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花吟》翻译中的文化因素

时间:2022-10-24 05:01:03

《葬花吟》翻译中的文化因素

摘 要:《红楼梦》作为一部巨著,具有丰富的历史文化内涵,被视为解读中华文明的窗口,而《葬花吟》是其中的经典作品。由于翻译涉及文化问题,本文以文化翻译角度为切入点,以尤金・奈达的文化分类理论为基础,通过对《葬花吟》及其两个英译本对比进行研究,着重探讨了在文学翻译中的原语文化信息传递,以及对文学翻译带来一些启示。作者认为译者只有深刻理解原作的文化因素并给予准确表达才能最大程度完成文化传递的任务。

关键词:葬花吟; 文化因素; 对比研究

一、引言

小说《红楼梦》是我国文学史上一座闪烁的魁宝。书中富含中国文化传统的诗词歌赋,将全书的人物刻画和艺术价值推向了顶峰。其中《葬花吟》就是这样一段为后世人所传颂的经典作品。它是林黛玉感叹身世遭遇的代表作,也是曹雪芹借以刻画黛玉的艺术形象,表现其性格特征的重要作品。本文对杨宪益、戴乃迭夫妇的译本以及大卫・霍克斯的译本进行比较,探索翻译中的文化因素以及翻译策略问题。

文化是指人类在社会历史过程中所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包括文学、艺术、科学等。随着文化在翻译学上显示出越来越重要的意义,翻译界的专家学者对文化及文化与翻译之关系的研究也越来越深入,正如王佐良先生指出的“翻译者必须是一个真正意义的文化人 ”(郭建中,2003)尤金奈达将语言文化特征分为:生态文化、宗教文化、物质文化、社会文化和语言文化。不同民族的前四种文化的差异导致了各民族语言文化的差异,从而产生了各民族独特的语言文化。《葬花吟》的两个译本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文化因素所在。

二、《葬花吟》中的文化因素分析

1、语言文化

语言是文化的载体,同时又反映文化。作为语言的最小单位词汇,虽然在不同语言中意义相同,但是由于文化差异造成人们的心理反映不同,相同词汇在不同语言中的联想意义可能完全不同。英汉两种语言中都有某些生物、颜色、物体等具有特定涵义,产生不同的情感反映。

1.1对颜色词的联想

其中诗句“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 杨戴夫妇对“青灯”的翻译是“A green lamp”而霍克斯则翻译成“lamplit”,省略了灯的颜色。“青灯”在中国古代指油灯,发着青色的灯光。古人常用“青灯黄卷”和“青灯古佛”来形容彻夜苦读或修行学佛的孤寂生活。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绿色既有褒义又有贬义。在西方文化里,“Green lamp”就应该寓指“光明之灯”或“希望之灯”。相比之下,杨译采用的“Green lamp”更好地再现了原文中林黛玉在凄苦无助的生活中试图寻找光明之路的形象。虽然林黛玉敢于反抗吃人的封建礼教,勇于追求自己的爱情,但最终还是惨死在封建主义制度下。自古红颜多薄命,《葬花吟》以花写人暗示了林黛玉的死。

1.2对生物词的联想

例:杜鹃无语正黄昏,荷锄归去掩重门

霍译:At twilight ,when the cuckoo sings no more,

The Maiden with her rake goes in at door

杨译:Dusk falls and the cuckoo is silent;

Her hoe brought back, the lodge is locked and still

杨译为“Dusk fall and the cuckoo is silent”,霍译为“At twilight,when the cuckoo signs no more”。是说蜀帝魂化杜鹃鸟,啼血染枝,花即杜鹃花。“杜鹃无语”指杜鹃泣尽血泪之后,沉默无语。杨译在准确理解典故的基础上使用了两个并列的主谓结构,生动表达了愁惨的黄昏正在降临,并且与下一句“Her hoe brought back,the lodge is locked and still”的结构相照应,富含诗的韵味。而霍译将“正黄昏”理解为“正在黄昏的时候”,译为“at twilight”表明并未很好理解典故的含义。可见,霍译固然流畅地道,但杨译异化的翻译策略更能准确传译出典故的含义来。这两个典故在中国古代诗歌中经常出现,中国读者对此意象并不陌生,但西方读者却未必知道,因此,如果在后面加上注解的话想必会取得更好的效果。

2、社会文化

社会文化是一个大的文化范畴,包括人们的价值观体系、风土民俗、哲学、历史、神话传说等等。其中价值观是植根于人类思想领域的行为道德标准,包括人的信仰、道德观、社会观、哲学观、行为准则等。每个社会都有自己独特的价值体系并反映在语言当中,给翻译造成困难。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同样面临不同价值观的冲突,并在译文中体现自己的价值观。

例: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霍译:Floss drifts and flutters round the Maiden`s bower,

Or softly strikes against her curtained door.

例: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

杨译:A girl in her chamber mourns the passing of spring,

No relief from anxiety her poor heart knows;

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未婚女子的住所称作“闺房”,是坐卧起居、修炼女红、研习诗书礼仪的所在。古人又把“闺房”称作“香闺”,把未出嫁女子唤作“待字闺中”。通过上下文可以看出,杨宪益采用了“chamber”一词来翻译“闺房”,与书名A Dream of Red Mansions遥相呼应。在西方社会,“闺房”是专为上流社会的妇女们提供的,集梳妆室、卧室或私人起居室于一体。“闺房”是一个可以避开家人和仆人,从事缝纫、阅读、写信和饮茶等传统女性活动的空间。英语中常用“boudoir”、“bower”、“the lady's private chambers”等词来代指“闺房”。霍克斯选用了“bower”一词来翻译“闺房”。从原文来讲,大观园中为各位姑娘所准备的闺房虽然各居一方,却是由亭台楼阁、假山长廊等景物连为一体的。从文化涵义来讲,西方的“闺房”与中国的“闺房”是不同的。西方的“闺房”仅仅是女子出嫁之前居住的地方,但中国的“闺房”却是封建社会强加在女性身上的牢笼。在中国古代,千金小姐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藏在深闺人未识”。大观园里的姑娘们大多数时间都是呆在自己的“闺中”,要么吟诗作画,要么刺绣弹唱,看似潇洒快活,实际上是处在一种自我封闭,或者说,是处在一种被软禁的状态。在西方的封建社会里,西方女性比中国女性享有更多的自由。“闺房”对西方女性而言只是休息的地方,是可以自由出入的。所以,西方的“闺房”不具有中国“闺房”所蕴含的封建性和封闭性。

3、物质文化

既然人类生活在物质世界中,就会接触各种各样的物质,包括衣、食、生活用品、工具等。这些物质是可见的,属于文化的表层部分。生活在不同地区的人可能使用相同的物品,但是由于生活环境和习惯的不同,相同的物品也许用途不同或者不同物品用于相同目的。例如,说到吃饭,中国人可能想到的是筷子,而英国人想的是刀、叉;举办丧事,英国人往往穿黑色礼服,而中国人则要披麻戴孝。因此翻译某种文化特有的物质时,译者的文化背景和文化取向通常决定他的翻译策略。

3.1工具

诗句“手把花锄出绣闺,忍踏落花来复去?” 中的“花锄”杨译为“hoe”,而霍克斯则处理为“rake”,可见二者对花锄的理解完全不同,这不能不说是文化差异造成的。林黛玉用于葬花的“花锄”是专门的养花工具,能被瘦弱的林黛玉抗在肩上必然是小巧而实用的。但由于生活环境的不同,在中国人生活中常见的“锄头(hoe)”到了西方国家就成了“耙子(rake)”。锄头和耙子的区别在于:锄头没齿,而耙子有齿。在中国古代人民的生活中,锄头和耙子的作用是不一样的。锄头可以用于养花,而耙子大多用于农耕。原文林黛玉手拿花锄出闺门的大家闺秀形象,在霍译笔下成了手拿耙子的农妇形象,而原文中林黛玉满心忧思的纤弱形象也在霍译中丧失了。

3.2 建筑

例: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杨译:Softly the gossamer floats over spring pavilions,

Gently the willow fluff wafts to the embroidered screen.

霍译:Floss drifts and flutters round the Maiden`s bower,

Or softly strikes against her curtained door.

从词汇学来讲,“chamber”用作名词时,可以指房间、寝室、会场、议院等,在建筑领域特指“有间隔的小室”;“bower”用作名词时可以指树阴处、遮荫棚、村舍、闺房等。相比之下,“chamber”一词比“bower”一词更准确地再现了大观园中闺房与闺房之间相连相隔的建筑特色和中国古代女子生活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的文化涵义。

4、宗教文化

宗教是人类文化、意识形态的重要组成部分,不同文化代表不同的文化特征和背景。语言和宗教文化互相作用、渗透并影响人们的意识形态,同时也给翻译带来了许多困难。

比如诗句“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中杨戴夫妇的译本是“Last night from the courtyard floated a sad songWas it the soul of blossom, the soul of birds?”霍译本:“Last night ,outside ,a mournful sound was heard:The spirits of the flowers and of the bird.”很明显,对“魂”,杨戴夫妇翻译成“soul”,而霍克斯则翻译成“spirit”。在翻译的过程中,两个译者分别受到了各自本国文化的影响,而选用了不同的词。

在中国,佛教认为灵魂是附在人的躯体上作为主宰的一种东西,离开躯体后人即死亡。人死后就成为“鬼魂”。所以,灵魂就是人生死之间的桥梁。生是灵魂的投胎,死是灵魂脱离了肉体。佛教还认为万物皆有灵,动植物死后也会有灵魂,如花魂、鸟魂、树魂等。在佛教的教义中,灵与魂是不可分的,而在西方的基督教的教义中,灵与魂是分开的两个部分。一个完整的人是由灵(spirit)、魂(soul)与身子(body)三部分组成。身子是对“物质世界”的知觉;魂是对“己或自我”的知觉;灵是对“神或灵界”的知觉。所以,基督教里的“灵”主要是指无血肉之体的灵界之物如神、天使、魔鬼或邪灵和有血肉之体的灵性或灵命,而“魂”是人的智慧、活力等生命的表现,只在人活着的时候才存在。在翻译原文的“魂”时,杨译采用了“soul”一词,让读者联想到的是动植物皆有生命,死后会以灵魂的方式存在而游走于人间,是何等的凄凉无助;霍译采用了“spirit”一词,让读者联想到的是“精灵”,一种和自然合为一体的生物,擅长使用魔法和弓箭。虽然,霍译塑造了“花之精灵”和“鸟之精灵“的唯美形象,让译文读者感受到的是欢快的心境,但这与原文林黛玉满心惆怅的心境是不相符的。

三、结语

从上述四个方面对对《葬花吟》文化涵义语的不同翻译方法的对比研究,我们看出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具有主观能动性。因为作为翻译的主体―译者,首先他是特定文化环境中的人,他的思维方式、、价值观念、生活习惯等必然受到所属文化的制约,因而在翻译活动中,译者往往带有某种文化倾向,特别是在翻译文学作品处理文化差异问题上,译者可能采取不同的文化态度和翻译策略。杨宪益根植于中国文化、崇尚中国文化并希望向世界介绍中国文化,所以他的翻译是以中国文化为基础的。霍克斯的翻译往往以英国文化为参照系,取向于英国文化。可见,文学翻译中,译者的文化取向对最终的翻译作品产生很大影响。

[参考文献]

[1]Hawkes, David,The Story ofthe Stone,Vols. 1-3, Penguin Book. 1997.

[2]曹雪芹,高鹗.红楼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

[3]郭建中. 文化与翻译[M]. 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 2003.

[4]杨宪益,戴乃迭.红楼梦[M].北京:外文出版社,1994.

(作者单位:天津商业大学外国语学院,天津市 北辰区 300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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