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C的反省

2009年5月,BBC董事长Michael Lyons爵士在皇家电视学会一场演讲中,以《是顾客还是股东?》为题,说明BBC与付执照费的公众之间到底存在着何种关系。他首先提到顾客与股东的不同,在于期望的差别。顾客希望到店中挑选店家能提供的货品,股东则期望有权影响货品的供应。股东对于企业有较大的承诺,对于投资回报的期待有更广的关照。BBC与付费的公众之间,就是这种关系。

2008年10月16日,BBC所属Radio 2的主持人Russell Brand及Jonathan Ross预录2天之后要播出的广播节目。他们用极其与粗鲁的语气及用词,对节目中另一位英国老牌电视明星Andrew Sachs,及他23岁的孙女Baillie为调侃对象。

节目在18日晚间9点到11点播出,还在前面加了一段警语。19日开始有批评电话打入。22日当事人表示受辱,23日要求道歉。25日主持人表示歉意但认为是为了好玩,但其他媒体已经开始注意此事,BBC则认为没有接到当事人的抱怨。迟至27日Radio 2对当事人及听众致歉。28日Ofcom介入调查,BBC Trust下令管理团队报告,连首相布朗也指责节目不当。29日Ross与Brand被暂时停职,Brand接着辞去BBC工作。30日BBC老总Mark Thompson宣布Ross被无薪停职3个月,董事长上节目致歉,台长辞职。至此,批评电话多达3万多只。

11月初,传播部长Carter也指责BBC迟缓的反应无法被接受,至2009年4月,BBC被Ofcom以违规重罚15万英镑,BBC表示接受并承诺该节目永不播出。

公众之所以愤怒,并不是对BBC过不去,愤怒与抱怨源自对BBC的失望, BBC没有达到公众对它的期望。的确,英国的公众一直珍视BBC的价值。2年前的一项调查问道:如果BBC不存在了您会想它吗?70%受访者回答:会的。2009年7月再重复这个问题,正面回答的人达到85%。

Michael Lyons认为这份信任BBC不该视为当然,而该更密实的建构未来。因此他提出了6项公开承诺:

1,恪守节目制播准则

这当然与前面所提的节目丑闻相关。BBC Trust承诺要维持最高标准的制播准则,而且要比其他媒体更严格。制播准则是一个复杂的议题,概括冒犯与伤害、独立自主、公正、公平、隐私权等。BBC在谨守本分之时,也不能忘却BBC节目要有创意与挑战。

制播准则很容易引人担心会框限内容,而观众的口味又非常喜新厌旧。此时就有赖坚定的领导能力与正确的判断去化解矛盾,同时也应该广纳公众意见。这份高标准则适用于BBC内的工作人员以及委制单位。

2,服务所有的观众

全英国每个观众都是BBC服务的对象。BBC内部研究显示居住地区离伦敦越远的公众对BBC感情越淡。许多公众都觉得BBC不能充分反应他们的生活与思想,这的确是一个根本的问题。BBC的对策除了在北方萨福、格拉斯哥建设大型影视制作基地外,也准备在伦敦附近设立制作中心。此外在区域及地方新闻、时事论坛上改变观点与议题,以免在报导范畴、能见度、准确性上有所不足。

不过,BBC也不能让现有忠实的观众转移。由于观众的人口素质会不断改变,BBC必须找到一些共通点,服务不同宗教、不同年龄、不同阶层的公众。节目形式、手法、语言、调性可以有极大差别,但贯穿其中的精神不会改变。

3,追求最高的节目品质

BBC必须是优秀节目的先行者,之外也要制作没有人触及的题材。这个承诺应接近公共价值的核心。所以BBC不仅只提供节目,而是要提供不一样的、独特的内容。

4,与BBC之外的公共媒体携手合作

这与不久前发表的《数字英国报告》内容相呼应。BBC如果是唯一的公共广电业者,对公众、对BBC来说都不见得是好事。综观之,BBC Worldwide与Channel4的合并计划,BBC与ITV共用区域新闻设备,BBC与报社及广播电台合作新闻节目,分享数字研究成果,开放iPlayer给其他广电业,与电信业BT携手,与主要ISP推动Project Canvas,把网络影音及信息放到家庭电视屏幕之上,这些都是为了更大的媒体生态环境而做的努力。

5,钱花在刀口上

赋予BBC Trust“积极认真监督公共费用”之责。简言之,就是要看紧BBC钱包,确实有效运用经费的意思。因此,BBC承诺每年要就经费提高15%的使用效能,此举可节省下20亿英镑,回归到电视广播与网络更丰富更优质的节目制作上。BBC Trust要的不是删减费用,而是能量提高。勒紧腰带是痛苦的,有可能造成裁员,但是BBC必须借助先进的科技与聪明的工作方式,学会用少的资源做出多的成果。

6,立论公正营运独立自主

BBC不应受到任何不当的政治、商业与其他方面的干扰。Trust强调这一点绝对不是“有了也不错”的敷衍心态,而是BBC所代表的一种精神,也是公众爱惜BBC的关键。然而论点公正客观,不意味着BBC可以傲慢,可以忽视外界的批评。据此,BBC有完整的救济与诉愿体系来回应外界的不满与抗议。不过2009年中有关BBC经费的议案再被提起,国会中有声音表示长达6年的执照费案是否该暂时中断,改为更频繁的检讨与同意征收方式。BBC担心原本的新闻独立自主会因为要顺应短程政治风向,避免触怒有影响执照费过关与否的政治人物,而有所折损。如果公共媒体有这种针贬政事与平衡报导权力的失衡,怎能为公众利益而服务呢?

2009年6月5日,BBC总经理Mark Thompson也以《BBC在变迁年代的问责》为题举行演说。他指出,BBC是一个非赢利组织,是一个广义的公共服务机构,但是在日常运作中都是处理商业市场中的话题:演员、艺人、主持人、记者、节目权利、服务范畴、硬件管理等,都通过协商来完成公共服务。但是,关于BBC公共价值、问责、运行透明度的质疑,甚嚣尘上。Mark Thompson继续董事长的谈话,重申信息的公开与揭露。

2009年9月,BBC前50名高级主管与决策者的薪资已经全面透明。管理团队每人每一项开销,包括公关应酬、送礼的支出都要详列。此外,大笔的艺人与艺术家酬劳要公开。这些作法都是服膺信息自由法案,BBC是所有同业中做得最完整的。

在问责议题上,Mark Thompson强调,有Trust的存在,不单是定期寻求外界专业人士与独立小组协助,检视BBC的产出是否符合公共服务准则,财务使用是否适当?运作策略是否遵循?在数字时代是否与时俱进,与商业广播电视有所区隔、有所领先?

在经济不景气的大环境中,BBC虽有财政上的保障,仍要节约开支,在国家审计局(NAO)的协助之下提高生产力,有效分配资源。由于BBC是全英报业最喜欢着墨的媒体,被报导与讨论的份量仅次于政府、国会与朝野政党。加上监理机构Ofcom、传播、文化暨体育部(DCMS)的审视,BBC的透明度应该是居首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