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同事坎蒂德

时间:2022-10-25 04:10:51

儿子打来电话,没聊上几句,我就急着问他:“坎蒂德怎么样了?他走了吗?”

儿子笑起来:“妈,你怎么这么惦记他呀?我都嫉妒了!”

儿子在英国剑桥CSR公司工作。刚一上班的时候,他就告诉我说,与他对坐的是一个葡萄牙人,名叫坎蒂德。坎蒂德的工号是12号,年纪不大,尚未娶妻,却是这个公司地道的元老级人物了。公司排前20个工号的只剩了三个人,只有坎蒂德一直没有当官,不是因为他缺乏能力,而是因为他不感兴趣。

“他可牛了!”儿子说,“他是全公司员工在技术方面请教的中心,据说他的钱多到可以在伦敦买上几栋楼呢!”

就是这个“可牛了”的坎蒂德整天穿得叫花子似的,上下班骑一辆破自行车。

“他是刻意藏富吧?”我问。

儿子说:“我看不像。他的兴趣不在吃穿用度上。”

——当官没兴趣,吃穿用度也不讲究,那这个坎蒂德“情感的出口”究竟在哪里呢?

儿子说,坎蒂德是个“超慈悲”、“超热爱大自然”的人。他去了一趟养鸡场,看到速成鸡被囚禁在不能转身的笼子里,参观者被告知不可大声讲话,否则这些心脏特别脆弱的鸡就会被当场吓死,回来后,坎蒂德就开始吃素了。他说,他好可怜那些鸡;他还说,他有时候会莫名思念那些鸡,很想去探视它们,却又没有勇气。

三个月前,坎蒂德利用休假回到葡萄牙,投巨资买了一片森林。休假结束回到公司,坎蒂德把森林的照片一张张翻给同事们看,像炫耀自己年轻貌美的未婚妻。

他告诉我儿子说,他准备辞职,回家去照顾他的森林。他在英国置办了高档的摄像机、照相机、放大镜、显微镜,说是回去后要好好观察研究森林里的各种植物与昆虫。

2008年,剑桥大学在剑河畔为中国诗人徐志摩立了一块大理石诗碑,碑上刻着徐志摩《再别康桥》一诗中的四句话:“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碑上只刻了中文,并无英文译文。坎蒂德央我儿子为他翻译。我儿子不但为他翻译了那四句诗,还告诉他说,自己的父亲也是个诗人,并且也姓徐。坎蒂德听了,非常高兴。他说,他愿意随时恭候中国诗人的儿子游览葡萄牙,游览他美丽的森林。

坎蒂德是在2011年12月2日那天离开剑桥的。临走前,公司的同事们按惯例为他“凑份子”送行。一笔可观的英镑打到了一张卡上,送到了他的手中。他一拿到那张卡,立刻让我儿子和他一起在网上查找非洲一个救助饥饿儿童的网站,查到后将钱悉数捐了出去。坎蒂德举着那张分文不剩的空卡,开心地对我儿子说:“这个,我要收藏的。”

——我多么愿意让儿子一辈子都与这样的人做同事啊!工作出色,内心澄澈,酷爱自然,悲天悯人,不为外物所役,不为虚名所累,有本事赚钱,更有本事把钱花在给生命带来无边欢悦的地方。

“不要丢了坎蒂德。不管多远,都与他保持联系吧。”我这样嘱咐儿子。

(张甫卿 摘自《燕赵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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