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长沙,昆明

时间:2022-10-23 08:52:45

摘 要:由于战争局势影响,在大半年时间之内,穆旦随着学校从北京迁往长沙,又步行至昆明,穿越了半个中国。迁徙行动本身显示了年轻学子们对于国民政府所坚持的“抗战建国”政策意义的体察,而这种像是“经历了几个国度”的迁徙经历也引领了年轻学子们心智的成长,对于穆旦日后的写作是有着深远影响的,不过,迁徙见闻与底层经验沉埋于穆旦的内心,直到两三年之后才有一次较为集中的勃发。

关键词:穆旦;迁徙;抗战建国

一、国民政府的战时教育政策

1937年7月,中日战争全面爆发。国难当头,抗战成为了第一要务。教育如何处置呢?1938年3月,国民政府颁布了《总动员时期督导教育工作办法纲要》,规定“战时须作平时看”的办学方针,各级教员机关务持镇静,“一切仍以维持正常为其主旨”。4月,中国临时全国代表大会在武汉召开,会上确立了《中国抗战建国纲领》,明确提出“抗战建国”同时并举的战时国策。大会宣言称:“盖吾人此次抗战,故在救亡,尤在使建国大业,不致中断……吾人必须于抗战之中,集合全国之人力物力,以同赴一的,深植建国之基础,然后抗战胜利之日,即建国大业告成之日,亦即中国自由平等之日也。”1939年3月,在第三次全国教育大会上,的致辞进一步阐释了“战时如平时”的战时教育方针:

我们这一战,一方面是争取民族生存,一方面就要于此时期中改造我们的民族,复兴我们的国家,所以我们教育上的着眼点,不仅在战时,还应当看到战后,我们要估计到我们的国家要成为一个现代的国家,那么我们国民的智识能力应该提高到怎样的水准。我们要建设我们的国家成为一个现代的国家。……这些问题都要由教育界来解决。{1}

从这里不难看出,战争局势之下,当时的国民政府对于教育的走向及其任务有着非常严肃的考虑。大批学校由平津及东南沿海内迁以继续维持正常的教学活动,即是在此一背景之下进行的。1937年9月10日,国民政府教育部发出第16696号令:宣布以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南开大学及中央研究院设立国立长沙临时大学。不过,中央研究院后来并未参与,长沙临时大学实际由平津两地三所大学合并而成——南迁长沙,而不是直接迁往离战争更远的大西南地区,可见,当局显然并没有意识到战争局势的变化会那么迅疾。

二、“灵魂记住了”——“南岳之秋”

战争开始了,穆旦随着学校从北京(清华大学)到长沙(长沙临时大学),又从长沙到昆明(西南联合大学),在大半年时间内,穿越了半个中国。

平津学子们的这两次随校迁徙的行动,前一次给人留下的印象并不是特别清晰,一则时间较短,二则人员分散,在联大校史资料以及个人的回忆录中均是一笔带过。后一次则有《中国教育史上的一次创举——西南联合大学湘黔滇旅行团记实》一类书籍{1}做了详细记载。或如当时参加了这两次迁徙的清华大学经济系学生、1938年毕业于文法学院的李为扬所称,前一次为“个人的行动”,后一次为“集体的行动”。{2}

据称,在前一次迁徙中,穆旦是清华大学护校队员之一,③具体事项已不详,时间则只能笼统记为1937年秋。穆旦后来在《抗战以来的西南联大》(1940/10/16)中写道:

北大、清华、南开是战争开始后首遭蹂躏的三校。北大和清华的校舍被日人用为马厩和伤兵医院了,而南开大学则全部炸毁。{4}所以在一九三七年秋季,大后方的许多学校仍在安然上课时,平津的学生们却挣扎在虎口里。他们有的留在平津,秘密地做救亡工作;有的,几乎是大部分,则丢下了自己的衣服和书籍,几经饥寒和日人的搜查、威吓、留难,终于流浪到青天白日的旗帜下来了。

由于长沙临时大学校舍不敷分配,学校本部设立在长沙浏阳门外韭菜园一号圣经学校,文学院则设立在南岳圣经学校分校,称长沙临时大学南岳分校。1937年11月1日,1937-1938年长沙临时大学第一学期开始上课。这一天后来被作为西南联合大学校庆日。11月19日,南岳分校上课。分校最初有教师19人,学生80余人,后陆续增至教职员30余人,学生约190人,其中外文系学生40余人,包括后来与穆旦有较多交往的王佐良、周珏良、赵瑞蕻、李赋宁等人,穆旦所在宿舍共有4人,后来成为美术史家的王逊是其中之一。教师则包括朱自清、闻一多、吴宓、冯友兰、叶公超、英籍教师燕卜荪(William Empson)等。

南岳是风景优美之地,有白龙潭、水帘洞、祝融峰、王船山归隐处等名胜古迹,但可以设想的是,校址仓促选定,其教学条件是糟糕的,或如联大校史所记载,这里不像是现代大学,而“颇有古代书院的风味”:

分校教学条件极差,既无图书,也缺教材,开学之初,连小黑板也不能满足供应。教授随身带出的参考书不多,有时须到南岳图书馆去寻找必要的资料。讲课时只能凭借原有的讲稿,作些修订补充……夜晚,菜油灯光线暗淡,无法在灯下看书(学生也无书可看),只好在宿舍议论战争局势。有的教授也常去学生宿舍参加讨论、漫谈。师生接触机会较多,关系融洽,在交谈中自然也涉及专业知识、治学方法,因此颇有古代书院的风味。{5}

但南岳也并非绝然就是世外桃源,即便是在上课期间,寂静的山间也会传来日本飞机空袭的警报声——这或许会影响学生对于时局的判断。据称,在一次师生联欢会上,朱自清朗诵了冯友兰的《诗二首》,其中有句:

洛阳文物一尘灰,汴水纷华又草莱。

非只怀公伤往迹,亲知南渡事堪哀。

“全体师生都感到凄怆”——朱自清“声音低沉颤动,一字一字地慢慢引长念出来,立刻使大家沉入哀伤里,非常感动”。{6}又有一次,有两个同学决定离校到延安去参加工作,学院举行了欢送会,冯友兰和钱穆都作了发言,冯友兰主张去,钱穆主张安心读书。{1}这些事件对学生应产生了重要影响。

在南岳,来自英国的诗人、理论家威廉·燕卜荪先生写下了长达234行的长诗《南岳之秋(同北平来的流亡大学在一起)》,其中有句:

“灵魂记住了”——这正是

我们教授该做的事,

(灵魂倒不寂寞了,这间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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