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温暖/爱的影相

时间:2022-10-22 06:24:09

一世温暖

焦 阳

那时,懵懂青涩的她刚得到第一份工作,也第一次小心翼翼地喜欢上了谁。

男友阅历丰厚,处事游刃有余,甚至肆无忌惮地谈笑爱情,对她,都是一种爱情的蛊,无药可解。只一样,她涉世之初的仓皇无措和种种有待解决的难题,从无机会对他倾诉,就算有,他那漂亮得近于冷酷的嘴角无一例外的扬起嘲弄浅笑。

她的生日,空旷的江边,穿雪纺裙子的她不停地打冷战,男友熟视无睹地取出一条项链戴在她脖颈上,那金属的冰凉让她只懂得拼命缩紧身体,摆一张笑到僵硬的脸。

其实,她下午就收到一份快递,一条柔白色的羊绒披肩,生日卡片上熟悉的字迹,是他,她惟一的听众。

惊,喜,是她的全部心情,被重视被了解的感觉,渐渐弥漫心头。她刻意地常常把披肩裹上肩头,希望从男友眼睛里读出在乎。男友笑了,男人送女人这么好的披肩证明你在他心目中地位不一般呢。她心慌意乱地问,你呢?会不会送我一条羊绒披肩,给我一世的温暖?彼时,男友的视线正落到玻璃窗外一个俯身开车门的妖娆女子身上,魅惑彩妆深深,以及眉梢眼角的风情,都让男友身旁的她像空气一样瞬间苍白透明。

半个月后,男友提出分手,只有绚烂张扬懂得经营自己的女子才能映衬得起他的出色,而她从来都不会。

她把所有人都拒之门外,独自置身于还残留着爱情痕迹的小屋里,感到前所未有的凛冽冰冷。心慌意乱翻找出那条披肩,软弱地把自己紧紧包裹,只和自己亲近。

她被闺密生拉活扯着一起去新疆,在喀什香妃墓前治好了自己的失恋。回程火车上,突然惊觉肩膀上一片冰凉,披肩不见了!期期艾艾拉着闺密问,能不能回去啊,我想找回我的披肩。说这种蠢话时,她也知道不可能,所以更舍不下。

闺密漫不经心问,你是舍不得那条披肩呢,还是舍不得送披肩的那个人?这话像把剔透的钥匙,打开她困顿已久的心锁。

她一边溢着眼泪,一边微笑着想那个有着干净眼神的男子,拨通他的电话呜咽着问,我把你送我的羊绒披肩弄丢了,怎么办。他敦厚的中音响起,只要你在我在,就一切都在。

披肩传递到心底的温暖让她明白,暖,就是爱情的名字。

爱的影相

非常之常

如果不是幼儿园老师要求孩子的家长准备一张全家福照片带学校里来,她不会想到要去翻动阳台上那个储物柜,从而也就不会发现这张藏在储物柜角落的光盘。

这张光盘上只用水笔写了个6.23的字样,跟他放在CD架上的那些资料光盘没什么区别,只是一个转身的瞬间,她心里起了微微褶皱,这张光盘为什么会放在这里,是粗心遗失,还是谨慎收藏?

当电脑屏幕缓缓展开的时候,她的心如同一只被不停充气的气球,随着一个年轻柔美女子靠在他肩头的照片打开来。这一切给这段时间来他在家里的沉默、暴躁和一根接一根的抽烟都找到了答案。离婚,两个字,就那么急速跳将出来,放大,再放大,让她无处躲藏。

晚上,趁女儿看动画片的时候,她关上书房的门,把光盘往他面前一放,一字未说,他便黯然了:“对不起,我跟你一样不好受,能不能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会处理好的。”“不,当然不能,你从没顾及过我跟女儿的感受,你不是个好老公,更不配当个好爸爸,我要跟你离婚!”

她还是没说出口,因为女儿仰着向日葵般的笑脸出现在她面前,她急速背转身去擦拭脸上的泪。女儿绵软的声音响起:“老师要我们明天带照片去呢,妈妈准备好了吗?”她极力掩饰着哽咽的声音:“这就找,这就找。”

相薄很多,厚厚一大摞子,有一半是他们热恋时的照片,还有几本是婚后添了女儿的照片,突然,她发现,别说是找张全家福,哪怕是找一张他的照片都很难,照片多是她跟女儿的,而他总是负责对准镜头,一如,生活里的他,不知不觉渐渐褪色成婚姻角落里的旁观者。她的心,第一次替他着想了一遍。

终于找到一张全家福,是女儿两岁生日那天照的,她精心打扮了自己和女儿,像两朵花一样绽放在镜头下,而他,一成不变的白衬衣,多年如一日的平头发型,下巴上没来得及刮的青胡渣,就这样被她心安理得地忽略了这么多年。她轻轻叹息中夹杂了几缕愧疚。

那天以后,她多了个习惯,晚上安安静静地翻看相薄。那张惟一的全家福,女儿在幼儿园老师的指点下,歪歪扭扭地在花心里写上,爸爸、妈妈、妞妞。几天之后,这个相框,被规规矩矩摆在客厅电视机上,一进门就看得到。是他放的,他对这个家还是深深在乎的吧,这样想着她心里渐渐回温返暖。

秋高气爽的一天,她下班买了菜回来,正要系上围裙给女儿做可乐鸡翅,突然发现厨房的微波炉上搁了一本迷你相册,应该是他故意放的。

翻到最后一张时,她讶异得瞪大了眼睛:是一张他的单身照,他刻意理了新发型,换了粉蓝T恤,脸上也一派清爽,他双臂平举,手腕下垂相拥,可照片上明明是他一个人,这个明显是拥抱的姿势什么意思?

照片背面他写到,我的拥抱,只给你和女儿,让我们好好相亲相爱,在照片里,也在生活里。

她笑了,把照片紧紧捂在胸口,用力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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