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涂青山南朝墓出土的一组玉佩

时间:2022-10-29 04:43:50

当涂青山南朝墓出土的一组玉佩

2003年11月,安徽当涂县青山南朝墓出土一批青瓷、玉器等珍贵文物,其中一组玉佩件质地精良、雕琢考究、纹饰细腻华美,在同类器中较为罕见,现藏安徽省文物考古研究所。

青龙纹玉璜 白玉质,体扁薄,半环状。内径7.2厘米,外径2.8厘米,宽2.2厘米,厚0.3厘米。器表两面雕琢有纹饰,均沿璜体形勾轮廓以阴线刻出边栏。正面(图1)阴线刻一昂首引颈爬行的青龙,张口露齿,有后飘上扬的两翼,长角分又上卷,叶状耳后竖,限呈倒三角状,躯体饰网格状菱形纹作鳞。四肢肥硕粗壮,爪硕大有璞,末端尖细,尾细长卷曲上卷,整龙躯体弓曲作弯弧状。背面(图2)以细阴线雕琢两组形构雷同、由缠枝仙果装饰的“S”形变体几何云纹,纹饰布局疏朗,线条婉转纠结、流畅华美,两组主纹空隙处填衬仙果枝与圆圈纹。在璜的两端外侧,主纹区边栏内侧透钻有三个圆形穿孔,用作穿系,其中两圆孔位于近龙首处,一小圆孔在近龙尾端。

自虎纹玉璜白玉质,体扁薄,半环状。外径7.2厘米,内径2.8厘米,宽2.2厘米,厚0.3厘米。器表两面雕琢纹饰,纹饰区外沿璜体形勾轮廓,以细阴线刻出边栏。正面(图3)阴刻一昂首引颈爬行的变体白虎,虎瘦长,头较小,细长颈,体表密布网格状菱形纹,形态类似于图1中的青龙。虎头部作夸张变形处理,五官形态勾勒模糊,口微张,眼略呈桃形,鼻部、颌下有须,鼻部须毛细长,两耳后竖,耳部亦生有后飘长须。四肢硕壮有力,上肢肥大浑圆,下肢长而坚挺,前肢末端有三出状尖细利爪,尾部粗长上卷,躯体近两前肢处还生有一对变形羽翼以示与现实生活中虎不同。背面(图4)以细阴刻线雕琢出两组形构相同的由缠枝仙果装饰的“S”形变体几何云纹,细长的仙果枝由膨大的卷云纹根部向外作弧状伸展,纹饰空隙处填衬小圆圈纹与“一”形纹,构图线条疏朗有致、舒卷流畅,与前述青龙纹玉璜背面纹饰雷同。玉璜的一端外侧、主纹区边栏内侧,近青龙首处透钻两圆孔,另一端主纹区边栏内侧,近龙尾处透钻一圆穿孔用于穿系。

玄武纹玉冲白玉质,体扁薄,略呈上窄下宽的梯形状,上边中部外出五连弧波浪形缘,五连弧边正中部近缘处透钻一圆穿,下边为略内凹的弧状缘。上端长9.8厘米,下端长11.4厘米,高4.2厘米,厚0.4厘米。器表两面雕琢纹饰,正面(图5)主纹区阴线刻龟蛇合体的玄武纹,玄武的蛇身饰网格状菱形鳞片纹,头呈兽首状,两耳上竖,昂首回望,张口吐舌与龟首相对交吻,龟体近于写实,龟背饰三角状双折线纹,昂首前行,四肢粗长硕壮。主纹区沿玉冲外缘轮廓用细阴线刻出边栏,空隙处填衬双阴线勾勒的“一”形云纹及圆圈纹。背面(图6)主纹区中部以双阴线雕琢弯曲、细长、两端膨大分叉呈多出枝状物的硕大变体流云纹(或称火焰纹),沿玉冲形外缘勾勒一周边栏,空隙处填衬四组树叶状纹及小圆圈纹。

上述三件出土玉器,是六朝时期一组珍贵的玉组佩件。我国史前时期就有佩戴玉组佩的习俗,商周之际也称大佩、杂佩,成为标示佩戴者身份等级的重要礼器。组佩主要有玉珩、玉璜、玉琚、玉璃、冲牙、珠等佩件,且以丝线穿缀组成。《诗・郑风》:“知子之来,杂佩以赠之。”毛传:“杂佩者,珩、璜、琚、璃、冲牙之类。”《周礼・天官冢宰・玉府》:“佩玉上有葱衡,下有双璜,冲牙、蟥珠以纳其间。”西周成套玉组佩十分流行并承载了复杂的礼制内涵,这种被严格礼制化的玉组佩形制经历了春秋以来的几度废弃与变革重构,至东汉晚期再度失传。曹魏时期侍中王粲所谓的“复古”定典,重新颁行的玉组佩礼器形制,与早期传统的玉组佩礼制已明显不同,并对后世玉组佩礼制产生了深远影响,并一直沿及唐宋时期。此类玉组佩形制的使用与流行,从一些考古出土材料中可得以验证,如山东东阿魏曹植墓出土的一套玉组佩(图7)、湖南安乡西晋刘弘墓、江西南昌市郊南朝墓、江苏南京仙鹤观东晋墓、南京郭家山东晋墓出土的玉组佩等皆可视为王桀制定的玉组佩广为流行的例证。安徽当涂青山南朝墓出土的这组玉组佩亦属于此类形制,只是该墓出土的组玉佩因佩件残缺不全,现已无法完整准确地进行实物复原而已。

玉璜早在史前时期就已经出现,是传统礼器中的“六器”之一,先秦以来的玉组佩中玉璜一般是不可缺少的重要佩件,早期文献中将玉璜作为玉佩的象征,如《山海经・海外西经》:“夏后启佩玉璜。”玉璜的形制大体上呈弧状或半圆形,素面或被雕刻成动物纹或动物形态者皆常见,一般两端透钻圆孔用于穿系。汉代以前的玉组佩中璜多横置并凹面向上穿缀,故有论者认为璜、横音近互通,“璜”本意为“横”。王粲制定玉组佩中的璜则为成对对称竖置,与玉珩、玉冲上下连缀成组。

玉冲在组佩中的功能与先秦组玉佩中的玉冲牙相类,“冲”意指几种相邻近佩器相互冲撞、叩击,古人佩带组佩行步,玉佩件前后左右摆动相互叩击而鸣,玉冲或冲牙位居其中故得名。贾谊《新书・荣经》:“古者圣王居有法则,动有文章,位执戒辅,鸣玉以行。鸣玉者,佩玉也,上有双珩,下有双璜,冲牙珠,以纳其问,琚r以杂之。”唐孔颖达《礼记・玉藻》:“凡带必有佩玉,惟丧否。佩玉有冲牙。”句下疏:“凡玉佩必上系于冲,下垂三道,穿以殡珠;下端前后以系于璜,中央下端系以冲牙,动则冲牙前后触璜而为声。所触之玉其形似牙,故日冲牙。”汉代以前的玉冲牙为一端宽阔平齐一端尖细的弯角形(或日动物獠牙状),魏侍中王粲重新制定玉组佩形制,以片状梯形的玉冲取代了传统组佩中的弯角形玉冲牙,形制虽有变化但两者承载的文化功能仍相同。

当涂青山南朝墓出土的玉组佩同山东东阿曹植墓、江西南昌市郊南朝墓出土的同类完整玉组佩相校勘,可大致对其残缺佩件及佩器组合形制进行“复原”。

一、当涂青山南朝墓出土的玉组佩与东阿曹植墓、江西南昌市郊南朝墓出土同类器比较,两件玉璜、一件玉冲形制雷同,但当涂玉组佩至少缺失一件玉珩和用作与玉冲相互冲撞叩击而鸣的几颗玉珠,或缺失两件玉珩(一大一小,类同于仙鹤观东晋墓出土形制)和几颗玉珠。此类玉组佩中的玉珩位于最上端,多作椭圆状云形,上缘正中部位的下方透钻一孔,下缘透钻三孔用于穿系、缀联其他佩件。

二、当涂青山南朝墓出土的两件玉璜两端穿系孔不相同,考虑穿系孔的实用功能,显然此例玉组佩形制与曹植墓出土玉组佩形制并不完全雷同。曹植墓玉组佩的年代更接近王粲定典时期,故应更接近王粲制定组佩的初始形制,当涂出土玉组佩及江西南昌市郊南朝墓出土玉组佩形制表明,王粲重新创制的一套玉组佩形制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在不断地发展演变。刻绘有青龙物像的玉璜两端内侧较另一件玉璜多出了两个穿系孔,应是用来辍联系结玉佩件的,与其系结的玉佩形制及具体辍联方式已无法准确推定。

三、“四灵”物像是汉代以来十分流行的一类图式,在古代常被用于避凶驱邪和标示四方方位,当涂玉组佩中刻绘的“四灵”物像功用也不会例外,由此我们推定缺失的那件玉珩上刻绘物像方式应与玉璜、玉冲相类,正面应刻有朱雀、背面刻绘有云纹等。依据“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的物像布局方位,可确定当涂玉组佩中几件玉佩放置的相对空间方位关系,进而可推定此例玉组佩较为确切的组合形制。

六朝是我国玉器发展史上一个低迷萧条阶段,战争的频繁持久破坏、社会的长期动荡不安、国家的四分五裂,使经济、文化建设遭到严重的破坏,手工百业生产长时期处于停滞或倒退状态。这一时期玉器生产的种类、数量减少,玉器制作质量下降,所见出土物多加工简约粗糙、技法不精,当涂出土的几件玉组佩玉质精良,雕琢加工考究,虽整套组佩残缺不全,仍可视为这一时期难得的精品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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