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女侠”吴永秀一段河道的爱与痛

不管闲事的大姐不是好女侠

城北，东风渠，时值枯水季节，水深两米，最高时可达4米。引自都江堰的河水温度极低，且水流湍急，这是落水者容易丧生的主要原因，也是吴永秀觉得人越来越难救的原因。

她看起来刚剪了头发，发型挺新潮，和她儿子的发型看起来很相似。吴永秀说话干脆利落：“最近一次救人，是去年9月，过桥的祖孙两人被赶集的人挤下了河，就在我家门口斜对面，”她指了一下大概的位置，桥已经新加了防护栏，“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想也不想跳下河，然后儿子也跟着跳了下来，”但是，“真的有点吃力。”

吴永秀17岁时第一次从门前的东风渠救人，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她早已不记得，就像她不太记得她救起的每一个人的名字一样。救过被人骗了钱双双跳河轻生的两口子，她一个人救了两个。救过不听劝阻非要下河游泳的人。救过老人，救过小孩，救过失恋的男青年。轻生的人救上来，吴永秀都是一阵骂：“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现在是我救了你，你再也没有权利随意处置你的生命了，我要求你好好活着。”将不听劝阻下河游泳的人救上来，吴永秀也是一阵骂：“东风渠的河流状况很复杂，连我们这些老邻居都不敢下水，你以为自己水性好，河里淹死的，都是会水人。”

除了水里，自称天性“泼辣”的吴永秀也管地上。城北治安欠佳，光天化日抢劫的事也有。一个小伙子不慎在集市上露了财，被七八个人抢劫一空。不但抢了钱，还围住小伙子一顿毒打，打得半死，将人推到东风渠河沿上，想一脚踹下去。倘若踹下去，人必死无疑。很不幸，抢劫打人的七八个正好把受害者撵到了吴永秀家门口。正在洗菜的她大吼一声：“你们干什么？”手里握着刀的七八个人一哄而散，他们都听说过吴大姐的脾气。

岸上和河里的眼神

从第一次救人开始，吴永秀记得很多种眼神。岸上簇拥成一团的看客们的眼神有冷漠，也有幸灾乐祸，有揪心，也有害怕。落水者水中挣扎出一张面孔，“我无法向你形容那是种什么眼神。”吴永秀总是能捕捉到挣扎求生者的眼神，看一眼，想也不想，跳下去救人，“不能想，任何想法都不能想，不然我会犹豫。”救上来的人，吴永秀将他们脸朝下放平，轻轻拍打他们的背部直到他们开始咳出吞下的水，“好，缓过气来了。”

吴永秀乐于跟来人说起每一个被她救起的人，却从未向其他人提及她没能救活的人。多年前，一个父亲带着自己的女儿和邻居的女儿下河游泳，他们所带的游泳圈显然救不了三个人的命。又一次在群众看热闹的眼神注视，吴永秀跳下河，把人一个一个救上来，救到第三个时，实在没力气的她对岸上的人说，“请你们扔条绳子给我吧。”父亲活了下来，两个17岁的女孩儿没这么幸运。“我常常做梦梦见这两个小女孩，然后整个晚上再也睡不着。”直到今天，每想起没救回来的两个人，吴永秀就坐在家门口，望着东风渠发呆。“曾有小伙子跳下河和我一起救人，靠近落水者时他就转头游回去了，怕，怎么不怕？连我都怕。”

吴永秀说自己老了，最后一次从河里把人救上来时自己嘴唇都变成了紫色。再熟悉这段河道，“总有救不动人的那一天”。门口这一段东风渠，有些地方水流稍微缓一些，有些河滩稍微高一些，有的河岸全是青苔，这些知识本是吴永秀所依赖的救人经验，现在，她希望把这些告诉后来人。

吴永秀救人“秘籍”

“先迅速地观察落水人的动作和精神状态，他呛水多不多？力气还够他支撑多久？游到他声旁时，不要一把胡乱抓住他，不然连你自己这条命都会搭进去。你得待对方稍微冷静一点了，将你的手从他腋下穿过，将他整个人向上托。还有一件事很重要，你与落水者有身体接触后，一定要不停安慰他，跟他说，别乱动，你的安全已经得到保证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救上去的。一定要安慰，不然求生本能会让他乱踢乱抓，你就很难托起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