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展记(下)

20世纪初开始,陈旧的中国展品获奖大不如前。海关开始征集一些阴暗丑陋的展品,期望博得评委们的注意。

英国遭遇

1883年和1884年,英国伦敦连续举办渔业博览会和卫生(食品)博览会,英国王储威尔士亲王担任名誉主席。赫德一面动员总理衙门参展,一面指示大清国海关驻伦敦办事处主任金登干先在新闻界做工作。

总理衙门批给的经费有限,海关便想办法拼凑,尽力满足筹展方的各种要求,采购了九江的花园座椅和花盆、广州的藤椅、灯笼、地席、字画等装点中国展馆(博览会结束时,这些东西全部送给了威尔士亲王,供他在自己的庭院中陈设)。为扩大影响,金登干向英格兰、爱尔兰和苏格兰的所有主要报纸送去在中国精心印刷的博览会目录,上面写着“赫德爵士敬赠”。《泰晤士报》就发表了3篇介绍中国展馆的文章,中国展馆开幕前便引起了英国王室注意,威尔士亲王参观了中国展区。

渔业博览会后的卫生博览会正值中法关系紧张之时,总理衙门对此事不感兴趣。金登干再三发电报劝赫德,说参加在英国举办的博览会在一定程度上能威慑法国在中国的扩张,即使中法打起仗来,中国在战争中还与对华有巨大商业利益的国家合作,将产生巨大的道义上的影响,引起公众对中国的同情,用一点钱算不得什么。赫德认为金登干说的有道理,对金登干说如果总理衙门不同意参加,就以他的名义来搞,他为此付钱。在赫德的劝说下,总理衙门最终同意参加并提供了经费。

按照计划,中国馆设一家餐馆、一家茶馆和土特产及古董商店,还找了6位演员准备在就餐时表演。赫德指示金登干在伦敦安排一家剧院,找一流的英国乐队和中国演员同台演出,让英国民众了解中国音乐。为了表示对英国的友好,金登干要求不会识谱的中国乐师跟着钢琴和八音盒学习演奏《上帝保佑女王》、《快乐的家庭》、《再见吧老友》等英国乐曲。有人认为学不会,浪费时间,还会闹出笑话。但中国乐师的学习能力十分强,不但学会了,演出时还受到了热烈欢迎。这些工作人员都不会说英语,伦敦办事处给每个人制作了一张卡片带在身上,上面写上“系博览会工作人员,若是迷路,请指明回博览会的路”。

时任大清国驻英国公使曾纪泽(曾国藩的儿子)对博览会也十分重视,提出展品要能够真正代表中国,如中国字画、旗袍、豆腐、臭豆腐和酿酒。他还把自己的裁缝借给博览会用。

这次参展并不太顺利。一些展品运到伦敦时受到损坏,部分陶瓷和大理石台面破碎,中国工作人员和带队的比利时籍海关官员关系十分紧张,两次大打出手。伦敦警察、中国驻英国大使曾纪泽、办事处主任金登干都曾出面调解,才算勉强维持下去。

1884年7月9日,中国展区开幕,威尔士亲王等纷纷前来参观,喝中国茶和燕窝汤,其后女王特意请中国厨师到温莎堡烧中国菜品尝。在博览会经理富兰克林陪同下,中国厨师和侍者应邀给女王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女王吃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随行记者把女王的赞扬向全世界进行了报道。

中国菜从此名扬天下。

明日黄花

通过博览会交流,中国商人不仅学到了外国先进理念,也了解了自身的落后与不足。博览会上所展示的新技术、新产品,如保险柜、手表、马车、枪炮等,让中国代表大开眼界,使他们意识到参展品“皆为有用之品,可以增识见”。

海关也注意到科技工业产品对参加世博会的重要性,但大清国没有创新科技和工业新产品,如果用进口产品点缀,评委又不给评分。为了做好准备工作,事先对参展商品要进行调查研究。为激发有关人员的工作热情,赫德许诺根据他们的工作成绩,分别给予相当于1―3个月薪金的奖励。

海关负责筹备世博会初期和中期,效果和反响都很好。海关组织世博会事务,还积累了一些科学的管理方法。每次都编印《XXX国际博览会中国海关各口岸征集展品目录册》,由海关总税务司署上海造册处印刷并对外发行。展品样品列明英文名称、中文当地名称、产地、属性、制作方法、用途、价格等。为避免利用展品出口偷逃关税,海关加强验放措施,如怀疑为贸易货物,不予免税;申报赴会展品超过世博会开幕日期时,不再享有免税待遇。外商申报展品出口时,需本国领事签字证明;华商申报展品出口时,需税务司确认。参展商不必申报展品最终去向,可自由将展品作为私有财产保留。展品品名及价值,则必须出口前向海关申报。

1900年巴黎世博会上,中国展品获奖不如往届,评委会对中国手工艺品已产生陈旧感。有两位不良记者对中国捏造谎言,进行诋毁,致使评委会贬低中国产品。此外,这次评奖委员会还发生工作差错,将中国九江和广州的展品归入了日本馆。

移交“商部”

从20世纪初,世博会评委会认为中国展品陈旧,没有创新展品,获奖情况大不如前。为了更多获奖和引起外国人的关注,海关在征集展品时以猎奇的心理,收集一些阴暗丑陋的展品,以哗众取宠和博得评委们的欢心。

1903年,日本大阪博览会陈列的中国展品被批评为“有未能尽符与会本旨者”。1904年在美国圣路易斯举办的博览会上,中国展品大为出丑,激起留学生和华侨的义愤。这届博览会上中国展品有小脚妇女、囚犯、乞丐、娼妓、洋烟鬼等。留学生、商人为此特上禀外务部,表达其愤懑情绪:“海关主办展出,动失国体,贻笑外人。何哉?以他国人办吾国之事,利不什一,弊必什九也。”一些商人也向朝廷请求,要求由商部办理世博会。

1905年比利时列日世博会上,中国送去展品共有5341件,多为艺术品、土木工程、狩猎、渔业、矿业、住宅装饰、小手工业等11个大类。虽有民族特色,但大都比较落后,此外,还有一些丑化中国的展品出现。清政府驻比利时大臣杨兆均上奏,建议由商部会同驻扎该国使臣办理。在留学生、驻外使领官员和社会各界人士的强烈呼吁下,朝廷收回了海关的世博会中国馆展出权,交给新成立的商部。

从1867年到1905年,海关承担参展了29次国际博览会。各届展会得奖数量与英、美、奥、意等国不分上下,但中国获奖展品大多是具有民族特色的手工艺品,而欧美国家的获奖展品多为科技创新展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