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工经济背景外卖骑手权益维护研究

［提要］基于互联网技术而兴起的“共享经济”模式正在持续影响并重塑社会生活，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新型职业当数从外卖餐饮行业中衍生出来的外卖骑手。本文从骑手的职业动机、交通安全、社会保障和身心需求等方面，分析骑手工作现状及其深层原因，重点从保障骑手劳动收入、保障骑手劳动安全、完善骑手社会保障和优化骑手从业环境等方面提出建议。

关键词：外卖骑手；职业动机；交通风险；权益保障

一、外卖骑手工作现状

（一）职业动机。关于骑手的职业动机方面，主要有工作时间自由、工作要求简单等灵活性动机，收入相较于骑手之前所从事工作的薪酬较高也是吸引他们成为骑手的重要原因之一。在学术研究中，主动就业动机包括“追求工作灵活性动机”“追求经济利益动机”和“扩大社交网络动机”。而劳动者选择外卖配送行业主要是由于“追求经济利益动机”“追求工作灵活性”这两大主动就业动机。劳动者之所以选择进入一种非正规就业渠道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在非正规就业市场中会比在正规就业中能够赚取更多收入。这里所提及的非正规就业引用的是由中华人民共和国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的解释：未签订劳动合同，但已形成事实劳动关系的就业行为，称为非正规就业。而据大多数骑手反映，他们未与用工平台签订劳动合同，但已与之形成事实劳动关系，所以可以认定有大部分骑手是非正规就业。Carter等研究者提出的“主动动机”中，有一类动机就是获取财务成就。吕晓兰和姚先国等学者将“主动流动”现象解释为个体对现有收入不满的劳动力流动，并认为主动流动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寻求更高收入”。Birley和Westhead的相关实证研究也表明，个体主动进入非正规就业（创业、自雇）的主要动因之一就是追求自身财富的增长。有一种类型的劳动者之所以选择进行非正规就业，是因为希望能够在工作中获得更多的自主决定的权利，这类看重工作“灵活性”的劳动者被称为“机会型”个体。他们在工作中时间安排更加灵活，自由选择去或留。在对骑手的调查中，笔者也了解到有一些女性骑手为了更多地照顾家庭、照顾孩子，才投入外卖配送行业，因为她们可以随时离开工作处理家庭事务，或者有更加灵活的时间去处理孩子在学校的事务。在一项地摊经济的研究中发现，传统观点认为的被迫进入非正规就业的街边摊贩，大多数是为了追求在正规就业领域中没有的潜在利益，这些潜在利益包括灵活的工作时间、更多的经济独立性、不需要工作培训等。对于骑手来说，可能正是外卖派送行业中可获得的经济利益较高和随时决定去留的灵活性留住了他们。但是，面对越来越严苛的“算法”机制，骑手各方面的权益得不到有效保障。随着人们的自主意识得到提高，很难想象未来还有多少人愿意留在外卖行业。（二）交通安全。2020年以来，依据与外卖骑手相关的100余个热点事件发现，由交通违法行为引发的交通事故占比超过70%。骑手的交通安全风险问题不容忽视，由于大多数骑手都使用电动车进行配送，很多电动车都存在超标及改装风险。2019年4月15日，由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国家标准化委员会修订的“新国标”《电动自行车安全技术规范》GB17761-2018（以下简称《技术规范》）正式实施，多地新旧国标电动车过渡期将在2021年结束。《技术规范》规定，电动自行车车速不能超过25km/h，质量不能超过55kg，电压不能超过48V，电机功率不能超过400W。可是，目前仍然有许多外卖骑手的电动自行车为超标车、改装车，速度远远不符合标准要求，还有一些骑手改装的电动自行车最高时速甚至高达80km/h，且车辆经过改装，加宽、加长、加重后很有可能改变车辆性质，车辆自身安全和时速过高都存在一定的安全风险。例如，因车辆加长、加重，会导致转弯减速避让不及时发生交通事故。此外，一些外卖骑手将简易的二轮摩托车充当电动自行车，且自身也未取得摩托车驾驶证，很有可能也未悬挂摩托车号码牌，在这种情况下违规驾驶，就会存在很大安全隐患。基于数字信息基础的配送平台的算法机制也没有很好地考虑到骑手送单时的安全性问题。在与骑手配送订单的算法设计上，平台关注的主要是在给各个骑手之间的派单是否公平、骑手订单与订单之间的空当是否能够高效及时衔接、在中午和晚上的高峰点餐时间是否能够均衡分配订单数量、骑手在不同商圈配送订单时是否能够协同一致等方面，但是对于骑手在配送订单过程中的交通安全因素没有很好地考虑，为了让骑手更有动力送单，他们的完成单量直接和配送费相互挂钩。在骑手的配送速度和他们所获得的经济效益相互联结的情况下，骑手不得不越送越快，交通安全风险不由得放置于经济效益之后，在“严厉算法”的考核要求下，“安全”在很多情况下就让位于“速度”。同时，外卖骑手自身也被挤压在平台追求效益和消费者追求服务的博弈中，经常忽视个人安全，以满足消费者需求和平台的考核。有很多骑手向我们展现了这样的心声：“平台能提供的时间长点、符合规划，可以防止或减少我们破坏交通规则。如果不是非要赶时间，谁愿意闯红灯。”外卖骑手发生交通事故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天气状况比较恶劣和骑行过程中分心、疲劳等因素。在暴雨、下雪等这些恶劣天气状况下送餐时，地面比较湿滑，加上骑手送餐着急，在骑行过程中很容易滑倒摔跤。也有一部分骑手选择夜间送单，道路上的光线不佳，骑手夜间易疲劳瞌睡，一些磕碰、撞到栏杆的小事故也极易发生。除了天气状况、夜间送单这些客观不利因素以外，骑手在骑行过程中分心也是导致交通安全事故的重要原因。他们在送单过程中，需要不停地翻看手机，抢夺新的配送订单或是查看交通路线，有很大一部分注意力集中在手机上，导致配送途中的安全风险上升。有很多骑手因为时间着急、顾客催得紧急、手中接的单量较多而选择不遵守交通规则，不惜逆向行驶、抢占机动车道、闯红灯、超速行驶。这一系列的交通违法行为同样会给骑手带来安全隐患。（三）社会保障。外卖骑手分为平台众包型和平台专送型，二者基本持平，众包型骑手数量略多于专送型骑手。有部分骑手称平台会与之签署电子合同，但自身无“讨价还价”的权利，只要不签署便开不了工，平台账号便无法使用。大部分骑手如享有平台投保的人身意外险，需每日从工资中扣除3元。在这种灵活的用工模式下，骑手们不受劳动法保障，最低工资标准、工时规定等对骑手并不适用。在国家的法律体系下，依据《社会保险法》，类似于外卖骑手这类灵活就业人员只享有参加基本医疗保险和基本养老保险的权利，并不能纳入现有的强制性工伤保险体系。外卖平台主要就是通过意外事故商业保险来应对骑手面临的意外风险问题，骑手自己缴纳费用，但是此类意外事故商业保险还是存在保障水平不足、理赔率偏低、覆盖面较窄的问题。目前，理论界和实践生活中对于骑手和平台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还没有形成统一的认识，一些外卖配送平台与骑手之间并没有劳务关系，只是提供技术服务供骑手使用。骑手对于平台是什么，而平台对于骑手又是什么，这种关系的不确定性使很多骑手处于风险之中，缺乏必要的职业保障的重要原因之一。（四）身心需求1、身体健康方面。由于工作条件和环境的限制，骑手不得不牺牲休息和安全的需要。因为长时间地翻看手机、骑车送单、吃饭时间不固定等工作原因，导致大部分骑手患有颈椎病、腰肌劳损、胃病等慢性疾病，还有的骑手从来没有做过健康体检。有一部分外卖骑手的工作时间极长，一般在13～14个小时左右。骑手在生存和竞争双重压力下选择主动延长劳动时间并不断提高工作强度。2、心理需求方面。有很多骑手没有把子女带在身边生活，孩子无法得到高质量的陪伴，骑手自身归属与爱的需要无法得到满足。骑手认为平台把他们当成“只是送餐的工具”“大多数人对骑手有一种看不起的感觉”。尽管骑手们逐渐意识到尊重和自我实现的需要，但却无法得到回应，有很多骑手因为不被尊重和理解而感到有心理压力，不清楚未来要做什么，不知道职业发展前景，工作收入不稳定，缺少社会保障。基于数字信息控制的外卖平台对于骑手的高度控制也使他们经历各种挫折和无奈，由于个体的力量弱小，对于平台给予的新型要求也只能被动接受。

二、外卖骑手权益维护建议

（一）保障骑手劳动收入。外卖平台需要将收入分配机制与骑手的劳动强度和工作任务相匹配，保证骑手在正常工作的情况下，工资不低于当地的最低工资标准。平台还需要进一步完善申诉体制，对骑手的管理模式融入“人性化”因素，进行员工沟通、员工关怀。（二）保障骑手劳动安全。平台需要对算法规则进行优化，完善平台的订单分派机制，合理确定在线率、准时送达率和订单数量等考核要素；对配送路线进行优化，适度地放宽骑手的配送时限和配送权；加强骑手的交通安全教育培训。不能因为平台考核太严，而导致骑手发生交通违法行为。所以，系统需要科学确定给每位骑手的订单数量，在派发订单时需要充分考虑骑手的安全因素，不能一味地只追求效率而忽视骑手的安全。可以在系统中加强骑手发生交通违规行为的监测，依据骑手违法的程度和次数可以适当降低派单数量。（三）完善骑手社会保障。需要督促劳务派遣单位、第三方合作单位和平台为已经与之建立劳动关系的骑手缴纳社会保险，鼓励零工劳动的外卖骑手参与社会保险，支持保险公司积极探索多样化的商业保险保障方案，提升骑手的保障水平。（四）优化骑手从业环境。社会应当鼓励餐饮配送行业新业态发展。例如，在大型小区或写字楼附近铺设智能取餐柜，为骑手缓解爬楼难、寻找住户难的问题；也鼓励高科技企业研发例如智能头盔等智能穿戴设备，帮助骑手更好地监控路况，实时查看订单，避免骑车分心。社会还需要加强组织建设，建立能够适应外卖骑手等新就业形态的工会组织，吸纳骑手入会，与他们协商关于劳动者权益的事项，对骑手进行帮扶。平台还要完善骑手申诉机制，对于骑手提出的诉求要有直接渠道，明确处理诉求的时间限制，加强线下沟通协商，有效识别由于客观因素造成的超时问题，对于顾客的恶意差评需要有所监控。综上，本文采用案例分析的方法，以南京市外卖行业为例，从骑手的职业动机、交通安全、社会保障和身心需求四个方面分析了南京市外卖行业产生的问题以及背后的原因，并从保障骑手劳动收入、保障骑手劳动安全、完善社会保障和优化从业环境等方面给出一些可行性建议，希望能够改善骑手的劳动现状，促进外卖行业持续健康发展。

作者：徐倩倩 单位：南京财经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