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与生命的对话:《观音山》

时间:2022-10-30 05:00:13

[摘要] 影片《观音山》把民族文化和文化全球化之g的对抗和消解潜藏在常越琴与南风、丁波、肥皂之g由冲突到和解的过程中,在表层的人物命运故事之下讲述中国文化如何在当代社会苏醒并重新起步的寓言。自我救赎下有信仰的活着是李玉用影像抚平创伤之时,为每个人寻找的精神归宿。其实每一个生命个体都在寻找属于自己的信仰,真正的信仰终将定格于自己内心的苏醒和强大,而最有意义的莫过于没有拯救的拯救才是真正的救赎。

[关键词] 《观音山》 全球化 民族文化 信仰

doi:10.3969/j.issn.1002-6916.2011.11.021

李玉的第四部电影作品《观音山》把影像的呈现视角转向了对个体生命本质的探索,手持摄影机的拍摄方式配上凌厉的剪辑,用这样一种独到的承载方式呼应着人们内心的不安和困惑。影片中刻画的四位主人公正是“生命中失去信仰”群体的典型代表。南风(范冰冰饰)、丁波(陈柏霖饰)、肥皂(肥龙饰)三个人因为高考落榜而走到了一起,充满矛盾的家庭生活也让他们在这个偌大的城市中找到了气味相投的同类。常越琴(张艾嘉饰)是一个接近“一无所有”的京剧演员,失去了儿子、丈夫和生活的目的,慢慢地迷失在自我建造的围城之中。《观音山》中故事的发生地从一些细节中(比如丁波出场时说话的口音、汽车上“川A”的号码牌)可以推测出它是坐落在中国南方的城市――成都,当地独特的气候条件和故事中的悲剧色彩使得整部影片的色调始终处于灰蒙而阴郁的偏冷风格,光线的运用以自然光为主,与其整体所追求的自然、真实效果相一致。

《观音山》中李玉用一种由对立到和解的模式结构全片,由此发散出的叙事既是南风、丁波、肥皂、常越琴各自寻找属于自己的信仰的过程,又是南风、丁波、肥皂和常越琴之g矛盾由对抗到和解的过程。酒吧和迪厅是南风、丁波、肥皂出现次数最多的地方,嘈杂环境中三个孩子试图用表面的狂躁不安隐藏内心的空虚和无助,南风用暴力自残的方式为肥皂讨公道,丁波用摩托车换回的3000元作为南风赔付酒吧的赔偿金,友情层面上的相互扶持让三个人在彼此身上找到暂时的归属感。南风第一次与母亲通电话时,那束打在脸上呈现曝光感的侧逆光,在明暗对比的立体感中表现出南风呵斥母亲时坚持让她选择离开她父亲的强硬态度,也进一步交代出南风与母亲软弱、逆来顺受截然不同的性格。南风在片中两次落泪的原因一是因为在金钱面前感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另一次则是因为她和丁波之g的感情问题。金钱上强烈的挫败感让南风感觉到自己在华丽大都市中个体生命的渺小,加上情感上的打击让她不知道何去何从,排解压力的方式不是对父母亲倾诉而是在常越琴的怀抱里获得释放。在南风的生命里,父亲和母亲是她所不愿面对的,女儿成为了她生命中缺席的角色,当她回到家乡以后,再次寻找地慰藉对象也并不是父亲母亲而是自己儿时的玩伴。正如基耶斯洛夫斯基在《蓝色》中的表达方式一样,李玉安排南风以遗忘对抗记忆,用本能的方式寻找活下去的动力。南风和丁波之g的感情李玉处理得极为缓慢,在性格上两个个性很强势的人,一遇到感情问题就变得很不干脆,从一开始的逃避到最后的坦然面对,两人用极端的方式表达感情,比如说卧轨那段情节既是对生命的挑战又是对彼此感情的拷问。另一个奇观式的表现是两人躺在水中的场景,它从侧面表达出生与死的意义:水上即生,水下即死。这种写意式的表达象征着此时此刻他们在彼此的生命中找到了最好的慰藉避难所。

南风、丁波、肥皂第一次以租客的身份出现在常越琴家中的时候,对陌生人的抵触感从她说话时永远紧皱的眉头里显露出来,为三个孩子定下的各种规矩,讨价还价时的强硬态度,送走三个孩子后在猫眼中的窥视行为;户籍警察催促她登记丈夫和儿子为死亡人口时强烈的抵触情绪;三个孩子搬进来以后与其产生的种种摩擦;这些细节的处理把常越琴刻画成一个没有人情味的老女人。无意中三个孩子发现了藏在车库中的秘密,常越琴发疯般地责骂看似是在保护那辆残破的汽车实际上是在拒绝关怀。镜子这一物件在片中多次出现,每一次的出现都代表着一次自我审视。镜子第一次的出现是在车库这样一个封闭的环境中,常越琴坐在汽车里怀念儿子,从后视镜中映出来一张麻木的脸,此时的常越琴迷惘而绝望;第二次镜子里面的常越琴微笑着,用无信仰的自杀的方式结束现实中的痛苦和折磨,结果被三个孩子救回一命。常越琴昏迷中,李玉用虚焦镜头和音效上的变化营造出天堂般的幻象,并确信这是常越琴产生的幻觉,但是人物清晰的影像和音效的变化又把我们拉回现实当中。第三次是常越琴在镜子面前沉思,巧妙的是这面小镜子的反面贴着她儿子的照片,一面是儿子,一面是自己,为之后她带着信仰与儿子重逢同一个世界埋下伏笔。弗洛伊德认为幻觉事实上是康复的尝试、重建的过程,康复后的常越琴穿上着有明显花朵图案的衣服,为她重生后的生活注入了生命力,同时她对三个孩子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一起去酒吧狂欢、开着整修如新的汽车到当年“5•12”汶川地震的事发现场、在观音山上帮助老和尚重建地震中摧毁的观音庙。这些变化促使常越琴逐渐开启围城中那扇紧缩的心门,她与观音庙里老和尚的谈话,李玉尝试用纪录片式的表现手法,传达出信仰实际上就是自己说服自己,比如常越琴说的那句话“如果说那么好的世界我们为什么不能去呢?”

在《观音山》中的主题中,死亡与生命,记忆与遗忘的表达下隐藏的另一个线索是母爱。丁波生活在一个母亲角色缺失的家庭中,父亲的再婚使得横亘在两个人之g矛盾冲突愈演愈烈。一个是失去了儿子与丈夫的常越琴,一个是失去了“父亲”、母亲的丁波,但是和常越琴的失去相比,丁波的失去显然是主观上的“失去”,一次和常越琴独处的对话震动了丁波内心的隔离带,他开始愿意了解父亲,走进父亲的世界。当常越琴看到坐在笔记本电脑前的丁波,她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自己的儿子从前也是被电脑这个高科技所吸引,问道“这个电脑有什么迷人的,你可以坐那坐几个钟头都不理人?我儿子以前也是这个样子的,一坐那跟他说什么他都不理。”这里所指的“不理人”的状态不就是在全球化加速扩张的前提下通信科技的重大革新成果吗?网络传播迅速发展使得中国文化的发展缺少生命力,这把双刃剑让每一个在网络上冲浪的人都成了一个个的符号,没有了实实在在的灵魂,生活中也充斥着各种碎片化的信息,正如丁波对常越琴所言“我还挺羡慕你的,我什么都不会。”于是常越琴提出以教她玩电脑作为交换,她教丁波唱戏。“亲儿的脸,吻儿的腮,点点珠泪洒下来”常越琴用《白蛇传》里白蛇和她儿子分别时的唱曲点醒了丁波亲情中敏感的细胞。

肥皂整日无所事事地混迹在南风和丁波的生活中,小老板儿子这个头衔让他成为街头小混混欺负的对象。父亲打牌失意后把他作为发泄对象的行为,让他不得不在对流行天王迈克尔•杰克逊的崇拜中证明自己的存在。后来,迈克尔•杰克逊去世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击穿了肥皂脆弱的心灵,噩耗让他记忆中的精神寄托彻底崩盘,现实中的梦想万劫不复,只能用穿着印有迈克尔•杰克逊标志性动作的T恤祭奠亡者。

影片的最后常越琴在倾泻而下的瀑布旁选择和儿子“在一起”,南风、丁波、肥皂则在一列不知开往何处的火车上回放曾经在生命中陪伴自己走过的记忆。从某种意义上说,三次反复出现的火车运载着躁动不安的少年们在隧道中的呐喊,李玉借用奇观化的表现方式用流动的热血宣泄着青春的告白。火车作为影片重要的载体被纳入意义结构之中,而且它负载着迷失与追寻的象征表达。影片把民族文化和文化全球化之g的对抗和消解潜藏在常越琴与南风、丁波、肥皂之g由冲突到和解的过程中,在表层的人物命运故事之下讲述中国文化如何在当代社会苏醒并重新起步的寓言。自我救赎下有信仰的活着是李玉用影像抚平创伤之时,为每个人寻找的精神归宿。片尾用南风、丁波、肥皂三个人的主观镜头作为结尾的画面,一边是远远驶去的火车,一边是绵延无尽的隧道出口,背离而去的火车又开始了一段未知的旅程。其实每一个生命个体都在寻找属于自己的信仰,不论他们找寻的信仰是什么,真正的信仰终将定格于自己内心的苏醒和强大,而最有意义的莫过于没有拯救的拯救才是真正的救赎。

参考文献

[1]【英】约翰•汤姆林森.郭英剑译.《全球化与文化》.南京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

[2]戴锦华.《隐形书写―90年代中国文化研究》.江苏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

[3]周宪.《文化研究关键词》.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

作者简介

宋小妍(1987― ),女,汉族,河南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2010级广播电视编导专业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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