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粗鄙我怕谁

时间:2022-10-24 04:53:56

就是不要脸

很多人现在说别人也说自己是[尸][吊]丝,惹来冯小刚抨击说,这是蔑称,中国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抨击的对呀,不料引来一些人围攻。中国人这是怎么了,看看徐贲的这篇文章,你当会有所领悟。

现今社会中有不少人似乎得了一种精神上的流行病,那就是变得越来越要面子,却又越来越粗鄙。这是由于“荣誉”与“不荣誉”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甚至荡然无存。不久前,某艺人母女三人在江苏教育电视台竞猜节目录制中放泼撒野、大爆粗口,母亲对着一位观众挖苦道,我能把女儿培养成亿万人喜爱的明星,你母亲做得到吗?显然,她觉得当名艺人的母亲是特有面子的事,而正是为了争这个面子,夸耀这个面子,可以在大庭广众下,行为嚣张,言语粗野,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阵势。

有人把这种粗鄙称为“不要脸”,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寡廉鲜耻。其实与“要面子”同生共长的“不要脸”并不是没有羞耻感,而是不知道什么该羞耻,什么不该羞耻。粗鄙是羞耻心像癌症一样的病变,在特定的被污染的社会环境别容易发生,就像污染了的自然环境容易诱发癌症。

绅士消失

例如,在一般文明社会里,绅士风度是一件有面子的事,以绅士风度待人接物也是体面人自然而然要求自己的行为。但在一些时期,绅士成了革命对象,革命者又以越粗鄙越光荣为行为准则,在这种社会环境中,就出现了新型的“有面子”与“要脸”的关系:粗鄙不仅不再是不要脸,而且是有觉悟、混得开的事,不仅如此,甚至还能为粗鄙者带来特别有面子的头衔、荣誉称号、地位或职位,让他们成为“成功人士”。

这种“成功人士”的传人之后会把施展才能的领域从政治转向经济。祝东力曾这样描述他们粗鄙化的成功:“一口糙话、一身匪气,这才是爷们儿,是吃得开、混得好的标记。粗鄙化――粗野、鄙俗,是当今世俗社会的主流价值。粗鄙代表强悍、有力量,彰显粗鄙者有胆儿、拔份儿。”

在缺乏社会正义、价值观紊乱的社会环境中,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支配着人们的行为,人自为战。文雅、谦和、友善等等,似乎直接等同于懦弱无能。出门在外,没几分流氓气是很难混的。粗鄙言行和仪范暗示着在无序竞争中较高的生存和成功概率。这已成为当今时代一种集体无意识。

竟敢笑话人

一个社会整体越缺乏是非价值,越不正派,不知耻之人就越发大胆地发之言、行之事。去年12月8日在广州国际慈善义卖活动中,善款出现4900元假币,引发一场丢脸之争。有官员在微博中称外国人在中国义卖是假慈善,是丢中国人的脸。针对这样的指责,比利时王国驻广州总领事馆官方微博回应称,领事馆参加义卖的所有产品都是比利时企业无偿赞助的,义卖价格均为成本价,义卖所得全部捐出,领事馆人员自愿星期六加班一天,做慈善没有什么好丢脸的,真正丢脸的是那些假币。

对假币是非不辨,反倒辱骂做好事的人丢脸,哪怕是为国家争面子,也是一件粗鄙事。这位官员事后称不后悔,令人想起不久前一名教授为替争面子而打一位老者耳光的事。这位教授也是事后称不后悔。

死不认错,其实是粗鄙地对待自己的粗鄙,是色厉内荏。

任何社会都会有粗鄙之事,在一个有正派价值的社会,粗鄙是一件丢脸的事,对自己的粗鄙行为道歉则是一件有面子的事情。然而,在一个丢失了正派价值的社会里,粗鄙变得理直气壮。社会中许多人对粗鄙的人和事要么熟视无睹,要么无可奈何,于是,粗鄙也就更加猖狂。

自我矮化

粗鄙的有恃无恐印证了邵燕祥在《普遍粗鄙化:当代的社会病》中说的,中国粗鄙化已成为文化病和社会病。在粗鄙化社会,人必须习惯粗鄙才能生存,因此会变得很皮实,就像在污染的环境中,人会变得特别能抗毒一样。这种对环境的适应虽然显示了非凡的生存调适能力,但未必是好事。中国有一段时期,千千万万的人随时都被羞辱,在丢脸,以至丢脸成了稀松平常的事,结果差不多整个社会都变得不要脸。不少人因为要脸,忍受不了无端羞辱而自杀。那些能经受不公和羞辱而活下来的,都是特皮实的。他们的皮实恰恰帮助积淀了中国文化中的逆来顺受和隐忍苟活。

个人粗鄙化与公共权力粗鄙化如影相随。人们在社会生活中被强梁的权力粗鄙地对待,无处说理也无理可说,久而久之便会因人格贬损而在心理和行为上发生自鄙变态。这种变态常常表现在自鄙者的自我称呼上,如黑鬼,本是一个侮辱性字眼,但这个字会频频出现在地位低下的黑人们的相互交谈中,成为一种有意识的弱者群体维系。在中国,屁民、草民、[尸][吊]丝也成为这样的字眼。用这样的称谓来自嘲和自我矮化,许是为了寻求人格心理上的自我保护,它可以使当事人用适应和习惯矮化的方式,来把矮化的实际伤害降到最低。然而,这种对矮化的游戏性自嘲和脱敏,却可能不幸变成一种真正的麻木和屈从,使矮化之人变成了不折不扣的侏儒。

责编/永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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