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空军百年隆庆下的思考

百年隆庆

2012年8月12日，俄罗斯空军迎来了建军百年庆典。在莫斯科附近的茹科夫斯基，举行了隆重的纪念仪式，数以万计的观众聚集到此，来观看盛典。

典礼开幕式上，俄罗斯跳伞队员从空中跳下，在蓝天里展开俄罗斯联邦、俄罗斯国防部和俄罗斯空军的旗帜。接着，6架苏-25飞过机场，拉出俄罗斯国旗的红白蓝三色。21架喷气式战斗机紧随其后——米格-29、苏-25和苏-27——排列成阿拉伯数字100的形状飞越表演场。庆典期间，俄罗斯现役飞机几乎悉数登场，携带超声速导弹的图-22，战略轰炸机图-95和图-160，以及运输机安-26、安-12、安-22、安-124依次通过典礼现场。“俄罗斯勇士”和“雨燕”表演队的苏-27和米格-29也进行了精彩的特技飞行表演，来自一线作战部队的苏-27还进行了惊险的空中格斗表演。最为新锐的俄罗斯T-50战机也不负众望地亮相展场，令许多俄罗斯人想起了苏联时代俄罗斯航空科技的全盛时期。

来自俄罗斯和国外的许多经典名机也出现在蓝天里，其中有安东诺夫安-2运输机、法制布莱里奥XI（这也是俄罗斯航空兵最早装备的飞机）、美制PBY“卡塔琳娜”、英国“飓风”、法制“阵风”、英国“鹰”式教练机等，都让观众们兴奋不已。

俄罗斯媒体用了相当大的篇幅来报道这次百年庆典，但在几乎所有的报道中，都附带了许多新闻链接文章，其中谈及的问题，无一例外地指向了俄罗斯空军的现状与未来，而对于现状的思考与未来的展望，则占据了相当的比重。这些报道大多认为，俄罗斯空军希望通过盛大的典礼向全世界表明，俄罗斯空军和航空工业在世界仍然占有重要的地位，其发展后劲依然强劲，但同时许多分析人士也表示，在俄罗斯空军百年隆庆的背后，仍然需要认真的思考和睿智的决策。

关于卫国战争

1912年8月12日，沙俄战争部下令组建一支特别海军航空兵部队，俄罗斯当时购买了15架布莱里奥XI，俄罗斯飞行员用该型机作为教练机，直到一战爆发。正因如此，1992年俄罗斯联邦宣布将8月12日定为俄罗斯空军建立日。

在俄罗斯（苏联）空军整整100年的发展史上，最为辉煌的功绩是1941–1945年赢得了卫国战争的胜利。在庆典期间，许多年轻的观众在回顾这段历史时，都发出了这样一个疑问，为什么在卫国战争初期苏联空军遭遇了如此严重的损失？对于这一问题，俄罗斯科学院圣彼得堡分院航空航天历史分部主席维塔利·里别杰夫（Vitaly Lebedev）特地通过媒体进行了解答。他表示，战争初期苏军的确作战不利，空军遭遇了悲剧性的损失。卫国战争首日苏军损失战机数量多达1 200架。但也就在那一天，苏军飞行员还是起飞了6 000架次，击毁敌机78架。但他指出，这一结果的出现，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是政治原因。斯大林不希望太多的备战行动刺激希特勒，总是尽可能展示和平迹象。因此面对纳粹德国即将发动的侵略战争，最高统帅部并未下令苏军作战飞机从前线机场撤离，也未要求其进行隐蔽和备战。来自苏联情报机构的一些报告也误导了斯大林，让他认为纳粹攻击的可能几乎可以忽略。纳粹德国突袭发生时，许多前线指挥官还没有做好准备。大量战机没有疏散到机场以外，仍然像等待检阅般停放在那里，简直就是活靶子。另一个原因就是，包括空军指挥官在内的许多苏军指挥官，都在20世纪30年代的肃反运动中被清洗掉了。这对苏军的战备行动造成了极坏的影响。在德军莫斯科战役和斯大林格勒战役遭到失败后，空中的形势才真正开始发生转变。许多工厂和设计局被从西部迁往东部，在那里开始为前线生产装备，这样就快速弥补了初期苏军装备的巨大损失。1943年，苏联空军真正赢得了战略优势地位。在库班地区、北高加索、库尔斯克突出部和第聂伯河战役中，苏军击落了大量德军飞机。这也说明苏联空军飞行员和指挥官战斗素养的提高。

战争期间，工厂生产喷气战斗机、轰炸机和各种作战飞机。工厂生产出了拉-5和雅克-3，以及改进型伊尔-2强击机、彼-2轰炸机等。

苏联飞行员也使用许多外国制造的作战飞机。如击落59架敌机的波克雷什金就常常驾驶美国援苏的贝尔“空中飞蛇”，他的大部分战果都是在“空中飞蛇”上取得的。另一个苏联空军王牌阔日杜布则使用拉-5击落了64架敌机。他最后的战果是在德国境内击落的一架Me 262。

重组与效能

2008年夏秋之间，俄罗斯空军进行了重组。许多专家认为，俄罗斯空军的重组，主要目的是要“保存这支空中力量”，因为到2000年末，沿袭旧时苏联体制的俄罗斯空军的作战能力已经无法满足现代国防的需要。

重组带来的重要成果之一，是显著提高了俄罗斯空军的战备水平，组建了一批富有战斗力的航空团，这些航空团独立遂行作战任务。摒弃了原有的旧式航空团体制后，俄罗斯空军正转向新的格局，以一些一级和二级空军基地作为基本作战单位，俄罗斯空军将根据各自作战任务的不同，为空军基地配备各种航空装备。

但也有一些防务人士并不认同将航空团固定在某些部署地域的做法。实际上，俄罗斯空军的编制调整尚未结束，俄空军高层正在研究未来的编制形式。

重组的一个关键问题是，要提高精干部队独立遂行任务的能力，这首先就要求更新作战装备。俄罗斯空军副司令伊戈尔·萨多夫耶夫中将在接受采访时曾表示“我们计划到2020年采购和升级大约2 000架飞机和直升机......其中包括1 500架以上新飞机，升级大约400架。”

2011年，俄罗斯空军相继采购了苏-27SM、苏-30M2和苏-35战斗机，苏-34战斗轰炸机和雅克-130教练机，此外还购置了卡-52和米-28N武装直升机，米-8直升机和卡-226以及Ansat-U轻型多用途直升机，但相对于俄罗斯空军大量急需更新的装备而言，数量还相当有限。

萨多夫耶夫还透露，俄罗斯空军武库中的高精确度武器比例将提高18倍，无人机将增加6倍。“除了飞机的整体现代化升级，2020年规划将使我们的精确制导武器比例提高到70%，比原来提高18倍……无人机比例将达30%。战略航空兵首要任务是升级现有图-160、图-95MS、图-22M3轰炸机和伊尔-78M空中加油机中的80%，并延长其使用寿命。”

对于俄罗斯空军的换装雄心，伦敦国际战略研究协会资深分析专家道格拉斯·拜里认为，俄罗斯在下一个十年间是否有足够的经济实力增购1 500架飞机“值得怀疑”。其中的原因是，俄罗斯国防航空工业在过去十多年来一直受到投资不足的困扰，自苏联解体后，只是在过去几年才在投资方面略有改善。至于增加精确制导武器比例问题，自上世纪90年代初以来，俄罗斯的战术导弹系统计划（TRV）已经设计和开发了一系列精确制导弹药，其中包括Kh-38系列空对地导弹。但是由于政府缺乏足够的资金支持，计划进程严重受阻，直到最近才得到改善，这可能会加快Kh-38等项目的研制进度。

很长时间以来，俄罗斯政府一直承诺要用新型飞机和装备重新武装俄罗斯空军。其他主要国家空军已经大规模进行并完成了换装。但实际上，俄军真正的换装是从这次重组之后才开始的。重组后的俄罗斯空军，新武器装备的供应真正做到了逐年增加。这使得空军不仅有可能保住现有2 500架各类飞机和直升机的装备数量，还可能在2020年之后实现装备数量的增加。换装是从直升机开始的，新购的直升机中主要是米-8MTV多用途直升机和米-28武装直升机。战术航空兵装备的供应稍慢，但飞机采购数量也在增加。采购重点集中在苏式战机上。其中包括苏-34、苏-30和苏-35等。

俄罗斯空军人员训练状况过去一直比较糟糕，许多飞行员每年连20飞行小时都无法达到。目前，飞行训练密度已经大大提高，飞行员平均飞行小时数已经超过90小时，这已经超过了苏联时代的水平。2012年还有一个标志性的事件。那就是重组后的俄罗斯军事航校开始重新接收新学员，虽然目前招收的规模控制在200人左右，但未来会继续扩大。新的课程并不是改革者的心血来潮，学员们能够学习与其他部队密切配合的战术技巧，这类新型航校会逐渐代替过去的旧式航校，彻底改善俄罗斯飞行员的培养效果。

装备格局问题

虽然大多数人都承认俄罗斯航空工业在苏联解体后经历了痛苦的滑坡期，但却都认为战斗机工业是相对而言存在问题最少的部分。凭借上世纪90年代开发成功的苏-27战斗机，苏霍伊设计局积累了雄厚的经验和财力，相继开发了苏-30MKI、苏-30MKK/MK2、苏-35等战斗机，有希望继续担当俄罗斯战斗机开发的主力。

按照俄罗斯空军的规划，苏-35可以填补T-50列装前的需求空白，短时期作为现有苏-27机队的补充。如果装备大约100架苏-35，就能够完成2010-2020年之间的装备更新过渡期。到2015年前俄罗斯空军将列装48架苏-35，该机在2012年底前会进入批量生产，2015年后可能还会继续列装。尽管2015年是俄罗斯空军计划列装T-50的年份，但考虑到该机研制应用的诸多先进技术，推测T-50从列装到完全形成战斗力还需要一段磨合期。

出口型苏-30MKI的本土化产品苏-30SM将作为俄罗斯空军的第二替补，国防部最近已经接收了30架苏-30SM。俄罗斯国防部第一副部长亚历山大·苏霍鲁科夫向媒体透露，俄军可能会追加购买苏-30SM2多用途战斗机。

另一种4++代机米格-35则前途未卜。俄军已经签署了采购苏-35和苏-30SM的协议，这两种飞机的生产也正在进行，但米高扬设计局开发的米格-35自完成后的6年中始终没有获得政府订单。米格-35如果要投入生产，必须建设必要的基础设施，那么赢得一笔大宗出口订单就显得十分重要，但这一问题又成了莫比乌斯圆环——没有来自俄罗斯空军的订单，海外客户很难认可米格-35。虽然目前俄罗斯空军尚未完全关闭采购米格-35的大门，但这种基于冷战时代前线战斗机设计思想的衍生品，在现代战争中的局限性显然成了重要制约因素。

强击航空兵的命运也笼罩着迷雾。一方面，空军几乎把全部的赌注都押在了现代化升级的苏-25SM上；另一方面，根据空军司令维克多·邦达列夫的说法，新的攻击机应该在2020年前完成，取代这些原有的平台。这种新型攻击机，外界猜测应该指的是苏-25TM（又称苏-39）。该机的设计很大程度上与苏-25UBM相似，该机计划在乌兰乌德或下诺沃哥罗德投产，但尚未最后决定。俄罗斯空军已经装备了120架苏-34战斗轰炸机，它们将取代老旧的苏-24“击剑手”战斗轰炸机，担负携带和投放巡航导弹等作战任务。

远程航空兵的主要装备仍然是苏联时代的遗产，其中包括涡桨轰炸机图-95SM、超声速轰炸机图-160和少量图-22M3。这些飞机都需要现代化改装，机载设备也要升级，延长服役时间。图-95已经服役超过50年，如果改进得当，还可以使用较长时间。

但一个现实问题是，俄罗斯空基核武库将会拥有新型武器，但新型远程轰炸机却依然是个问号。虽然俄罗斯有一个PAK DA计划，但进展缓慢，根据最近的报道，技术需求协调工作最近才基本完成，接下来能够顺利推进还难以预测。此外，关于新型战略轰炸机的讨论也日趋白热化。2012年6月初，国防部副部长德米特里·罗戈津谈到PAK DA计划时说，俄空军并不需要新型战略轰炸机，远程战略航空兵应该以非常规化方式发展，但他却没有说明这种方式究竟是怎样一种方式。新方式尚不明了，但图-160、图-95和图-22M构成的俄军战略航空兵铁三角已经严重锈蚀，寻求替换装备的问题已经变得相当紧迫。罗戈津曾表示，战略轰炸机难以突破敌方层层设置的绵密防空火力网，这种说法也许放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冷战突防思想下还有些意义，但在当前远程高精度武器大行其道的时代似乎难以成立。

与带有冷战时代特点的传统战略轰炸机相比，现代轰炸机能够执行的任务也正在变得更加宽泛。在局部冲突中使用精确制导武器的需要，以及俄罗斯广袤的领土，都要求开发能够携带精确制导武器的远程多用途飞行平台。尽管高层官员对新型远程轰炸机看法不一，但俄罗斯最高领导人对此却有着自己的认识，俄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以一种干练的方式结束了PAK DA的争论，他说“（开发新型战略轰炸机）在科学和技术上面临挑战，但我们需要开始这项工作。如果我们现在不做，我们会错过许多东西。”

机动空运能力

俄罗斯广袤的领土要求俄罗斯空军必须拥有精良的军事运输航空系统，特别是在俄军员额裁减，强调作战效能的时代——这就要求保持俄罗斯军队的机动能力和高度的战备能力。

俄军希望建设新型的机动化旅级战斗群，一个新型的机动旅可以取代几个传统机械化旅，但必须依赖完善的航空运输方式，才能实现应有的作战效能。在俄罗斯领土内的战区间运输战斗群只有通过航空才能真正做到可靠和高效。特别是在今天局部对抗形势日趋紧张的情况下，对机动航空运输的要求，比苏联时代更为紧迫。

与这种需求相比，飞机制造领域的状况却十分窘迫。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在这方面俄罗斯飞机工业正在丧失竞争力，即便与同样不顺的乌克兰安东诺夫设计局相比也逐渐退居劣势——安东诺夫设计局在苏联时代就是被指定作为军用运输机的首要厂家。

苏联时代乌兹别克斯坦塔什干航空制造厂负责生产重型伊尔-76运输机，目前伊尔-76最新发展型——伊尔-476已经被重新布局在俄罗斯乌里扬诺夫斯克，此举等于为俄罗斯保留了重要的运输航空兵工业基础。7月9日，完成总装的首架伊尔-476被推出厂房，有消息称该机可能在9月首飞。重新在乌里扬诺夫斯克生产超重型运输机安-124的问题也常常被提及，但何时能够成为现实，却没有结论。俄罗斯空军也需要这种飞机充当大型装备运输工具。

安-70运输机近期可能无法投产，俄罗斯空军其实也很需要这种涡桨运输机。该机短距起降性能优越，能够在条件不佳的野外机场起降。但飞机生产设施尚不健全，投产准备尚未完成。目前俄罗斯空军正在测试两架乌克兰制造的原型机，但俄乌之间就飞机性能的争论就如同肥皂剧一样没完没了。

俄罗斯还与印度之间有一个载重20吨的合作战术运输机项目，命名为伊尔-214。俄罗斯和印度两国将各自投资3亿美元，俄罗斯空军拟采购100架，印度空军拟购45架，加上出口订单，预计总产量将达到205架。俄印双方计划2014年实现首飞，但外界认为实际首飞可能要到2017年。另一个竞争者乌克兰的安-178的投产问题也障碍重重，俄罗斯希望将该机转到俄罗斯生产，但遭到安东诺夫设计局的反对，后者不愿将生产许可转给俄罗斯工厂。

从现在起看未来10年，没人能说清楚俄罗斯军事运输航空会变成什么样子。萧条的运输机制造厂已经有近20年没有大宗订单。国际市场的未来也不容乐观，军用运输机制造厂如果没有政府采购和生产升级改造的支持，是没有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