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土不服的劈柴院

时间:2022-10-20 07:09:51

老实讲,我不是土生土長的青岛人,更谈不上是老青岛人的后代。老青岛们对历经沧桑的劈柴院以及它所代表的“码头文化”的情感,是当下本地人、也包括我在内長期居住在青岛这座城市的人无法体会的,更无从追寻。然而,那些临时打尖儿来劈柴院拍个照片、吃顿海鲜,抹抹嘴就走人的游客更是没有机会再去体会青岛市井文化的真谛。那是因为,如今的它,这条最能体现青岛“码头文化”的市井集市,在经过有关部门的臆想规划和“妙手回春”后,将本来就薄弱的青岛本土建筑语言改造得面目全非,再无历史的踪影。

“劈柴院是青岛百年历史最为直接的见证者。但随着城市重心的东移,劈柴院也逐渐萧条下来。为复兴中山路,重现劈柴院往日辉煌,2007年底,市南区政府先后投资2.35个亿,对劈柴院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造建设工作,共计拆除违建、插建面积9,800平方米,翻建面积6,800平方米。”这是青岛官方对劈柴院改造的解释。而在刘筠的诗集《青岛百吟》中,看到了这样一段注释:“……劈柴院近中山路,最繁闹之区。院内皆劈柴架屋,故名。贵人不屑一顾,然房租轻而价廉,穷措大得往来其中焉。……”这就是说,劈柴院是因为里面盖了许多临时的商用“劈柴屋”而得名的。这些“劈柴屋”,为一些老青岛人所熟知,大多是一些随意搭建的破板房,低矮潮湿。既然如此,我认为就谈不上“违建”、“插建”一说。对如何解决“低矮潮湿”等症结以及整顿防火等顽疾,该是有关部门操心并且为老百姓服务的,而不是为了政绩采取完全的翻新、重建。即便是小有保留,也是粉饰得匠气十足,政治味道比海鲜味道还高潮!

虽然作者只能从历史文献、各类专家学者的文著以及残留的殖民建筑去感知青岛的建筑和人文;但是,作为一名城市建筑的关注者,常常会与它处于一种“紧张的关系”中:无论是爱这座城市,还是恨它,每每看见最应该能代表青岛的建筑被遗弃、破坏,越来越少时,我深感不安。关于当下青岛的建筑,现代建筑语言基本都是复制品,连赝品都谈不上,除了地名区别于其他城市叫青岛。不信你游走在沿海东部宽阔的大街上,环顾四周的建筑、高楼大厦,很容易就会感觉自己是在另外一个城市。青岛最根本的文化属性在哪里?打造商业圈的基础——建筑的原始语言在哪里?没有,找不到了,很痛心!

对于旧城旧建筑的改造和再利用,在国内似乎还没有比较好的楷模城市。有人说云南丽江大研古镇老建筑保护得不错,这些年我经常去那里考察、采风,当地的政府确实做了很多非常不错的保护手段和工作,也确实值得各地城市,尤其是青岛仍然以当年被殖民时期残留的建筑为荣的城市去学习;但是,这几年的丽江古镇也在发生一些无可奈何的变化。

我们看意大利、法国的老建筑以及室内对历史的保留。他们把老房子内部最实在、最能代表本体语言的符号保留着,对“老的东西”、“旧的东西”很理解很尊重:在十六世纪的古堡里,卧房的设计、颜色的搭配可以是现代的需求,但是屋内会有很多最原始的符号在那里巍然不动!我们付出了若干代价后,表层现代化总算做到了,物质文明现代化城市化消费娱乐,但是,能承载一座城市文化底蕴、历史语言的建筑,却都是“整容”,一个模子出来的一般,充斥着诡异。

关于保留建筑本土语言本身,我认为成熟的城市规划态度应该是新的文明形态下不会破坏旧文明——一个城市的前现代社会、初期工业社会、现代社会和后现代社会的建筑形式,它们应该是共存的,才是这座城市的根与文脉!并且,一座城市本该属于这个地方的居住者,到了国外,你会发现是市民决定让某些事情不要发生或者需要发生,他们决定有些传统和形态是否一定要遗弃或者必须保留下来。

2007年,当我得知劈柴院要改造后,唯一能做的就是拿上相机,游走在那些“违建”和“插建”的建筑群里,用影像记录下即将成为历史的历史。为自己,为自己的子孙,留下点真实的历史记忆罢了。

时隔5年,当我再次拿着相机走进劈柴院时,竟然为自己的壮举感动!信步走到那家驰名青岛大街小巷的豆腐脑小店,点上一碗豆腐脑两个火烧,临街坐下,望着熙熙攘攘的游客,我竟然酝酿出无限感慨来:我不知道这些从世界各地、四面八方慕名而来的游客们,除了尝试各式小吃,真的意识到自己在青岛吗?除了知道青岛有大海、海鲜、啤酒,知道青岛的本土建筑是什么吗?知道那些那能代表青岛从渔村到城市的发展的建筑之魂在哪里吗?

喝完最后一口豆腐脑,起身,我打算离开现代版的劈柴院了,回过头,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我很想对那些热情洋溢的食客们说:吃海鲜哈啤酒容易闹肚子,据说这就叫水土不服。当下的国内建筑,还有被劈柴的老院,亦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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