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长无须倾力确保

时间:2022-10-15 06:38:05

市场自有内生驱动10月经济数据陆续出炉,宏观调控又到微妙时刻。

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和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指数(PPI)增幅双双下滑,通胀之忧暂时得以缓解。与此同时,出口增速、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房地产投资、钢铁需求量等数据的相对“疲软”,让人对增长放缓的担忧再起。与此相对应,预判乃至呼吁放宽宏调之声亦渐次响亮,决策层似乎又到了拿捏踩刹车与踩油门艺术的两难时刻。

若论“治大国如烹小鲜”,宏观调控则不宜频频更张。越来越多迹象表明,宏调有越来越精细化、越来越动态化的趋势,而这并不意味着调控技艺之娴熟,反而凸显了我们对市场的不信任,以及面对市场自发规律的力不从心。尤其是这种对增长速度的“斤斤计较”,很容易让我们忽视那些真正推动增长的关键因素。

无论过去还是未来,考虑到种种结构性内生动力,中国无需担忧增长速度问题:身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身处工业化、城市化高速进程中,拥有巨额贸易顺差和高储蓄率,在全球分工格局中继续占有有利位置,全社会关于发展有高度共识,等等。

凡此种种,足以保证中国在较长时段内享有令世人“艳羡”的高速增长。“十一五”期间中国经济的表现已证明了这一点:原来确定年均GDP增速为7.5%,最终实现的增速为11.2%,大大超出预定目标。

为给各级政府“GDP崇拜”降温,并为推进经济发展方式转型预留足够空间,“十二五”规划主动下调目标,确定年均GDP增长目标为7%。以此为基准,考虑到经济运行必然存在的周期性起伏,有些年份增长率低于7%亦属正常。

而现实的情形却是,7%成为必不能破的铁底,8%乃至9%才是心照不宣的基准线。动辄见诸媒体的“保八”之说,更强化了人们这种心理预期。由此,在经历了价格双轨制之后,我们迎来GDP目标的双轨制。

细看此番经济增速些微下滑,一个重要原因是此前靠天量流动性释放推高的增长不可持续。如今增速回落,应视为幸事,应争取实现所谓“软着陆”,这正是强力刺激政策顺势退出、市场自有功能逐步恢复的好时机,何以反被引以为忧?

到底是什么令我们对经济增长的风吹草动如此谨慎恐惧?一个容易达成共识的标准答案是,增长关乎就业,进而关乎稳定。这有一定道理,但综观历史,相较于低增长,宏观经济在大热大冷之间的剧烈起伏,对就业形势为害更巨:经济过热时造就的高就业率与高薪酬水平,在经济“硬着陆”时会变得难以收拾。

就中国情形而言,经济趋冷很少因为市场自身信心不足,而往往是因为经济大热之后政府“重手”调控。而经济大热的推手,往往始于每个五年计划或规划开局之年,以及各级政府换届之后的投资飙升。

因此,在呼吁公众增加对通胀容忍度的同时,更应吁请各级政府提升对稳速增长的容忍度,克制自己主动出手“翻云覆雨”的冲动,从而减少因政策大进大出而导致的经济大热大冷,大起大落。

如果不再汲汲于助推增长,换个角度看问题则不难发现,硬币的另一面即是如何为增长减负或清障。在这个问题上,历史经验早已给出了清晰的答案:通过种种结构性改革提升制度供给能力,从而进一步释放中国经济增长的内在潜力,而潜力之源在于市场。

跳出中国看全球,此次欧美经济遇困也再次表明,决定经济增长长期趋势的更主要是结构性而非周期性因素,因此在诸如产业竞争力缺失、福利水平超越生产率、赤字财政难以为继、教育投资不足、基础设施有待更新等结构性问题得到解决之前,靠旨在熨平经济周期的操控流动性松紧的技术性举措,根本无助于扭转相关经济体的增长颓势,反而容易导致其陷入滞胀的泥淖。

中国的情形亦复如是。今年温州的金融乱象表明,民营经济陷入困境不完全因为流动性偏紧,而更主要是因“国进民退”等制度性壁垒导致民间投资领域匮乏,进而导致民营资本去产业化,并在逐利本性驱动下直逼金融灰色区域。在此背景下,不进行结构性改革,而仅头痛医头地放松流动性,更像是为高利贷雪中送炭或火上浇油,无助于实体经济的结构优化。

推而广之,整个中国在30多年的经济改革后,虽然不尽如人意,但市场经济体系毕竟已初具规模,如何发挥市场本身的作用,更值得我们深思之、力行之。

市场已在那里,增长就在那里。政策再强大,终究是外因,市场不完善,也有驱动力。面对经济起伏,相关部门应以平常心待之,摆脱患得患失进退失据的心态,主动顺应市场规律民间期望,努力清除影响增长的制度壁垒。在一个制度供给充分的环境里,增长必然是真实且可持续的,无须确保,亦无须寻找。

上一篇:科技前沿 第28期 下一篇:全球之危与中国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