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蝴蝶胸针

那时候，我在小镇上读书。只有13岁，是诗人们所说的青苹果般甜蜜却带着一丝淡淡涩味的年纪。我凶狠好斗、桀骜不驯，成绩自然是班上的倒数第一了。

我之所以如此顽劣，是有原因的：我的父亲是海员，在一次远航时遭遇风暴掉进了惊涛骇浪中，连尸首都没有捞到；母亲抛下我和妹妹，找她的情人去了。我和妹妹与祖父相依为命，因为缺乏管教，我经常逃学旷课东游西荡；为了不受人欺负，我模仿电视中拳手的样子，每天早晨在沙包上苦练拳头。

我习惯了老师们的奚落和同学们的嘲讽，我也承认自己是一个不可救药的家伙。但是，只要一有机会我就会报复得罪过我的人。那个肥得像企鹅的物理老师就被我躲在树林里用西红柿砸烂了眼镜。镇长的儿子有一次骂我妹妹，被我用皮鞋敲破了额头。

一位叫尤娅的新老师到我们班来教音乐。她身材窈窕、漂亮迷人，我敢说班上的每一个男生都在暗恋她。尤娅常常坐在钢琴前弹唱民歌，我认为那是我听过的最美妙的音乐，就像天使吟唱一般。

尤娅从不歧视差生，她不像有的老师那样上课提问总叫那些成绩好的学生，我就曾被她叫起来唱过一首《马儿在雪地里奔跑》。“简直棒极了。你真的很有音乐天赋。”尤娅由衷地赞叹道。这时候，教室里传来一片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同学们似乎不满老师对我这个“大笨蛋”的表扬。尤金娅显得有些生气：“你们等着瞧吧。乔塞一定会在音乐上取得成绩的。”

每逢上音乐课，尤娅总是叫我领唱。我的自信心渐渐地树立起来了，不管上什么课都很少再捣蛋，同学们看我的眼神也不再充满鄙视。圣诞节那天，我竟然收到了5张贺卡，其中有两张是女孩子送的。

我狂热地爱上了尤娅，尽管她比我大至少10岁，我仍幻想有朝一日把她娶回家。像王子迎娶公主一样，乘一架漂亮的水晶马车。我还开始阅读名人的情诗。把它们工工整整地抄下来，我打算抄到100首时就把情诗寄给尤娅。

13岁的孩子已经有了青春躁动，对性充满了神秘和好奇。我喜欢偷偷地盯着尤娅饱满的胸部。有一次，我的异常举动被她发现了：“乔塞，你在看什么呢?”我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我撒谎说我在看她胸前别着的那枚蝴蝶状胸针。“哦。那是我母亲送的。很漂亮，是吗?”她微笑着问。我忙不迭地点头。

夏天的最后一节音乐课，尤娅要我们默写五线谱。10分钟后，尤娅叫我走上前去和她一起给同学们记分。她穿着一件低领开口的衬衣，蝴蝶胸针就别在让我心惊肉跳的部位。起初我还能够认真地记分，但很快我就心不在焉起来。

尤娅的两只胳膊都伏在讲台上，整个雪白的胸部通过低低的领口完全暴露在我的眼前，我开始了很没有道德的偷窥。我是如此痴迷，以至于忘记了这是在课堂上，尤其是讲台下还有几十双眼睛在看着我们。我的右手不由自主地伸向她的胸部，教室里突然涌起了一阵骚动，有人开始阴阳怪气地吹口哨，但该死的我竟然没有听见。

尤娅条件反射地握住了我已经触摸到她胸部的手，我看见她的眼里有一丝诧异也有一丝愤怒。刹那间，我醒悟过来，触电似地抽回手，羞愧得无地自容。尤娅很快就恢复了微笑，她摸了摸蝴蝶胸针，然后将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朝空中扬了扬，对大家笑着说：“蚂蚁怎么爬到我的胸针上来了。乔塞，谢谢你帮我捉掉了一只，你没发现还有一只吗?”教室里的骚动顿时平息了，同学们都以为是真的，他们根本看不清老师的手里其实什么也没有。

上完这一节音乐课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尤娅，据说她到一所贵族中学任教去了。尤娅走的那天，许多学生都去送她，但是我因为心虚没有去。令我吃惊和欣喜的是，尤娅托一位女孩转交给我一个包裹。里面是几本讲述青春期生理健康的书，还有一封信：

亲爱的乔塞：

你是我教过的最聪明的学生之一。当我知道你的不幸身世以后，我就下决心帮你重新树立起奋斗的信心。你没有让我失望，我很满意。那天，你有一个很傻的举动，不过这不要l紧，青春懵懂的岁月谁都可能犯错误。我知道你并没有邪念，但是，你应该好好读一读我送你的这几本书。尊严无价!一个优秀的老师应该懂得如何体面地维护一个少年的自尊，而不是粗暴地摧毁它，因为尊严是我们充满信心笑对生活的强大动力。另外，我将蝴蝶胸针送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我翻开包裹，那枚美丽的蝴蝶胸针赫然入目。

很多年后，我终于没有辜负尤娅的期望，成了一名作曲家。我创作的《青涩岁月里的蝴蝶胸针》连续数周在流行音乐榜上排名第一。许多少男少女听后都流泪了，因为它讲述的是一个真实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