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粟庐、俞振飞书信选

时间:2022-02-12 06:39:12

俞粟庐、俞振飞书信选

编者按:

作为“纪念京昆艺术大师俞振飞先生诞辰110周年”的一项重要活动,《俞粟庐书信集》、《俞振飞书信选》近日正式首发,该书以详实的第一手书信资料和精美的装帧向观众呈现俞氏父子的艺术与生活。

俞粟庐是清末著名清曲家,昆曲正宗唱法“叶派唱口”的唯一传人,人称“江南曲圣”,他不仅在昆曲上享有美誉,同时在书法上也有很高的造诣,俞粟庐的曲艺是传给了俞振飞,而书法则教给了侄子俞建侯。《俞粟庐书信集》主要有俞建侯收集的致俞振飞的13通,俞建侯的23通,以及友人穆藕初等5通。1932年,在俞粟庐过世之后,俞建侯收集了这些信件装订成《粟庐公遗墨》。

这两本书的编注者之一、昆曲剧作家唐葆祥说,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他在撰写俞振飞传记时,就从青浦的俞建侯家人处看到了《粟庐公遗墨》,并且就其中涉及的人物和事件向当时还健在的俞振飞先生进行了求证。由于俞粟庐的落款都只有月份,有些通信还是同月中写的,在收集的过程中也没有按时间整理过,因此他花费了较多的时间考证和整理这些信件的时间顺序。

《俞粟庐书信集》中的通信时间集中在1920年到1930年间,时俞粟庐已过七旬,而他的两位晚辈俞振飞、俞建侯正值青年,皆离开苏州分别来到上海和青浦发展。俞粟庐给予侄的书信,既有对晚辈的殷切叮嘱,还谈及自己的身世、家庭、交友及自己学昆曲学书法的经过,还反映了二十世纪初期昆曲界的情况、曲社的活动以及苏州昆剧传习所的教学活动。“俞粟庐先生留下的资料很少,特别是他为昆曲作出的贡献,就只见于著名的戏曲研究者昊梅所写的几百字的《俞宗海家传》了。”唐葆祥说,这次《俞粟庐书信集》的出版对于了解俞粟庐以及昆曲发展及其书法艺术都是极为难得的第一手史料。

而在编辑《俞粟庐书信集》过程中,编者又萌生了编辑俞振飞书信的念头。俞振飞也喜欢与人书信交友,一生写的书信不下一两千件。遗憾的是,因为“”,大多数书信都已散失,现存的书信大多是“”后期至上世纪90年代初俞振飞写给亲属、学生、同事、朋友的信件。为汇编这两册《俞振飞书信选》,编者特地向全国各地俞振飞的亲友征集信件,特别是第一册精选了最有代表性的信件,从中可看到俞振飞的艺术观点、风格,了解俞振飞思想、性情、品格。信件中绝大部分未注明具体年份,编者尽量考证其年份,在注释中说明。各收信人的信件基本按年份顺序排列。唐葆祥说,征集信件还有许多,今后如果有条件的话,可能还会考虑出续编。

本刊特别摘选《俞粟庐书信集》和《俞振飞书信选》中信件三通。注释条目有所删减。《俞粟庐书信集》一书为繁体字,此处改为简体字。刊登时遵两书凡例:原信中的繁体字、不规范的简化字等,径改。虽不符现行规范,但不影响阅读的字词,保留。因笔误等产生的错字、衍字,加以示删除,改正或增补的字加[]说明。

俞粟庐书信二则:俞粟庐致俞振飞

振儿览:

棉被前日交练甫处,昨日寄沪,想已收到。笛膜刻至宋万茂[1]取得附上,四侄今晨往太仓。尔是否与绳祖[2]仝来,抑是先来?荷百[3]近来未见动笔,其心仍乱。大凡学一技,始则甚难,一经有人指教,渐有入处。半年后,自觉一无是处。此谓之困顿。切忌弃而不作,仍然用功,即又进一层。隔年余,又复困顿。再困再进,不数次,自成妙迹。识者一见,便知功力深浅。荷百今第一次困顿,若一灰心,仍是~无所知。

十月十九日父字

俞粟庐致俞建侯

五侄[1]如面:

接初六日来书,知日饮腐浆一椀,又服生地、元参清热之品,甚善。颂尧[2]近日如何,深念。初四日青浦曲叙,尔唱《赏荷》、《惨睹》。此次我在沪上[3]专与诸友谈唱曲出口、转腔、歇气、取气诸法,知者寥寥。振儿及绳祖能明白此中之理,为诸人之冠。尔亦须明此理。吴中自叶氏(4)之学盛时,余于同治壬申十一年。春间,与诸老辈晤谈,见余手书诸曲,随手填宫谱,诧为近世无有其匹。即与韩华卿[5]先生言,此人可传叶氏之学矣。韩公亦言,留心几卅年,无一可传。今得此人,我可传彼。每到沪上,必学三五出,每年至彼三四次不等,计九年,约两百出。旧有百余折,亦尽念过。盖从前教曲,非乐工,另有专教曲者,文理皆[通]。韩先生云,道光中有王凤鸣者,开音乐器店于间,时年五十余。每至人家拍期,惟带一笔袋及纸一束。先询公等欲清唱耶?欲联自耶?说明后,欲习何曲即自首或从“引”起,或从白起,先写至~曲,填宫谱完。每期三人,各写竟后,即教拍。并无底本,信手录曲,有八百余出之多。曲文无一讹字。拍资三人每期半元。今之拍先不及其豪末耳!至说白,另嘱班中专家教也。拍成一曲,上笛,后即兴念,以唱法、出口、收音、迟速一一指明。今念曲一事,无人言及,将至要者脱去,宜不堪听矣!

粟白

九月初八日[6]

俞振飞书信一则:俞振飞致蔡正仁

正仁:

你们走了十多天,只接到你和美缇各~封信,当然我也知道,(一)天热,(二)忙乱。我很想知道你们加演日场,上座情况如何?《墙》剧[1]的卖座情况,看上去要演二十多场,有没有把握?最近四五天来的天气热势在增加,我想温州亦不可能例外,这样看来,我不到温州就算对了。这几天我每天要睡到九点左右才起床(我卧室的两扇窗不但不开,连窗帘也不拉开,很阴凉)。起来后吃早饭,吃中饭,老坐在电风扇旁边,午饭后,一点多钟就睡午觉,由于房间阴凉,可以很安静地睡~小时到一个半小时,起来后,冰箱里拿出西瓜,有时是米仁绿豆汤,吃了之后看看报纸,连写信也没有精神写。晚上电视节目好,我就看电视,看完电视,有时再吃一个西瓜,然后洗脚,揩身后睡觉,一宵能睡八九个小时。因此我的皮肤感到皱纹也没有了,显得又白又嫩,出乎我意料之外的。

前天史洁华[2]等彩排《春草闯堂》,静娴[3]、钲华[4]以及扮官的丑角,演得都不坏。问题像《妹妹易嫁》、《胭脂》等剧,虽然情节不~样,但表演方式多少有些雷同。同时,各剧种移植演出的已有好几个剧团。戏倒是一出大戏(连休息三个小时),但今后要依靠这个戏唱上二三十场,恐怕是成问题的。关于裴福[5]念京白,我总觉得不太合式。温州人听不懂苏白,这是肯定的,裴福念的是“老苏白”,可能现在的苏州人,也不一定都能听得懂。对于昆剧中二小花面念苏白,如果——[例]改成京白,从欣赏层面来说,尽管只是语言不同,但母语优势产生的巨大效应不容忽视。在现场,演员同观众之间的互动也更加容易和生动。在“布朗洛先生”和“警察”对峙的一场中,“警察”差点把前排一位观众拉上舞台指认“小偷”。就拿笔者来说,总算不用歪着脑袋在舞台和字幕之间快速切换了;总算可以跟着妙语连珠的台词和诙谐有趣的表演哈哈大笑了。所以中文版使观众的精力得以全部集中在舞台上,欣赏演员们的举手投足,感受表演带给我们的别样享受,不再被语言所困。

同英国演员比起来,中国演员的功底同样扎实有力,具有很强的可塑性。因为《雾都孤儿》特别注重场面的瞬时调度和切换,因此对演员快速塑造角色的能力很有考验。在这种切换中,是不容他们有任何思考和琢磨的。不仅没空想,还要马上像,这个要求是很高的。可赞的是,中国演员们扛下来了,在又唱又演的过程中,大家较好地完成了导演的要求,给出了不错的呈现。尤其是“奥利弗”从出生到出逃这段戏,场面变化多端,上场角色多样,演出形式各异。在如此复杂的编排压力下,演员对角色行动的准确操控让我们十分欣慰,至此我们是否可感叹一句:原来我们也有这么出色的演员啊!

英文版中最令我感动的场景是费金为阐释“罪恶”而进行的呼号,那时的他最有力量,而中文版呈现总体尚显赢弱。不过有不足也是正常的。英国演员由内而外表现出的松弛、自由和洒脱,使肢体如同处在全面机动的层面,随时随地能够做出各种变化而不留痕迹:同时,他们强壮的身体充满了能量和激情,只要一打开阀门,便能溢满舞台。这种意识和功夫,恐怕不仅仅是天天练功就能达到的。我始终觉得,西方民族就是对“紧箍咒”这玩意免疫,脑袋里没有约束,思想上没有负担,靠激情、靠灵感、靠潜意识、靠高度控制,就能玩转一整台戏。中国演员的身体能力是不错的,但内在的活跃度实在不够,说白了,就是喜欢凡事要想,严肃认真,“游戏精神”不足,放松不彻底,对自身呈现的信任度还不高。

作为文化引进和交流,中文版演绎是一个很好的平台和途径,更能成为本土演员加强训练、释放自我、回归戏剧本原的良好契机。当年,唐朝皇帝派唐僧玄奘西天迎取真经,如今我们也该动身去西方找回戏剧的真身。幸运的是,我们还没动,人家就送上门来了,这是件多美好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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