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书培尔 天地醉之

时间:2022-10-15 08:29:10

李之柔:朱先生好,每次见到你,我常常会联想起德国一位教育家FredrichFroebel,名字翻译成中文就是福禄培尔。

朱培尔(笑):很巧啊。

李之柔:还有更巧的,在教育史上,福禄培尔最早把自然哲学中的“进化”概念引入人的生命和教育,其代表作是1826年出版的《人的教育》,反映了他对于哲学和教育学的基本观点。比如,他认为宇宙万物是无限发展的,人的生命和教育也是“一种经久不断地成长着的、发展着的、永远地活着的东西”,不断地从“一个阶段向另一个阶段前进的东西”,强调教育必须适应自然,在他看来,“一切专断的、指示性的、绝对的和干预性的训练、教育和教学必然地起着毁灭的、阻碍的、破坏的作用”。

朱培尔:呵呵,还真与我的艺术观点有相似之处。

李之柔:我注意到,人民美术出版社四卷本《朱培尔作品集》,无论从内容上还是设计上,都与常规的作品集不同,非常传统,也非常时尚,也属于不断地从“一个阶段向另一个阶段前进的东西”。不知道你当时的想法是怎样的?

朱培尔:归纳《朱培尔作品集》的初衷,第一是回顾多年来的创作与学术;第二是把最有代表性(注意,未必是最好的)的东西作一个相对的汇总;第三是无论作品与文字,都必须是言之有物、因寄所托的情感结晶。除此以外,我还有一个从来没有与人说的“野心”,我是要使自己的创作与作品、使自己的心灵与思维“与古人合、与今人合、与后人合”。现在达到了什么程度,很想听到大家的批评与建议。

李之柔:“与古人合、与今人合、与后人合”,说得好!似乎与我们《世界都市i Talk》的办刊方针“传统时尚化,时尚经典化,经典市场化”,有异曲同工之处。

朱培尔:那是因为许多追求都是建立在共性的基础上的。其实,我想做一本属于自己的作品集的念头已有很多年了。这本书,除了作品、文章是自己的以外,还可以按照纯粹自己的方式来处理图像与文字,来进行版式设计、制版印刷、纸张选用以及作品集的推广等等具体细节。我觉得只有这样的表达方式,才更具个人作品集的意义。然而,近二十年杂志社的工作,每天接触那么多的文字与作品,又无时无刻地在削弱你的敏感能力,看到别人的作品集淹没在图书城的情境,又使我的冲动变得犹豫。怎么才能不蹈有的作品集刚送就被同行扔掉的覆辙,怎样才能让对自己也熟悉的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觉,怎样才能避免别人一眼就发现你的缺点与短处,怎样才能让不喜欢你的作品甚至不喜欢你的人,能够保留下你的这个“作品集”等等,一直是我在思考的首要问题。

李之柔:这也应该成为所有艺术工作者和媒体人思考的首要问题。

朱培尔:是的。当了很多年《中国书法》的主编助理、编辑部主任,从事的有些甚至是纯技术的幕后工作,这无形之中会限制与阻碍思维与想法的创新,作为一本学术与艺术兼顾杂志的编辑,如果影响到了创作能力与判断能力,那么编辑事业也将终结;你的艺术很俗,你编的东西肯定也俗;你的思想没有提高,你的编辑肯定也不会有灵光的闪现。所以,我期望通过编辑这本作品集,使自己的思想与创作有一个提高甚至升华。

李之柔:十分赞同你的观点,毕竟我们书写着的汉字,是老子、孔子、屈原、李白使用过的汉字,是颜柳欧赵、苏黄米蔡书写过的汉字,我们要对自己负责,也要对职业负责。只是,认真做事常常会很累,也会比较慢,这套《朱培尔作品集》用了多久完成的?

朱培尔:三年多的时间,的确没有想到。作品编排、整体设计,尤其是文字与文章的处理与对不满意作品的调整、印刷厂与用纸的确定,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拿作品的调色而言,不是亲自到现场,也很难确保色彩层次的完美与还原的真实,非常累。在做到一大半的时候,脑袋一下子忽然有了一种感觉,原本的混沌开始变得清晰――也就是知道了我近十多年来的创作与学术,哪些是值得加强的,哪些是必须舍弃的,哪些又是必须做减法而不是通常做加法的。呵呵,原来我只知道做加法,其实人到中年做减法更为重要!

李之柔:大道至简,这个“简”是从“繁”中减出的结果。

朱培尔:另外,通过近三年的回顾、梳理与总结,使我从一个杂志印刷与制作方面的专家,几乎变成了半个书籍装帧与设计制作方面的专家。还有章节的安排,我希望别人能够去做这样的理解,那就是――每个章节中所有的作品,是对那个词组深层境象上的一种凝固,而这个凝固又是变化的,是一种整体的状态,是我的作品力图表达而尚未能够达到的一种理想。总之,分类是编辑的一种技巧,它所达到的高度,决定了作品集所能达到的境界。我必须把琐碎的东西作整体的处理,把过于感性的东西理性化,反之亦然。

李之柔:的确如此。正如福禄培尔反对将人的生命和教育视为是“固定和静止的东西”一样,艺术创作或著书、办刊也是无限发展和千变万化的。我从《朱培尔作品集》一书中,读到了很多时尚的元素,是一种令人欣喜的多元化的和谐体现,作为创作者,你目前最满意的是那一部分?

朱培尔:还是篆刻。在当代要达到传统中“诗、书、画、印”四绝的至高境界,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作为一个相关的艺术家,在提高与纯化自己既有艺术风格的同时,有选择、有目的地旁及一些相关的艺术门类,却又是必须的。就篆刻而言,它与书法、绘画、诗词有着明显的血缘关系,篆刻家在这几个方面下功夫,不仅是提高气质、修养的需要,而且对作品内涵的增加与篆刻风格的形成,有着一系列直接与间接的巨大作用,其中最重要的还是书法,还是诗意的表达……我的书、画、印创作能够进行到这一步,也是反复训练甚至重复的过程。

李之柔:很多时候重复没有什么不好,孔子的一生,释迦摩尼的一生其实也不过是在重复一件事情。但是,重复并非就是一成不变,墨守成规,也是“一种经久不断地成长着的、发展着的、永远地活着的东西”(福禄培尔语)。

朱培尔:是重复把那些瞬间不曾说的变成为一种可说,使混沌与迷茫化为某种意义上的明晰,使刹那的瞬间成为永恒的过程。

李之柔(笑):这是“诗书培尔,天地醉之”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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