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有妆匣可把玩

时间:2022-10-21 04:02:09

小时就听姥姥说,过去女人不可能没几件银首饰。出门戴得起金的要戴金,而在家里则随时会戴银,那基本是女人日常生活中身体的一部分。

作为曾经的白银帝国,中国老百姓对银器都不陌生。但是,也因为极高的白银存储量,银饰一直没有金饰的地位高,它们更多是民间日常的实用品或装饰品。

每当我看到明清流传下来的银饰品的时候,都很感慨,民间工艺曾经的精巧意趣风致,记录的是一个曾经多么丰富精美、有情有致的民间文化。正因为它们来源于日常生活,才更印证我们曾经有过的文明的高度――民间艺术更能反映一个文明的普遍水平。面对今天布满各种廉价品的货摊,无法不感慨,那曾经的轻轻松松的优美,怎么能消失得如此之彻底,如此之无影无踪?

也正因此,银饰品的文化价值和精致工艺价值,也随着我们今天对中国艺术的再认识而变得珍贵。最近看到一批明清银饰收藏品,惊艳之余想,这些来自民间的艺术品,每一件的背后何尝不记录着情感、家庭及岁月的故事。男人给女人的信物,母亲给女儿的传承,新生儿出生时老祖父到银匠铺打个满月的银锁――它们不是被供在殿堂上的圣物,而是跟生命与情感相连的日常。它们在体温的滋润下,有着人间烟火的喜悦与色泽,它们的风格也同样是人间烟火的神采与飞扬。银匠不紧不慢地打,岁月悠悠地过。直到有一天,动荡来临,安好的岁月灰飞烟灭,再回首,那一份日常生活艺术的安顿与悠游,却已如梦境般难以追寻。

因为银饰的民间性,可以说,它们相当于“风雅颂”中的“风”,是来自于民间的流行艺术。正如《诗经》中的风有着民间艺术的活泼与自在,我们看到的这些银饰品也同样有着民间艺术的人情与风致。佩戴者出于自己的喜爱选择与收藏,制作者在为流行服务的同时,也无需遵守服务于殿堂庙宇的清规戒律和谨小慎微,而是多一份与订制者的人情互动。

把玩这些藏品的时候,你会发现它们在今天受尽西风影响的审美观下,毫不逊色,甚至更具风流。无论是明代风格的空灵优雅,还是清代风格的繁复饱满,这些饰品都在为实用服务的同时表达着自己的美学追求。同时,你会惊呼,它们完全可以跟我们现在的生活发生直接的关系啊!它们不是用来置之高阁,而是可以直接成为戴在身上的饰品。跟现代风格毫不冲突,有些更是所谓现代风格的榜样一明代风格的高雅,可以说几乎无出其右者,也是为何欧洲奢侈品牌至今还会从其中汲取灵感的原因。清代风格的繁复,又何尝不能成为后现代风格中混搭的亮点。今日遍布中国的廉价手艺,更让这些曾经的优美惊心怵目,让人不断质问:何时我们的民间艺术,能恢复到曾经有过的用心与品质?或者,这些经过岁月的洗礼留下来的物品,正是启迪我们重构新时代生活艺术的钥匙之一。

当我们拿起一只过去妇女头上时时常见的“步摇”,小时背诵的白居易的“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的诗句骤然出现。诗句之美,与物品之美,让那古典情境隐隐再现,手中的步摇,仿佛召唤来那优美的逝去的梦境。

今天的中国,在再次走向富足的同时,也面临着如何向世界展示自己的形象,如何确定自己的价值体系的困惑。汲取西方文化精华的同时,我们也在重新发现往昔文明中曾有的辉煌。银饰,这曾经为人忽视的妆匣中的遗珍,也走出历史的尘埃,走进今人的视野。它们或许微小,但跟我们的生活更亲近。它们依然可以是人们随身佩戴的饰品,并悄悄告诉我们,我们仍然可以捡回那曾经遗失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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