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冰川冷门惊艳

时间:2022-01-09 07:23:27

冷冰川冷门惊艳

冷冰川从刀笔画的小画种向油画和综合材料表现转型,他与中国当代艺术的中断关系被延续上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冷门”艺术被搁置而“受潮”。

与冷冰川的交流是在沪杭高速公路上进行的。杭州―上海―西班牙,这是冷冰川那两天的行程,也是他多年最常规的行程。多年,他就是一个这样奔波于江南和欧洲的旅人。

冷冰川1994年进入荷兰国立米纳瓦设计绘画艺术学院学习“自由绘画”,两年后赴西班牙专事绘画学习和创作。“至于素朴”是今年8月在苏州博物馆展出的主题,50多幅画作由黑白画和布上综合绘画两大系列组成,前者由黑与白两种对比色作画,大多数的画作呈现出大面积的黑块和跃动的白色线条。

很多人知道“冷冰川”是因为《读者》。在这本一贯传统的杂志中,冷冰川的黑白画通常拿来给那些隽永、朴素的文字做配图,因为冷冰川的黑白画素雅而有东方韵致。最近几年,冷冰川的画名日盛,其画作的影响已经远远超出了画界,从李陀到陈丹青、洁尘,诸多文人学者认同他的绘画意境,如他自我评价说很多人从他的画里体会到――“宋词、元曲、俳句的意境”。

冷冰川自有一套“冷门”艺术审美,他的画中有丰而的美人,也有铺天盖地的向日葵疯狂地撕扯着、争夺着龟裂成刺人硬痴的皮肤,他说他喜欢故意把构图画得不靠谱,极致错乱,然后调整过来。

而当记者问到他――“是否想过,自己的人生也可以是混乱的?”这个礼貌、克制、木讷、不善言辞,几十年生活规律正常,不抽烟不喝酒没有不良嗜好的南方男人回答――“我不敢。”

童年之冷:绘画是一种补偿

“一切作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一种自传。”冷冰川认为自己的作品就是自己这一艺术观念的实践者,因为作品自然真实地表达了他童年时的想象世界。

冷冰川记忆中的童年同大多数的中国60年代生人一致――向阳院、红领巾、连环画。他说自己很晚熟,那个年代玩的东西也不多,就记得自己整天在看连环画和小伙伴打打闹闹挺高兴的。他的童年没有丰富的视觉生活,没有与女往的经验,“很老实,一直到高中都是很老实的孩子。”苦苦搜索,他记不得在周遭或者说在影视艺术作品中看到什么过目不忘的女性形象,似乎只有白毛女,“但是白毛女是不美的。”

谁都不记得当年这个没有忧郁气质的少年,除了想当,整天还在想什么。冷冰川只是从自己的第一本画册中看到――20岁的时候,对丰腴女性的美有着神往,他画了很多半腴而慵懒的女人。比如一幅《花声里》,“画的是一个蜜桃般的女人匍匐在一簇回转盘旋的枝叶下,枝条动画般在眼前一节节抽条生叶,斜刺横插地生长,最终摇曳婆娑地挂定结锁,一路上没有花的怒放,只有几朵无来由的蒲公英凌空竖举。”

艺术评论家王天兵评说“这真仿佛是前戏的,翻来覆去、萦绕不绝。”

冷冰川非常认可王天兵对他的看透一“冷冰川画的是童年白日梦,你看那高高的百叶窗、宽阔的屏风、颀长的廊柱,真仿佛是儿童仰头所见,让我想起意大利电影导演费里尼的一部片子的结尾,其中,男主人公坐着滑梯,从成年一直滑落到童年,最后,他冲进一间屋子,里面是一排冲天撅起的丰臀――这正是冷冰川偏爱的姿势。孩子仰视着,女人回首放荡地笑着……冷冰川的一篇篇童话,是属于家教良好、中规中矩而尚未涉世的孩子的执拗,他用意念囚禁、用眼光抚摸那些翘臀的丰美女人。”

除了女人的曼妙,冷冰川的画中还有园林、植物和花鸟鱼虫。有人评论在冷冰川的画作中,那些植物有种南国热带的摇曳,而冷冰川未免茫然,“绘画中,我需要填满整个画面和女人之间的空间,我需要找一些我想象中的植物来画。于是,我在国外图书馆买了很多种有关花花草草的园林书或者植物图谱,找到我想要的‘植物’,然后变化,我想把植物画成‘人’,有人的欲望。”

有人说冷冰川画中的园林感,有南欧风情,冷冰川同样很茫然。“那些阳台、百叶窗、院子都是我想象的空间,在我的记忆里,童年记忆里。”

童年记忆,在冷冰川如今想来,怎么都是空白一片的童年,仿佛是一个取之不尽的源泉,其间有一莫测的世界。

黑白之冷:不是在画版画

“我一直觉得我画的不是版画,我没有参加过任何版画展。”冷冰川的这句话,也许让很多人大跌眼镜。冷冰川不喜欢版画,“版画必须首先反过来画一遍草稿,过程中有许多不自然的步骤,多了工艺性、手艺性的步骤,我不喜欢。我不喜欢重复画草图,我喜欢直接在材料上刻画,我觉得那样很自然,更有绘画性。”

虽然冷冰川的画,也与版画一般,是黑白两色,但是创作过程完全不同,那是他独创的刻绘。这是他为人所熟知的绝技:“刀笔画”(用刀在黑纸上刻画出的线条画,英文叫drawing)。据他介绍,用的是德国进口的白色长方形卡纸,边长50厘米,工艺讲究,纸面十分平整。他将墨汁涂在硬纸板上,干透以后用最普通的裁纸刀,在黑纸上刻绘出白色的点线面,刻绘出女人体、花间词、窗前月,以及万种风情。

当然,最初的创作灵感还是脱胎于版画。1970年代,看不到好的绘画作品,那时候的孩子只能在文学杂志的封底和封三看到一些经典画作的样子,“那个年纪虽然我没看过任何原作,但是我知道杂志印出来的画面颜色很靠不住。相比黑白版画的信息传递比较准确,版画原作的精神相对能看得比较准确一些。”于是,没钱买颜料的冷冰川只能在图书馆的角落里找那些鲁迅早年推荐的文学著作中的版画,和文学原著结合起来看,反复临摹,就此走上了一条偏爱黑白的道路,“想走极致。往黑白上走,走偏了,就现在这个样子了。黑白感觉是很单调的视觉语言,其实能表达很丰富很深刻的东西。人未必需要完全的自由,有限的自由更能让人发挥超常的能量。我用刀刻画,追求着把黑白刻出色彩的感觉,寻求自我突破和解放的能力。仿佛黑白,是种游戏的限制,在限制中我想我能表达很丰富的东西,我觉得黑白能表达我所有想表达的浪漫、诗意、极致。”

常年在黑白两色中浸润自己,冷冰川觉得自己仍是一个对色彩很敏感的人。“我们江南男人对任何方面都很敏感,我太太化妆很专业,但是有一点色泽不匀,我都能感觉。虽然,我画黑白,但是,我的画布上,会有非常丰富的灰色。”

隐逸之冷:“贫困正像一双灼热的眼睛”

冷冰川像很多画家一样,在1990年代出国留学,去荷兰学绘画。他说最初是一段困苦的时期,他记得当时写过一句诗,描述那段生活,“贫困正像一双灼热的眼睛”。但是,他同时认为那段时间是激荡的,是观念的思想的激荡。而之前之后的岁月,他一直认为自己过得很安定而平常,“我就想做一个万事不求人的人,我从不找评论家写文章,也不愿意求任何人要机会。只要温饱生活,我就很放松很坦然。”

如今,冷冰川的常规生活,就是在西班牙的家,每天画画,自己做饭吃,黄昏做做运动,晚上看张碟或者读一个小时的书。“我是个很正常的人,生活很有规律。不会抽烟,不会喝酒。几乎什么爱好都没有。茶也不怎么喝溜冰、唱歌、跳舞、麻将、上网都不会。只有一点点绘画的经历。日常的乐趣,也就是思维的乐趣或者和朋友聊聊天挺好。”

他的痛苦只是源自绘画。那是刻画间精工细描的痛苦。“只要画得一熟练,我就怀疑了。艺术创作是不能重复,有习惯经验的,我喜欢夹生的感觉。有时候,我故意把构图画得不靠谱,然后再努力去调整,那一定能画出特别好的画。通常的画,女人边上是花,花儿上方是月亮,只有通过特别的思考,才能得到不一样视觉经验的画面。所以,我喜欢画布上有杂乱感,我喜欢画锚、画乱、画脏,然后去调整。”

和人们所熟知的他的阴柔、精美、表现性幻想和性诱惑的“刀笔”黑白画比,冷冰川的油画气象大了很多,而且油画显得比较特别。特别之处有两点。一、绘画材料特别。画面上大量使用了麻布、麻绳、线、茶叶、干桔的荷叶、草、木枝等材料。二、手法特别。画布用茶水浸泡过,故意作旧了,漆涂得很厚,处理得很干涩,一般油画作品所具有的光泽被特别去掉了,故意做粗糙,颜色很寡,有意回避了任何鲜亮的颜色和温润效果。

“那么你会在你的人生中故意去混乱么?”

“我不敢。没有精力去搞这些。”对于最后这个问题,冷冰川这个南方男人的回答迅疾得近乎是一种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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