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品味滋味长

时间:2022-10-22 02:31:31

《雪》选自鲁迅散文诗集《野草》,收录于人教版八年级下册、苏教版九年级下册。文章对学生了解鲁迅的革命精神和创作特点有很大的帮助。正因为此,对作者创作原意的把握尤为重要。现以三问形式对其进行探幽,以期抛砖引玉,给予读者一种新的角度重新审视这篇文章。

一问:为何开篇出现“暖国的雨”

文章主要写江南的雪和朔方的雪,将二者进行对比。开篇未直接切入,而是从看似与之无关的暖国的雨开始写起。各类解读或是将其忽略,或是从作者创作思想切入。总结下来,有几点共识:1.暖国的雨不会变成雪。2.博识的人们因为暖国的雨不能变成雪而认为它单调。3.雨是用来反面衬托雪的。

仔细研究文本,不难发现一些值得揣摩之处。“暖国”指哪里?指气候温暖的南方地区,即江南。雪由雨变成,而暖国的雨就是江南的雨,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暖国的雨会变成江南的雪?这似乎与前人观点相左。再将原文词语同义替换,便成了“江南的雨,向来没有变过冰冷的坚硬的灿烂的雪花。博识的人们觉得他单调,他自己也以为不幸否耶?江南的雪,可是滋润美艳之至了……但是,朔方的雪花在纷飞之后,却永远如粉,如沙……”由此可见,作者的行文落脚点并不在江南(暖国)的雨不能变成雪花,而在于江南(暖国)的雨不能变成“冰冷的坚硬的灿烂的”雪花。从全文来看,作者意在将江南雪的不“冰冷”、不“坚硬”、不“灿烂”与朔方雪的“冰冷”“坚硬”“灿烂”作对比,表达情感。而文章由暖国的雨写起,仅仅是为了引出其所变成的雪,并无他意。

二问:作者对“江南雪”的态度如何

学者普遍认为江南雪有其美好处,文中作者对雪的描述多源于作者童年的生活经历,所以作者是喜爱江南雪的。联系全文,学者们认为作者喜爱江南的雪,但是更喜爱朔方的雪。赞美朔方的雪,但也不反感江南的雪。作者对于江南雪的态度是喜爱。

了解作者用语风格,揣摩作者用语,可以感受作者蕴含文中的深层情感。鲁迅是善于揶揄的。他用“红肿之处,艳若桃花;溃烂之时,美如乳酪”批评时人的劣根性(鲁迅《人生论》)。粉艳的桃花和美好的乳酪是都是使人垂涎的美好意象,而作者却用它们比作红肿溃烂之处。充满讽刺和调侃意味。他用“即使被沙砾打得遍身粗糙,头破血流,而时时抚摩自己的凝血,觉得若有花纹,也未必不及跟着中国的文士们去陪莎士比亚吃黄油面包有趣”表达自己的志向(鲁迅《华盖集 题记》)。“陪莎士比亚吃黄油面包”是西方人所追求的高雅生活,将之与中国文士们结合在一起,产生的错位感让人忍俊不禁的同时感受到作者犀利的文笔和讽刺中不乏调侃的文风。对江南雪的描述,也处处可见这丝揶揄。

文章写江南的雪,先写雪景,十分喧闹绚烂。使这景致喧闹绚烂的,却并不是雪,而是雪下的各种景物。雪在这里只是可有可无的陪衬。之后,文章重点落笔在“堆雪罗汉”,雪似乎成为文章主角了。雪罗汉确实光鲜:要七八个孩子一起来塑,连谁的父亲都来帮忙了。“很洁白,很明艳,以自身的滋润相粘结,整个地闪闪地生光。”“目光灼灼地嘴唇通红地坐在雪地里。”然而,它的一切身形都是孩子们东拼西凑、勉强给予的。当孩子们拼凑完成后,作者说他“这回确是”一个大罗汉了。他“也就”目光灼灼地、嘴唇通红地坐在雪地里。语言中不乏无奈和揶揄的成分。在孩子们对他不感兴趣之后,他“终于独自坐着了”,最后“连续的晴天又使他成为不知道算什么,而嘴上的胭脂也褪尽了。”雪罗汉终究是孩子们的一个,一个最初光鲜、结局孤独败落的雪人形象。写江南的雪,看似赞叹的语调下实质是讽刺,作者对江南雪的态度是否定的。

三问:作者行文意图为何

从作者的叙述中,不难看出:朔方的雪与江南的雪完全不同。1.二者生存环境不同。朔方的雪与温热的环境是格格不入的,“屋上的雪是早已就有消化了的,因为屋里居人的火的温热。”它们所面对的是“无边的旷野”“凛冽的天宇”;江南的雪,本就存在于温润绚烂的环境。2.二者品性不同。朔方的雪“决不粘连”“蓬勃纷飞”,从对它的描述中我们可以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动感,充满了奋进的激情;这与江南的雪“滋润相粘结”的性格截然相反。朔方的雪“孤独”,江南的雪中则是一片欢腾。3.二者的命运和结局不同。朔方的雪不是遇到温热“早已消化”便是“奋飞”“升腾”,干脆果断,“决不粘连”;江南的雪看似一派欢腾,最终被遗弃、一副破败之相。

二者放在一起对比,更显作者对朔方雪的赞扬,对江南雪的否定。两段文字中间,作者用一个“但是”连接,不难看出其中转折之意。作者的褒贬情感也由此突现。

联系文章开篇,无论是江南的雪还是朔方的雪,均由雨化成。作者意在将江南雪的不“冰冷”、不“坚硬”、不“灿烂”与朔方雪的“冰冷”“坚硬”“灿烂”作对比,它们有着相同的原形,却有着不同的选择和命运。作者是否想要由此表达什么呢?

鲁迅在《野草》的英文序中提到:“这二十多篇小品……大抵仅仅是随时的小感想。因为那时难于直说,所以有时措辞就很含糊了。”(《二心集》)

鲁迅在《〈自选集〉自序》中说:“有了小感触,就写些短文,夸大点说,就是散文诗,以后印成一本,谓之《野草》。”(《南腔北调集》)

联系创作背景,作者的文章确实是有所指。目前普遍认为作者所指的是当时南方和北方的革命形势。但另一细节也值得推敲:鲁迅在《〈自选集〉自序》中说:“后来《新青年》的团体散掉了,有的高升,有的退隐,有的前进,我又经验了一回同一战阵中的伙伴还是会这么变化,并且落得一个‘作家’的头衔,依然在沙漠中走来走去,不过已经逃不出在散漫的刊物上做文字,叫作随便谈谈。有了小感触,就写些短文,夸大点说,就是散文诗,以后印成一本,谓之《野草》。”随着《新青年》创作方向由民主主义转变为社会主义,因“文学革命”而聚集起来的一群人各自分散,他们的阵营也发生变化。如胡适、周建人等脱离此杂志,再如钱玄同、陈独秀等转而宣传社会主义,这是否印证了作者所说的相同源头、不同选择、不同命运的雪呢?对此,笔者未曾深究,但有一点是明确的:无论是江南的雪还是朔方的雪,均由雨化成。相同的原形,却有着不同的选择和命运。作者所肯定的是像朔方雪一样的存在方式和战斗方式。

(作者单位 江苏苏州星湾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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