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家刘岩的坚强之美

2009年11月6日晚,由北京舞蹈学院和英国密德萨斯大学合作的国际舞蹈创作研究项目汇报演出,在北京保利剧院拉开帷幕。此次演出作为中英两国文化交流中的一项重要活动,吸引了两国舞蹈界许多重量级舞蹈家和专业人士。整场演出火爆热烈,异彩纷呈,每个节目都赢得了经久不息的掌声。在众多节目中,最引人注目并令英国舞蹈家震撼的,是2008年在北京奥运会开幕式排练中意外受伤导致高位截瘫的青年舞蹈家刘岩表演的舞蹈《最深的夜,最亮的灯》。这是著名舞蹈编导张云峰以刘岩受伤为素材精心为她创作的。坐在轮椅上的刘岩,通过优美的肢体语言将这段舞蹈的主题――“最深的黑暗中也能透出光明”表达得淋漓精致。全场观众在为刘岩精湛的表演喝彩的同时,也从这段舞蹈中看到了她从舞蹈明星到受伤致残,再到重返舞台、重返社会所走过的心路历程。

玉女踏上学舞路

刘岩1982年出生在内蒙古呼和浩特市,父亲是公务员,母亲是医生,家中没有一个与艺术沾边的人,可刘岩从小就对艺术感兴趣。父母看她比较文静,于是先送她去学绘画,后来又送她去学小提琴,谁知在学习过程中刘岩单单对舞蹈产生了兴趣。刘岩的父母知道学习舞蹈很苦、很累,甚至很残酷,担心身体柔弱的刘岩难以承受,便劝她打消这个念头。没想到一向听话的刘岩,小嘴一撅撒起娇来,一个劲儿地说:“我喜欢跳舞,我要去学跳舞!”爱女至深的父母不得不答应了她的要求,并很快将刘岩送到内蒙古歌舞团白莹老师那里学习舞蹈。没想到刘岩一接触到舞蹈,立即展现出了对舞蹈特有的灵气,白莹老师也认定刘岩是一个搞舞蹈的好材料,建议刘岩父母将她送到北京舞蹈学院去学习。她非常肯定地说:“刘岩身材修长,悟性很好,非常适合跳舞,送到北京好好学学,将来一定能成为一名优秀的舞蹈演员,不然就可惜了!”1993年,11岁的刘岩报考了北京舞蹈学院附中,结果正如白莹老师预料的那样,刘岩虽然学习舞蹈时间不长,与那些三四岁就开始学舞的孩子比,基本功弱了一些,但她的身材条件非常突出,各部分比例、尺码极其符合做舞蹈演员的标准,加上她韵律感很强,属于那种一听到音乐,浑身细胞都会随之舞动的孩子。主考老师们一致认为,她是一棵难得的好苗子,便录取了她。

刘岩在课堂上认真学习,休息时间几乎都在练习基本功,学校的练功房里,经常能够看到她不知疲惫的身影,压腿、下腰、劈叉、拿大顶、跑圆场,时常练得汗流浃背。一次学点步翻身时,她觉得自己掌握得不好,下午文化课后就跑到练功房里练起来。当时正值夏天,又没有空调,刘岩全然不顾,一练就是近两个小时,直练得浑身透湿,基本掌握了要领才罢休。就是凭着这样一股劲头,刘岩的学习成绩突飞猛进,很快走在了班级前列。1999年,刘岩结束了6年的附中生活,以优异成绩进入北京舞蹈学院,专攻中国古典舞。这时的刘岩不仅个头长到了近一米七,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而且学习、练功更加勤奋,上大学不久就成为同期学生中的佼佼者,大三时便以一部《胭脂扣》摘得“全国荷花杯舞蹈大赛银奖”。这段舞蹈的表演,刘岩倾注了大量心血。舞蹈界某些演员有一种难以突破的怪圈――肢体表演能力强,人物情感把握弱。排演时,刘岩便憋着劲儿要突破这一怪圈,她一遍一遍看原著、看香港同名电影,反复研究人物生活背景,揣摩人物心理,做了大量案头工作,力争用舞蹈的肢体语言和自己的面目表情表达出主人公喜怒哀乐和激烈情感。功夫不负有心人,比赛时刘岩通过自己一招一式,把一个烟花女子的一颦一笑和复杂的内心世界刻画得栩栩如生。很多评委看了后说:“刘岩的表演,细腻程度毫不亚于影视演员!”从此舞蹈界记住了这位容颜美丽、表演不俗的女孩。

舞蹈新星不幸折翅

2003年,刘岩大学毕业,加盟青年歌舞团,成为一名专业舞蹈演员,开始了舞蹈艺术生涯。进团后随着舞台演出的增多,刘岩对舞蹈演员这个职业有了更深的认识。她认为:舞蹈不仅是肢体上的动作,更是文化修养的境界。正因为有了这样的见解,刘岩不断在文化修养上下功夫。很快,刘岩凭借扎实的功底和不懈的努力,在年轻演员中脱颖而出,不仅连续担纲主角,演出了《红河谷》《黄道婆》《筑城记》《瓷魂》《西厢记》《妈祖之光》等多部大型原创舞剧,还年年获奖。2004年荣获第六届全国舞蹈大赛表演金奖,2005年第五届“荷花杯”舞蹈大赛表演金奖,2007年荣获首届亚洲艺术节表演金奖。几年下来,青春靓丽、体态轻盈的刘岩,在舞台上长腿柔腰,衣袂飘飘,以优雅的舞姿,一次次演绎着几近奢华的美丽,一次次给人一种难以忘怀的视觉享受。很多舞蹈界专业人士和观众认为,她是中国古典舞领域最靓丽、最有造诣的青年舞蹈家。

由于人美、舞美,演技精湛,2008年刘岩被确定为北京奥运会开幕式唯一的独舞――《丝路》的表演者。能在全球几十亿观众的目光下展示中国的舞蹈,展示自己,刘岩感到非常荣幸,同时也感到责任重大,于是不顾盛夏的炎热,加紧排练,从接到任务的那天起,追求完美的刘岩,仅仅两分钟的舞蹈,竟精心排练了几百次,每一次,她都在音乐和七彩灯光间,用舞姿尽情编织着自己的光荣和梦想。

2008年7月下旬,舞蹈开始现场排练了。27日晚,刘岩像往日一样,早早来到“鸟巢”,认真做着排练前的各项准备。晚8时25分,《丝路》在华美的音乐声中起幕,刘岩翩跹出场,以优美舒展的舞姿,展示着中国舞蹈独有的魅力,现场每一位观看她表演的人,无不为她精湛的演技惊叹。舞蹈很快接近尾声,然而谁也没想到,就在这时,一场意想不到的灾难降临到刘岩身上,由于车台操作失误,提前一秒钟撤出,结果刘岩失去平衡,一下从近3米高的平台上摔了下去。这一刻来得那样突然,刘岩连灿烂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收敛,就晕了过去。一时间“鸟巢”中一片惊呼声,随即救护车响起了刺耳的尖叫声,那声音如同利剑刺破夜空,令人心颤。刘岩迅速被送进医院。

漂亮女孩的另一种美丽

当天晚上,经过整整6个多小时的手术,刘岩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下半身却失去了知觉。对于一位舞蹈家来说,一双美丽的腿失去知觉,实在太残酷了,这意味着她将告别舞台,意味着她从一个懵懂少儿走向舞蹈家所付出的所有艰辛将付诸东流。当刘岩清醒过来知道这一现状时,晶莹的泪珠立即顺着脸颊滚滚而下,医护人员和她的父母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她内心的痛苦。然而不到一刻钟,刘岩就止住眼泪,眼睛中放射出坚毅的目光。她安慰父母:“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们不要太难过,现在的医疗技术很发达,咱们一起努力配合医生治疗,我一定能好起来!”

刘岩手术后的第三天,著名娱乐记者鞠健夫赶到医院探望她,并转达了社会各界人士对她的关心。刘岩躺在病床上还不能说话,听说许多人关心她的状况,立即从被子中伸出手,面对着镜头做出了V字形手势,同时露出了坚强的笑容。那是刘岩受伤后拍摄的第一张照片。后来,鞠健夫把这张照片刊发在报纸上,并迅速被广泛转载。她也因此被称为“奥运女孩”。

刘岩病情稍微稳定后,奥运会开幕式总导演张艺谋率张继刚等人立即赶到医院慰问。大家见刘岩伤势如此严重,心情十分沉重。看着这些大男人们凝重的面孔,刘岩微微一笑说:“请你们放心,我会坚强面对,同时也会积极配合医生治疗。你们给世界创造了一个奇迹,我也要为你们创造一个奇迹!”听着刘岩坚定地话语,张艺谋这些硬汉也眼睛湿润了。他们异口同声地说:“我们相信你一定能创造奇迹,我们等着这一天早些到来!”

此后,刘岩一直努力坚持做康复锻炼,对于身体羸弱的刘岩来说,这种锻炼很痛苦,但她从不放弃。一次鞠健夫看过刘岩康复锻炼后感慨地说:“刘岩坚强得让人心酸。但值得欣慰的是,她能勇敢面对现实,而从‘天堂’摔下来,一般人是过不了这道坎的。刘岩瘦弱的身体里,隐藏着强大的精神力量。”面对已经无可挽回的现实,刘岩曾多次发出生命的强音:“一个舞者为了奥林匹克而倒下,我不后悔,站着有站着的生活,坐轮椅有坐轮椅的过法,我会将另一种美丽传扬下去!”就是凭着这样一种精神,刘岩说到做到,经过一年的努力,她又出现在人们面前。2009年8月20日,在为遭受台风灾害的台湾同胞募捐义演的晚会上,刘岩坐着轮椅翩翩起舞,倾情表演了舞蹈《生命的祝福》,以一种新的方式,展现出了别样的美丽。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美丽,2009年刘岩先后获得了“舞蹈最佳表演女演员奖”,“第四届北京中青年文艺工作者德艺双馨奖”,以及“五一劳动奖章”和“2009年度影响女性生活精英人物”称号……

人生有数不尽的一秒钟,有刹那芳华,也有瞬间意外;人生的每一秒都可能发生转变,生理病痛、职场失意、情感突变等等。刘岩,一位舞蹈世界中的佼佼者,一位年纪轻轻的靓丽女孩,遭遇如此人生逆转、不幸时,尚能如此面对,我们还值得为一丝病痛而焦躁不安,为一次失意而难以释怀,为一点挫折而抱怨消沉吗?

我们应该记住刘岩,记住刘岩用行动告诉我们的另一种美丽,这种美丽的名字叫――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