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10-27 03:10:05
一听到闹铃声，胡晴就起身了，一分钟都没敢耽搁。尽管平时都是任闹铃演尽了“一哭二闹三大吼”还是懒洋洋欲起还睡，但是今天不一样。
指定要女顾问
昨天下班前，胡晴突然接到组长老牛的电话，通知她明早8：15在梅林关等，去观澜支持一个项目。握着话筒，胡晴觉得自己脑子转不过来：自己才来公司5个月，而且这么年轻，又是个女孩子，售前支持怎么会轮到自己呢？要知道，销售人员做项目的时候极少找女的作售前顾问，而且老罗可是公司的大牌销售啊。
虽然满腹狐疑，胡晴还是没敢怠慢，一通快速洗漱后，仔细地梳了头发，换上白色西服，穿上了白色高跟鞋。坐车到梅林关正好8：15，老牛已经在站台上等着胡晴了，还告诉她说，待会儿要去一个硅胶厂，项目都谈好了。对方要看看实施顾问，并且要求最好是个女的。
“为什么要女的？指定要女顾问？一般客户方开口指定人，挑的都是男顾问呀！”小晴问。
“因为以后的项目经理是女的，她希望跟女顾问沟通，说能方便点。谁知道呢，大概女人总喜欢说点私房话吧。”老牛带着揶揄的口气道。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罗正华开着他那辆黑色马自达来了。刚上车，老牛就夸赞：“还是你们销售有钱啊，房、车都有了，哪像我们实施啊，干了几年买房的都没几个。”
老罗稳稳地开着车，边给两人介绍项目情况。老牛看着报价书，好一会才说了句：“老罗啊，这个项目折扣给的太狠了吧。一个有车间管理的复杂生产制造项目，
一共才十几万。”
“没办法啊老牛，我也想卖高价啊，可是那么多竞争对手都在压价，不降不行啊。这两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软件越来越难卖，价格也越来越低，客户也变得很挑，不好做啊。”
“那我可跟你提前说好，我帮你打单没问题，可是这个项目我可坚决不做啊，5万块钱，做个ERP3的项目，肯定亏本。”
“没问题！”老罗也很干脆，“他们说只要满意顾问，今天就签合同收款。实施费嘛，5万卖35个人天，剩下多的按人天收费，他们也答应了，也写在合同里了，应该没大问题。”
“小胡啊，以前做过生产的项目么？”老罗问。
“没有。”胡晴老老实实地回答。
老罗赶紧叮嘱：“待会你就说你做过。对了，他们要是问你们的工资，就往高里说，至少八千一万的，要不然收人家每人天两千块，有点说不过去。千万记住啊！”
给了个下马威
三人说着话，一会就到了观澜宏程硅胶。在门口登记过，老罗把车停在院子里，带着两人来到大楼一层的前台。前台的女孩打电话询问后，让他们换鞋去三楼总经理室，说张总马上就到，他的助手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几分钟后，张总如约而至。
张总四十岁左右，身材瘦小，但是气色很好，眼睛很有神，江苏口音非常明显。他说：“今天跟两位第一次见面，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君，君子的君，是宏程硅胶的总经理，这位是我的助理王敏。两位也自我介绍一下吧。”
“那好。”老牛说：“我叫牛建新，是客助软件公司的项目经理，到公司有4年了，一直在做生产相关的项目。”
“以前是什么专业的呀？都做过什么项目啊？”张总问道。
“我是学纺织的，在纺织厂干过七八年，后来到了客助。我做过的项目有几十个，有些我也忘记了，不过最近做的就有一个无纺布厂的，还有天河电子、鑫永礼品。”
张总点点头说：“那老牛也有三十五六了，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啊。小胡呢？”
“我？我叫胡晴，天晴的晴，02年毕业于北京交通大学计算机系，然后就来了深圳，在一个日本工厂工作了一年半，又到了客助，差不多快一年了。我跟老牛是一个组的，主要负责生产相关的项目，大多是电子装配类型的企业。”
张总听完了说：“其实过去的经历就是了解一下作为参考，意义都不是很大，因为毕竟每个工厂的情况都不一样，如果你们做过的都成功了，就我们宏程的搞砸了，对你们来说，也就是成功率降低一些，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却是100%的失败，对吧？所以呢，我还是更期待你们在宏程的工作。而且我还有个想法，不知道对不对，因为我肯定是外行，你们是专家。我们买的毕竟是一个企业管理软件，你们顾问一方面是教我们用软件，另一方面，是不是有这个职责，对于我们企业管理的问题，给出一些建议呢？”
“是的是的。”老牛说：“应该是管理和软件相互配合，才能真正用起来。”老罗和小晴也在旁边点头。
“那好，小王，去跟王主管说，带两位顾问到我们的车间、仓库、各部门去转一圈，时间不超过四十分钟，然后两位再来跟我聊一聊，看看两位对于我们的管理都有什么高见，有意见只管提，好吗？你去安排一下，老罗就陪我坐坐吧。”助理小王立刻起身出去了。
老罗、老牛和小晴都觉得很意外，没想到人家一见面就给个下马威，要考验顾问的水平。小晴很快觉得这事蛮有意思。
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王主管来了，还带了两顶一次性的纸帽子，让老牛和小晴戴上，然后带他们去参观工厂。一边参观，王主管一边给他们讲解了主要的原材料、仓库业务的流程，又回答了两人的一些问题。小晴不时在纸上记下些要点。
四十分钟很快到了，他们三人又回到了总经理室。“不错不错！”老牛伸出大拇指笑着说，“我看了，真是不错，现场干净，生产也很有序，现在的电子装配行业，利润都很薄，能做到你们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而且你们的原材料采购也很及时，总的来说相当不错啊！看来张总真的是胸怀天下啊，要不放那么大个地球仪，哈哈……”
张总笑着听他讲完说：“不敢当啊，那小胡呢？说说你的意见吧。”
胡晴有点紧张了，说：“刚才转了一圈，只能看个大概，我觉得老牛说的挺对的，的确各方面都挺不错。宏程是离散型和流程型相结合的制造企业，现在电子行业的利润都很薄，你们处在手机制造供应链的上游，估计利润率也不会太高，降低成本的压力应该比较大。所以有些方面吧，我觉得还可以再改进些。”
“比如说？”
“比如说我们先去的仓库，很多东西都超过了放置的安全高度。一般来说，货架的物品摆放不超过2米，要不然取拿或者目视都不方便，而且重的大的东西放在下面，小的轻的放在上面，这样比较科学。工业原料都是有保质期的，但是仓库没有管理到这一点；物品也没有完全按照分区来摆放，有些原材料是放在成品仓的，但是其实仓库的空间还是够用的，应该尽量放在原料仓。而且仓库手工做账确实太不方便，不过这次上ERP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了。还有，我在一楼的成型车间看到有些工人穿着短袖拿刀片把硅胶片从很热的压模机里挑出来，他们什么防护也没有，很容易发生工伤事故。三楼喷涂车间的通风设备也不好，里面味道很大，到七八月份的时候，肯定得有人晕倒。”
“是的，我们这个楼是新楼，所以很多设备还没有改造得完全符合生产需求，其实我们还是很重视安全生产的。”张总解释着，“还有么？”
“还有在成品检那里，我听王主管说每道工序都有质检，每个不合格品都有质检记录，但是没有听他说后面会采取什么措施。我注意到你们是通过ISO9001质量体系认证的，我个人理解这个体系最核心的思想是要求企业通过计划、执行、检查、改进四步循环，来达到生产质量和内部管理水平的螺旋上升，那么根据检查结果提出改进意见就是不可少的一环，但是这一部分工作好像没有专人来做，所以我觉得这方面还可以再改进一下。还有贴在看板上的操作手册，离生产线太远了，应该打印出来发到员工手上，贴在工作台上，这样才方便查阅。”
“还有么？”
“没有了，没有了，再有，张总就该把我赶出去了……”胡晴笑着说。
张总没有立即开口，看着小晴笑着点点头：“好，很好，我现在非常想热烈鼓掌。”然后带头拍起手，旁边的老罗、老牛和王敏也鼓起掌。
他又接着说：“我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什么胸怀世界的我不爱听，提意见好，这才是我们需要的。”
几人吃过午餐后，老罗留下来跟张总谈合同，之前送两人出来的时候，他悄悄对小晴说：“小胡你不错呀，以前没打交道，真没发现你是个人才呢！”
还是没能通过考验
过了两天，胡晴在公司见到老罗，开玩笑道：“老罗，那个合同签下来了吧，啥时请客啊？”老罗摇摇头：“哪里啊，张总不满意老牛，说要换顾问，我又带老李去，王敏又说跟老李沟通不顺畅，后来还是小吕去了他才满意，说一定要让你们两人一起去做实施，才签合同。这不，我来开发票，今天下午跟小吕再去一趟，把合同签了，把货款一起收回来。都不知跑了多少趟了。对了，项目你以后还要多费心啊。”
“不是吧，老吕可是我们产品线的经理啊，他都出动啦，看来客户挑人可真够严的。”
“是啊，我做了这么多年，这样的客户头一次碰到，以前顶多就是要求看顾问的简历。不过听说有家客户还专门出了份卷子考顾问呢，真是……”老罗摇摇头走开了。
小晴心想，“幸好我经受住了这次考验。”可是她却不知道，考验还只是刚刚开始。
第二天，胡晴就接到吕建波的电话，说下午要去宏程开项目启动会。准备了一下资料，两人就去了。到了地方，才看到宏程已经准备得很充分了，厂门口挂着红色横幅“团结一心 推行ERP信息化建设”，会议室也坐了五六十位中高层管理者。
会议进行得很顺利，张总发言鼓舞士气，吕建波介绍了项目实施的步骤和过程，胡晴讲了各模块之间的关联和数据流程，各部门主管也发言表示一定尽力支持项目。最后会议在一片掌声中结束。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吕建波跟张总说：“张总啊，以后的工作开展还要靠您的支持啊。今天我们还要跟您说下主体计划，大概这个项目会花70个人天，这是比较保守的估计，超过35人天的要收费，这也是合同的内容……”
“什么？老罗可从来没有说要这么长时间啊。他说按35天算，没说会超过这么多啊。超过5天10天，加点费用也行，可是现在都翻倍了！为什么不早说呢？”张总一下火起来。
“您别急，应该还可以让老罗再跟公司申请下折扣，肯定用不了7万……”
“现在不是钱不钱的问题，7万也不多，就是买辆车的零头，可是他这样是不诚信！有意隐瞒这一点的！项目停下来，马上叫罗正华来，合同谈清楚再开始！”说完就让王敏打电话给罗正华。
胡晴和吕建波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又不好说什么，只好沉默。王敏打完电话说老罗一会儿过来，就送吕建波和胡晴到楼下，两人只好回公司等老罗的消息。
一连几天都没有宏程的消息，胡晴就打电话问老吕，才知道张总已经把合同的实施部分退掉了，说要找个客助的商来做，还特地招聘了个有相关经验的内部经理，所以这个项目就算到此为止了。
“怎么会这样？”小晴放下电话默默地想：“看来最终我们还是没能通过这个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