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相携到老

搬出那幢老房子七、八年了吧。一些人和事已渐行渐远,模糊在记忆的枝蔓里。但有一个人确是我始终忘不了的,他如同缠裹在盘根错节枝蔓里的一条老藤,虽是皱褶纵横、极尽苍桑,却凸显出顽强的生命张力,昂扬向上,在我心里从不曾枯黄。

他,一个普通不能再普通的老人,邻里们都叫他赵大爷,我也这样称呼他。乍搬进那幢老房子的时候,每天都看到赵大爷把楼道里里外外清扫得干干净净,而且经常看到他用铁锨,时不时地把院落犄角旮旯中的杂草杂物清除得一干二净,特别是夏天,瓜果梨桃、各种蔬菜丰富的季节,人们的生活垃圾随之暴涨,垃圾道口的苍蝇蚊虫也就多了起来(旧式的楼房都设有垃圾道的,不像现在新建的公寓都没有垃圾道,人们都用垃圾袋了)。赵大爷便每天都用杀虫剂在垃圾道口喷杀蚊蝇。看到这些,一直以为他是大院里的清洁工。后来当我与邻里们熟悉了才知道,原来赵大爷是退休的公职人员,清洁公共卫生完全是他义务为大家服务的。这让对赵大爷倍有好感的我,越加肃然起敬,并且对他的关注也越加多了起来。

赵大爷和他老伴住在这里,儿女们都结婚有了自己的小家,因为工作忙不常回来。赵大爷的老伴儿,看起来要比赵大爷老很多,苍白的头发,苍白的脸色。身体本就不好,不小心又摔倒骨折留下残疾连走路都很困难了。平时很少看到她,我只有休息日才偶尔瞧见她在楼下晒太阳。

赵大爷每天做完公共卫生、打理好家务事后,只要天气好,他每天必做的一件事,就是先从家里搬出一把老太师椅,放到有阳光的地方,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老伴儿下楼,把她安顿在太师椅上。赵大爷说,人不能不晒太阳,特别是病人。春夏秋季自不必说,冬天他还要拿出小棉被给老伴儿裹住腰和腿。然后,他就坐在小马扎上陪老伴儿一边晒太阳,一边给老伴儿或读书,或读报,或与老伴儿一起听小收音机里播放的评书、小说,时不时地还轻声交流些什么。邻居们讲,这样的情景,赵大爷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循环往复的演绎了多年。如果说,听到赵大爷被人交口称赞的这点点滴滴时已让我感叹的话,而当这些生活剪影就活脱脱地展现在我的眼前时,我真的无法用语言讲清楚内心的感受。那情那景就像隆冬时节的缕缕暖阳,深秋下的斑斑红叶,盛夏之中的片片绿荫,春风里的丝丝细雨,涓涓甘泉般地直入你的心田……

执子之手,相携到老,这大概也是人生美好生活的一种期望吧。看着赵大爷老伴儿苍老的面容上透出的平和闲适神情,我真正感悟到了爱情就是相儒以沫,不离不弃,挽着你的手,风雨一起经受;就是不经意间,温暖着你的手,感动着你的心,春夏秋冬轮回间,一起慢慢变老的实在含义。

我想赵大爷不仅把这人生美好的期望变为现实给予了老伴儿,也给他周围的人构筑了一道温馨的风景;他不仅清洁了那幢老房子,也或多或少纯净了周围人的心灵。这至少是我的感觉。多少年了,这种感觉无形中一直影响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