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金?镀金?还是豆腐?

杨志敏

经济学博士

中国社科院拉美所

经济室副主任､副研究员

针对2001年以来美元的疲软势头,有经济学家认为正是美元贬值推动了国际原油､大豆等商品价格不断上涨,也使“金砖四国”(BRICs――巴西､俄罗斯､印度､中国)中的几块“金砖”大大受益｡正因如此,这些经济学家也发出了这样的警示:如果将来美元调头升值,那么回过头来审视,会发现其中的几块“金砖”原来是“豆腐”｡我禁不住想:不知“金砖四国”的提出者吉姆・奥尼尔听后会做何感想｡2001年他作为高盛集团全球经济研究部主管首次提出“金砖四国”的概念,而后,高盛公司2003年在《与“金砖四国”一起梦想――2050年之路》的全球经济报告中进一步阐释了这个概念｡

与“金砖―豆腐”论调截然相反,2007年奥尼尔的研究报告又做出了比2003年更乐观的判断:“金砖四国”的经济和影响力都在以超出预想的速度增强,四国GDP赶超G7是在2032年,而不是先前预测的2040年;中国很可能会在未来20年内超过美国,而不是之前预测的要到2035年;在2050年之前,印度也会成为经济规模和美国一样的庞大经济体｡不过,奥尼尔一再强调:我们从来没有明确说过“金砖四国”的GDP总和“将会”超过G7,也从来没有说过中国“将会”超过美国,我们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性”｡看来,不论是“豆腐论”的悲观视角,还是奥尼尔不断强调的“可能性”中,都在警示“金砖四国”的发展中隐藏着一些不确定因素｡

其实,在“金砖四国”中,正是石油出口大国俄罗斯得益于节节攀升的油价,也正是作为全球最大的大豆出口国的巴西在享受着一路看涨的大豆价格｡那么,将来“豆腐”的头衔会落在这两国的头上吗?据分析,近年来油价飚升与“需求上升､供给不足”关系不大｡虽然中国和印度的石油需求一直被炒作为推动国际油价上涨的因素,但是国际能源署2005年的报告就认为,全球石油供求基本平衡,仅俄罗斯增加的石油供给就超过了中印两国石油需求的增长｡近来OPEC决定维持产量不变,也是基于同样的判断｡实际上,正是美元贬值导致与其挂钩的所有商品价格上涨｡一直以来,石油是以美元计价的大宗商品,美元贬值意味着美元的购买力下降｡美元贬值是近期石油和其他资产价格大幅膨胀的根本原因｡

有研究显示,通常情况下国际油价波动1美元/桶,俄罗斯国民经济收入就同向变化14亿美元｡2006年世行报告称,俄罗斯GDP中的25%来自油气工业的贡献,其中石油出口所获得的收入,已占国家财政预算的一半,原材料(如石油､天然气､金属)出口继续主导出口,占出口收入的2/3以上｡充裕的石油美元更使得俄罗斯官方外汇储备在2007年底位居世界第三｡面对如此依赖石油的局面,无论是俄本国学者还是有关国际机构,都认为这是俄经济中亟待解决的问题｡世行报告也指出,为了避免油价下跌对经济可能造成的打击,俄罗斯需要改变目前依靠石油以及原材料出口带动增长的模式｡而在早前预测2007年俄经济走向时,一些分析人士认为,随着2006年秋季之后国际市场原油价格开始回落,俄经济增长速度将会放缓到6%左右｡但预言终归是预言,实际上俄罗斯2007年GDP增长率为7.7%～7.8%｡

再看另一块“金砖”巴西的情况｡一直以来大豆是巴西最重要的出口商品之一｡据统计,2007年巴西已经超过美国成为全球最大的大豆出口国｡不过,美元贬值对国际大豆市场价格趋涨没有直接影响,而是能源价格的高企多渠道推动了大豆价格上涨:一方面,大豆､豆油､玉米等具有能源题材的商品联动走强;另一方面,促进了豆油在生物柴油生产上的用量提高｡高盛集团《2008年展望报告》预计,大豆的名义价格有望创下历史新高,其主要原因在于播种面积降低､库存降低,饲料行业以及生物燃料行业对大豆的需求强劲增长｡

虽然预言时常与现实情况大相径庭,但能在经济繁荣时期提出危机警示却是十分必要的,对于在上世纪90年代曾先后遭受到外部冲击的亚洲国家以及俄罗斯､巴西等国来说,体会应当更深刻｡至于未来有些国家是“金砖”还是“豆腐”,还必须从其含金量进行考量｡如果是镀金的,黯然失色也就是早晚之事了｡当然,“金砖四国”绝非徒有虚名,众所周知,四国在很多方面都有着不俗的表现和实力｡可说到底,“金砖四国”并非“足金”,它们各自发展中都存在一些内外兼有的制约因素,未来的发展依然任重道远｡在全球经济日益密切影响的大背景下,对于“金砖四国”来说,唯有抓住机遇､立足长远､苦练内功,或许才能防范各种风险,以达到真金不怕火炼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