本上把北京城转了个遍儿。我跟你说这个问题出在哪，防灾、减灾需要一个东西支持，这东西就是想象力。政府就没有想到这场雨会带来这么大的后果。

我还发现，一个地方出了问题以后再下什么雨都不会出问题。2004年我开车经过莲花桥，桥下都淹了一辆公交车，但那桥以后下什么雨都没事。政府需要想象力，这座桥修好了，水就积到邻近的桥去了，得去没出过事的桥。

北京气象台应该得到表扬，他们准确预报了。政府要有准备的话根本就不会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但政府马上改了，就应该表扬。

BQ：上次采访您就说政府像孩子，得鼓励。

ZH：对，要鼓励他、赞美他。7月22日，我发微博提了五个问题，第一个就是为什么不及时给群众发短信，他们狡辩说技术达不到。结果昨天很多人就都收到了短信。一夜之间问题就解决了。

昨天早上，我又发微博“有关部门可以借今天这次下雨的机会进行一次防雨灾演练：每座立交桥下有人值守，提醒过往车辆避险；所有报警电话并机接警；高速收费站暂停收费；体育场馆进行接纳难民演习；所有公共汽车雨中行车装备救生衣和报警设备。”下午出去转悠，一看怎么那么多交警，我就问了几个交警，他们说晚上都回不了家了，还有两口子都在交警队的，孩子都没人管了。后来我上北京市交管局的网站，看到针对雨情交管局推出了多项应急措施。我也发了微博表扬，目的是让别的部门也都能做好。

我以前写作总把老师塑造成反面形象，后来发现其实塑造几个好老师，让不好的老师自惭形秽也挺好的。你看好莱坞大片不都是正面英雄最后得胜吗？我们的作家、导演真应该分享些正面的东西，老是负面的，大家会想他这样我也这样。可能是我岁数大了也有点……所以被网友说成是“间歇性五毛”哈！

但我想有一点是我不能承受的，发现居然有人遇难，开始是两人，后来又死了两人，接着说十人，我就有点愣了。我的心里承受极限是50人。（截至7月26日晚十点笔者写稿时，获悉遇难人数为77人，郑渊洁也发了微博，并附上了各种愤怒和痛苦的表情）

其实这也是一次教训。我妈也特有幽默感，我刚发现我的幽默感是从她那遗传来的。她大白天说要洗脚，就用雨水。真是我的亲妈呀！

老太太说了句话特有道理：“大肠比双眼皮更重要。”下水道真的很重要，其实看不见的才最重要。说句粗话，生殖器官看不见，但是很重要。你看过《侠胆雄狮》吗？讲人狮（狮头人身）与美女之间感人的爱情，他们就住下水道。英国的乞丐都住下水道。我们也可以借鉴一下。为什么？需要人施工嘛！有人说中国经济也在下滑，那我们干脆用下水道实现“硬着陆”得了。

郑渊洁调侃自己不是“精神正常”的父亲，不然就不会给孩子编《皮皮鲁送你100条命》。早上醒来，他总想着万一发生火灾、水灾……他无时无刻不提醒一对儿女各种安全常识。去商场或去电影院，总让孩子先观察好安全通道在哪儿。“这些技巧不一定都能用上，但就像打乙肝疫苗，得有所预防。”

BQ：《皮皮鲁送你100条命》中也有和水相关的吧？

ZH：有，第43条命：水是朋友，不是敌人。亚旗11岁的时候我教他游泳，我还记得是在房山的一个露天游泳池。

BQ：有没有跟他模拟水灾、火灾什么的？

ZH：经常，所以孩子们都不爱跟我出门了。前段时间我带女儿去看电影，就让她买离安全通道近点的座位，她还嫌我破坏气氛，结果美国丹佛州电影院发生了枪击案。我教他们如果有人进来持枪扫射，就躺下装死。

BQ：雨灾后给孩子新补了些叮嘱吗？

ZH：车里备个锤子，见到水的地方别逞强冲。

BQ：好像还演示了用车上的头枕砸玻璃？

ZH：我看到那人在广渠门在车里被闷死了，所以就写了这条郑氏逃生法，后来有网友反映头一天就有人想到了这个，我最讨厌的就是抄袭，就删了，其实我是独立想出来的。

我那天开的是太太的车，因为对自己的车下不了手。因为这事儿太太都跟我翻脸了。这事儿我得检讨，不应该骗她。我那天骗她说去给车做保养，接着就开到了广渠门桥，停在路边，我就在那想该怎么办，结果试验了一下，头枕真能把玻璃砸开，而且不特别费劲，当然，不排除我非常有劲儿。

BQ：大雨中，有哪些场景让你感动？

ZH：我也是从电视上看到的，私家车车主去机场接人、拉陌生人回家，广渠门桥那车光靠消防车是拖不上来的，还有市民帮忙；京港澳高速上一位女士被困，农民工帮的忙。

这次大雨让我觉得北京市的市民非常“厚德”。

BQ：这次亚旗什么反应？

ZH：他喜欢潜水，也买了潜水设备，说以后可以去立交桥下潜水救人。我说北京的立交桥以后下雨就不会积水成这样了，政府不会给你机会。

BQ：您这么坚信？

ZH：对。北京全部立交桥不到一百座吧，政府真正想干什么事没有干不成的，就是以前没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