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小镇叫“绿咬鹃”,它该是什么样

时间:2022-10-22 12:15:28

如果一个小镇叫“绿咬鹃”,它该是什么样

墨西哥城是一个让人晕眩的城市,也许因为它的高海拔,也许因为满眼的不同文化──当你看着美国佬的牛仔裤里的大肚子和墨西哥土著人的羽毛裙下的黝黑小腿在你眼前快速切换时,难免会产生某些幻觉。

所以我需要去 Cuetzalan洗洗眼睛。这个中文名字叫做“绿咬鹃之家”的小镇被称为“墨西哥最纯净的小镇”──虽然一旦被旅游书这么写了,它很可能会变成“墨西哥最多游客的小镇”,不过当那个沉默寡言的墨西哥出租车司机第13次下来问路的时候,我开始想:它的纯净可能是真的。事实证明,与墨西哥城或者是更为闻名的Puebla城相比,它低调而朴素。这是一个完全没打算讨好游客的地方。

墨西哥城东面的纯净小镇

从墨西哥城出发,一路向东走,在山间颠簸了4个小时,每次经过一个貌似整齐的小镇时我都以为目的地到了,然而它最终一定又是司机下来问路的地方而已。车沿着山势越盘越高,云雾迷蒙的。我努力睁着眼睛寻找树枝之间是否停留了一只绚烂的凤尾绿咬鹃。在古代玛雅人和阿兹特克人看来,它们是羽蛇神的化身,象征着天国和灵魂,相当于凤凰在中国的地位。谁要是杀了一只绿咬鹃,那简直是不想活了。据说它从来没有被人成功豢养,要么自由,要么就是死。又据说它们本来爱歌唱,殖民者来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叫过一声,一直到国家解放了,山里才重新听到它的声音。

我还在不死心地寻找着“绿咬鹃”,这辆看起来老得完全没有理由能继续行驶的出租车“吱嘎”一声停在了一条陡峭得惊人的石板路上,车身剧烈地抖了抖。司机下来,哐一声巨响把脆弱的车门关上,然后憨厚地冲我摆了个“就是这里了”的姿势。

我下车,倒吸了一口凉气。擦肩而过的,坐在门口做着手工的,蹲在路边交谈的,从小镇上的人们盯着我看的狐疑目光里,我知道自己一定是他们此生见过的唯一一个中国姑娘。这条小镇上鹅卵石铺就的“主干道”陡峭得简直是在欺负膝盖,用小碎步挪下去,偶尔见到一两栋漆得极为光鲜的小楼便是酒店,是他们“发展旅游业”用的。而用墨西哥壁画风格装饰着“@”图案的就是整个小镇上最新潮、最现代化的地方──网吧。

小镇的中心教堂附近有个游客资讯中心,但看起来貌似从来没有开门,也从来不打算开门的样子。其实除了我以外也并没有其他游客。它的偏僻使得旅游大巴从来不会光顾它,因而也更好地保存了传统的墨西哥风貌。

好心的出租车司机一路跟着我乱逛,我们彼此语言不通,但又畅通无阻地交流着所有事情。他时不时会被某些当地人拦下来,一看就是在打听我的来历。他们总要手舞足蹈地说上一阵,然后那个当地人盯着我看2秒钟,友好而羞涩地笑起来。有个老太太甚至好奇地过来摸了摸我的脸,然后又捂着嘴笑着跑掉。

把仙人掌的刺拔了,然后卖掉

这个小镇以它原汁原味的传统墨西哥市集闻名。今天是星期天,正好是集市日,墨西哥人喜好过节,钟情热闹。来自方圆4小时车程的人们都从自己的村庄赶过来了,买点儿什么或者卖点儿什么,有些人也就卖那么两个桔子三个木瓜四颗小花生的,也摆一个小摊,仿佛这些小营生已经能为生活灌输一点养分。集市上到处是各色鲜花,来赶集的人总少不了带一把鲜花,和他们的肉、菜,以及生活杂碎放在一起,是生活里的另外一种理所当然。

一些女人们忙着把手上拿着的仙人掌叶子上的刺一根根拔掉,然后摞成青翠的一叠。晚上它们就会变成墨西哥人家里的一道经典菜,吃起来有种微酸的爽脆。她们一边忙一边与旁边的妇女调笑,丝毫不怕尖利的刺扎入她们粗粝的巴掌里。我举起相机对准一个正在工作的女人,她不好意思地咯咯笑起来,一边躲着镜头,一边却又不好意思地要偷瞧一下。我举着显示屏让她看照片上的自己,竖着拇指夸她漂亮,她匆匆瞥了一眼又不好意思地咯咯笑着把脸埋起来。身边的女人都笑起来,围上来看她的照片,她佯作恼怒地挥手把我“轰走”,一边却理了发鬓,挺了腰杆,做出一副很适合拍照的样子。

另外一些女人们则一刻不停地忙着手上的绣花。她们好像一辈子都在低头绣花,把面前的宽松白色罩衫绣成各种绚丽的花样。这些罩衫是西班牙人带过来的,经过她们的刺绣,就变成了墨西哥的传统服饰。每个部落有每个部落的纹样,颜色,图案都不一样,知道的人一看,就能读出这个女人的宗族来。老奶奶将一件足够把两个我都装进去的罩衫举在我身上比划着,然后很烦恼地冲我比着手势:“你吃得太少了,你应该胖一点,这么胖!”她用身体语言这样比划着,拍拍她自己的胖肚皮,又拍了拍我的肚皮。女人们又哄笑起来,齐齐向我比划着“多吃一点”的手势。

男人们在从事一些更荤腥的营生。他们用锋利的刀刃切开牛羊的肉,或者把内脏从黄澄澄的鸡腹腔里掏出来。比起聒噪的女人们,这些眉头紧锁的墨西哥男人总是满怀心事的样子。我不知道是热带的太阳烤皱了他们的眉头,还是贫穷简朴生活里有着这样那样的压力。他们是沉默的。

看,飞人在祈福

时间接近正午,奇异的笛声从教堂的前方的广场传出。那是一种类似召唤什么的笛声,甚至接近于祷告,引着市集上所有人跟了它去。

广场中央竖起了一根高高的柱子,五个穿着传统墨西哥服装的人赤手空拳地一直爬到顶上去,半晌,突然看到其中四人缓缓地头朝着下方倒吊着旋转下来。他们张开手臂,优雅而缓慢地一圈一圈地旋转,越转越圆周越大,顶上那人依然在不间歇地吹奏着竹笛。

集市上所有人都走出来了,有些人甚至在和着笛声喃喃祈祷。原来他们都是Totonac(墨西哥中东部的中美印第安人),而这是他们的一种古老的仪式,叫做Voladores,而外人则管它叫“飞人仪式”。这不是杂技,而是一个古老的祈福仪式。传说当年天神降怒于地球,连年干旱。有5个勇士到森林里,并且根据山神的指引找到了最平直的树,将它搬回镇里,做成木杆。一个人在杆顶,用笛子和小鼓弹奏献给太阳、风以及四方四季神明的乐曲,而其余四人则绑住自己的脚,张开双臂跃下,模仿鸟类飞行的动作,借此吸引天神的注意。终于天神降下大雨,于是谷物丰收,人类得救。也有人研究出说,在这样的乞灵仪式里,四个人必须每人绕着高杆旋转13圈,共计52圈,恰好是现代历法中的每年周数。而在现在,这种仪式则成为墨西哥人对自己的文化传统以及同一性的自豪感和尊重,他们在每一个重要的日子里完成它,完成与祖先之间的一次对话。在西班牙人留下的教堂前,是一种骄傲的矗立。

笛声停下,所有人又回到俗世热气腾腾的生活中来。“来吃一块滴滴答答滴着汁水的小抹布吧”──任何看过三毛的书的人都一定记得她对Taco的形容。四处都是卖Taco的小摊位,一张小小的玉米圆面饼,或者裹上烤肉,或者裹上炖肉,或者裹上任何一切看起来莫名其妙的墨西哥酱料,加芫荽加洋葱末,卷起来往嘴里送,是最纯正的墨西哥味道。

我和一堆孩子一起挤在摊档前。作为一个“游客”,被孩子们簇拥着让到最前面的位置上。那个老实巴交的墨西哥男人没有办法问明白我需要多少张Taco,他只是默默地做好一张又一张饼,不断地递给我,直到我拍着肚子说:“不要了不要了。”才递来一张纸巾,让我擦掉一直流到了胳膊肘的汁液。孩子们像看外星人一样看我笨拙的吃相,叽叽咕咕笑着,一路跟着我的寡言司机冲他们吼了两声,孩子们一哄而散。

卖烤鱼的摊位算得上是市集里的“豪华食肆”,它散发着有攻击性的香味,勾引得站在它边上吃Taco的孩子们总是抽动着鼻子,咕嘟咽一下口水,算蹭了点儿鱼的味道。如果运气好,他们的父母会在甜食小摊上再给他们买两块点心,或者在街角给他们买一两个简单的小玩具……或者他们可以期待在下一个周日来临的时候,能够从那个卖冰淇淋的老阿伯手里得到一个雪糕,这样,那条回家的崎岖山路,也会变得很甜吧。

行走贴士

地理位置:Cuetzlan位于墨西哥城的东部,从墨西哥城出发往该镇每天有6班公共汽车,价格 约218比索,车程6小时。在Tapo汽车站发车(但一切班车时刻表都是“理论上的”)。从墨西哥包出租车去该镇的费用为2500-6000比索不等,一切看运气。

设施: Zocalo东侧有市政厅,可以提供城区地图,但是地图很不清楚。市区入口有信息亭,周四至周二开放,但是以上两个地方的人都不说英语。Zocalo西边有ATM机。还有个网吧,上网每小时10比索。而酒店一般都没有网络服务。

景点: 三个建筑是这个城镇的主要地标:广场上独立的钟楼,西边法国哥特式的anstuario de guadalupe塔,以及parroquia de san francisco的哥特式尖顶。当然这一切都不比周日集市好玩。

Las brisas是两条漂亮的瀑布,分别在市区东北4-5公里处。在parroquia de san francisco的哥特式尖顶后面拦车就可以去。到达san anders 村会有很多孩子给你带路,给他们几个比索就好。

Cuetzalan最热闹的时光是10月4日前后,有个“咖啡与绣花罩衫节”,庆典上有许多传统的饮品,还可以看到传统的绿咬鹃舞蹈。

住宿: 推荐Taselotzin,但它在城外,是一个妇女工匠协会经营的,宗旨在于促进本地人与外地游客的公平交易,一共只有5个客房,还可以组织一些附近的旅行。在当地搭乘出租车10比索可抵达。

汇率: 人民币与墨西哥比索的汇率大约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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