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目光

有些人的日子是“浮”着过的，像河里的树叶儿，随大溜，该结婚的时候结婚，该带孩子的时候带孩子，一晃儿头发就白了。而另一些人，运气没那么好，日子是“撑”着过的，得走一步说一步。

本来，她的生活应该是和村里人一样的，没想到却着了那把火，就让平平展展的日子拐了弯。她3岁的儿子被烧得一塌糊涂，原本粉红的小脸变得面目全非。老实本分的丈夫借不来钱救孩子，在房梁上套根绳就要往里钻……

她疯了似的“啪啪”打了男人几个耳光，一狠心，把身上淌着黄水的孩子抱回了家。她和命叫上了劲，横下心就这么往下过，倒要看看还能有什么倒霉事。

儿子两腿弯成了90度，成天蜷在床上。她从外面听了个主意，没顾儿子撕心裂肺地哭，把孩子的双腿用绷带缠上，试着分开。终于有一天，孩子说：“妈妈，我想站一站。”她就在孩子身后，看着他用仅剩的三根手指支撑着，往起站。儿子的脸痛苦地扭曲着，她忍住没扶他。待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时，她冲出门，在外面大哭了一场。

等孩子到了上学的年龄，背着书包在前面走，她在后面默默地跟着。到了教室，同学被他狰狞的面孔吓着了，谁也不愿意和他同桌，他悄悄地把头低下。

她在教室外，偷看着儿子的反应，见儿子低下头，心里一阵难过。可看了一会，儿子又悄悄抬起了头，眼睛坚定地盯着黑板。她在外面，哭着跑开了。

她总是在儿子身后默默地注视，从小学看到了初中。

几年后，幸运降临到了这个困苦之家。她的儿子竟然以总分第一的成绩考进了镇上的重点高中。她担心，肢残的儿子不能独立生活，却发现儿子在家里悄悄地练习洗衣服。惊讶不已的她没吭声，躲在一边偷偷看着儿子忙活了两三个小时，才洗好了一件衬衫。

儿子说，每一次我都知道，妈妈在身后看着我呢。所以，我无论什么事都不会让她失望。这身后的目光，不断补充着这个年轻人的心理能量。即使在动手能力要求很强的化学实验室，他竟然也得了满分。毕业的时候，他以常人不敢想象的付出，换取了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

其实，在儿子住校的三年里，她克制着自己，一次也没去看过他。而儿子所感受到的，那来自身后的目光，又分明无比地真切。在买不起汽车、手机、笔记本电脑的家庭里，那目光是宠爱的惟一形式，儿子又怎会感觉不到呢。

弗洛伊德曾说：“受到母亲无限宠爱的人，一辈子都会保持着成功的信心。”我们也许不用再抱怨，为什么自己总是那么背了。只有“撑”着的日子，才能给予孩子们那种叫做“不屈”的精神财富。

――请参阅本期P27《狠心母亲，把烧残的丑儿“逼”进大学》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