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身上的音乐

时间:2022-02-18 11:50:28

母亲身上的音乐

旅途随笔

大地上的事情,只有大地知道。当我还在小村子里,跟着年迈的父母,像蚕儿结茧一样,完成将被土地封闭的童年时,一种内心的躁动,使我对来自土地的每一种声音都十分敏感,都想通过声音的翅膀,飞抵一片比麦田更令人动情的地方。

莫扎特,我不知道在你生活的大地上,声音的翅膀,最初是怎样飞翔的?当你用耳朵,听见花的骨朵,轻轻地颤动出季节的消息时,你的内心,是否被音乐的潮水浸湿了?站在维也纳郊外的山坡上,你是否做着这样的遐想:大地的内心,也是五颜六色的。由此,世界和我,在百年孤独之后的今天,还能通过你的音乐,排遣内心的寂寞,从而在一种不受时空约束的层面上,让精神获得神的愉悦。

那是母亲种着黄花、韭菜、茄子和豆角的园子。我甚至相信,不仅园子里各种开得热烈的菜花是母亲种出来的,那些在各种花间飞得热烈的蝴蝶,也是母亲种出来的。我最爱看母亲在园子里摘菜,因为那时就有许多蝴蝶,落在母亲的脊背、肩膀和头发上,也在采摘着什么。每每陷入这样的画面,我发现母亲的身上,就集合了乡村里的所有声音。如果把它们用乐谱记下来,且由竹制的笛子演奏出来,就是对乡村精神最经典的歌颂。可惜的是,直到今天,我也没有把浮现在母亲身上的音乐读出来。但我坚信,莫扎特的全部音乐,是对母亲一种最天才的阅读。面对莫扎特,我必须平静下来,回到母亲没有走出的那片乡土里去。

在那里,我的所有记忆,都与声音有关。在母亲弯腰劳作的园子里,我听过蝴蝶的颤翅声;在母亲祈雨背水的后沟里,我听过老狼的凄哭声;在母亲挖药走过的土城里,我听过野兔的打洞声;在母亲洗衣的涝池里,我听过土蛙的泥叫声。其实,我能长成一位城里人,用像青铜一样的汉字,写我日出日落中的村子,写我晴天雨天中的乡亲,是因为每天清晨,我第一眼看见的世界,都是在窗户自然成型的画框里,母亲梳着她的长发。随着木质的梳子由上至下的滑落,我听见阳光在她的长发里,发出光亮的声音。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音乐。但我对这个画面的欣赏,一直持续到我离开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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