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看着你幸福

8月21日　晴

16岁时，我的偶像不是木村拓哉，也不是让小女生疯狂的周杰伦，而是一身橄榄绿的大兵。总梦想有一天，能走进军营。

有一天，在图书馆翻看一本青年杂志时，被交友栏上一个男孩子的名字和他的照片吸引。他在留言中这样写道：“喜欢写诗唱歌弹吉它，喜欢一切有激情的事情。”我兴奋地记下了他的名字――陈锐，和他所在的地方――内蒙古自治区边陲小城雅克石，他在那儿做边防兵。

吸引我的是他那身橄榄绿。我想象大兴安岭腹地雅克石小城的美，绝尘而宁静。他说他们的哨所在中蒙边境线上，山高路远，有时连电视也看不上。我便寄了一台袖珍式的小录音机，还有十盘磁带给他，都是他爱听的流行歌曲。一个月之后，我收到一盘磁带，是陈锐专门给我制作的，里面录着他唱给我的歌儿，写给我的诗，这是我16岁生日时收到的最美的礼物。

我把他送我的照片夹在钱包里面，照片上的他穿着绿军装，手握冲锋枪，站在一棵树下，身后是大片大片的森林和白雪，诗意而美好。16岁时，我所有的心事都是照片上这个没有见过面的英俊帅哥。有时候也会想，如果我们见了面，还会保持这样亲密的关系吗?

临开学的一个星期，有人敲门，随着我的一声请进，一个身穿绿军装的小伙子站在我面前，他礼貌地问：“请问雨桦在吗?”

“我……我就是，你是……”我的心突然砰砰地跳了起来，凭感觉，我已经猜到他是谁。报了姓名，果然是陈锐。

真的是很突然!因为他从来没有在信中说起，他要来省城看我。

出了宿舍，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我的心一直砰砰跳个不停，他也不停地搓着两只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红着脸打破沉默说，他在省城学习汽车维修技术。原来，他不是专门来看我，是顺路。心里隐隐生出一股失望。

现实中的他是一个比较内向的男生，“你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很久我打破沉默说。

“你也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他回了我一句。“哪一点不一样?”我追问。他慢慢地把目光转向我，却文匆忙地挪开了。“比我想像的，要――要漂亮――”声音很低，有点结巴，脸也涨红了，能听见他不规则的心跳声。那天晚上，我们哪也没去，就坐在草地看着星星和月亮。

晚上九点，他离开，回他住的地方去了。第二天晚上，我以为他会来，又去草地上等他，他没有来。直到第四天，他才来，我问他，中间这二天干什么了，他老老实实回答：上课。

“上课也可以请假呀!”我的语气中带着不满。他用沉默回答了我。他的沉默使我的不满开始升级――因为对他有所期待，所以，才心存不满!

期待他字里行间的温柔，期待隐约的初恋情怀。一个17岁女孩子的初恋早已经在纸上开始了，那样纯洁的初恋和世俗无关。而今，那个在我梦里幻想了无数次的人，就站在我眼前。

信中的他开朗乐观，风趣幽默，现在的他好像是块浸满了水份的木头。“我还有两天就回部队了。”他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不是三个月的学习期吗?”我问。“有新的任务要执行。所以，只能提前回去。”我也不再深问。

第三天他走的时候，我没去送他，倚在校园的一棵树下，心烦意乱地看着天空中的乱云和飞鸟。我觉得，他根本一点儿都不喜欢我，都是我一厢情愿。所以，有些恨他。好没自尊，初恋还没有开始就无声无息地结束了。

同宿舍的密友知道后，骂我傻!

开学一个月后，收到陈锐的信。一页一页看下去。泪眼盈然。

雨，原谅我不辞而别，那天在站台上四处寻找你的身影。

对不起，我没能给你半句承诺，不是我不懂爱。雨，我怕伤害你，我的老家在一个很贫困的小村子里，而我仅读过初中。文化和现实的差距，让我望而却步。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们就不会有结局的。可我，忍不住去看你，其实，我没有去省城学习，而是专门去看你。我承认我已经喜欢上了你，却不能，不是不想爱，而是爱不起你!我拿什么爱你呢?我有的只是一腔激情。所以，我只有远远地看看你幸福。

以后，我们还是通信，只是，越来越少，大二那年，没了他的音信，写信去问，战友告诉我说，他已经复员回老家了。我想起女作家池莉的一句话：一个女人经历了该经历的一切，回头遥望，只是淡然一笑

……初恋与爱情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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