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关于时间的拼图

时间:2022-10-15 05:18:31

大理,关于时间的拼图

1.大理,关于时间的拼图,零碎而芜杂。在大理的行走过程中,我感觉到了时间的力量,我同样感觉到了时间的无奈。提到大理,我会想到时间。提到大理,我可能会想到时间。与时间有关的大理不应该仅仅是视觉体验上的大理,从时间的缝隙里能捕捉到挥不去的历史背影。行走的过程中与大理的某一面相遇,在一些书本的横条竖排中又可与大理的某一些方面相遇,大理被扯碎在路途中,大理被拼接在某一些字里行间或者某一些图片之中。目光遗留在这个城市的任意角落里,处处是时间流动过后所冲击出来的斑痕。时间是流动的,是作为动词存在着的,流动着,从源头开始流动,与别的许多条河流交汇,最后的形状就是一棵古老的树汲雨露吸阴阳而长出的许多分叉。有的时候会见到斑斑印痕在古老民居上面停靠,说不清楚时间已经在那个地方停留了多久,似乎时间一出现便是斑驳而凌乱。我深信时间是以斑驳而凌乱的形式出现的,毕竟在我的经验里光是以斑驳的形式出现在周围的。时间是一束光的停留与折射,逾千年的光从洱海上空出现,普照大地,滋润大地,与大多数的传说和神话中的那束光之间完成必要的衔接。我本来认为时间的完美理应是在陶瓷上面得到充分体现的,我一贯认为陶瓷上面有着关于时间的注释,而这里时间的完美却是停留在了大理石上面,光滑而充满质感的时间刻度杂糅在了大理石的条纹图案之中,分明就是墨染的时间,泼的,张狂而内敛,一张一弛过后显影的就只剩下娟秀的小楷般。在面对着一块大理石的时候,时间的界限是模糊的。走进古城中的某个古董店里,许多的大理石被镶嵌在了古色古香的木头之间,那时的大理石凸显的就是时间的古雅了,但我坚信古雅只是表面化的,那些大理石绝对是有着时尚的因子的渗入。面对着一块大理石,寂静的风从外面往里面一袭,时间的真实也在瞬间被侵袭,我们可以设想着自己斟着一杯酒品着一幅古画,某幅古画是某个朝代的,某幅画又是某个朝代的,从那些用墨的泼染对线条的粗细钩悬对留白的把握就可以捕捉到时间段的气息。遇见喜欢的时间段就多驻留一会,静静品味时间段的韵味与意境,当然有的时间段与别的时间段是交杂在一起的,或者有的时间段是被割成一片一片的,随意飘着,如茶叶在水中泡开后的飘动,越飘颜色质地越加清冽。想在大理石的表面看出时间背后人的性格很难,几乎就不可能,只能捕捉到自然的造化与神奇,时间在努力地改变着大理石的表面,同时时间也在改变着人。终于,人与大理石扯上了关系,暧昧得能拓展人的思想空间。

2.一个民族被时间的河流孕育,村庄连接着村庄,山连接着山,水连接着水,水连接着山,山勾连着一个民族。一个民族迁徙着,被时间冲刷后生成了另外一个民族。这是一次灵魂的漂泊,一个民族在随意的地图上漂泊着,似乎灵魂在完成某种意义上的寻根。我不停地走入图书馆,把一本又一本的州志县志翻开,我想找寻一段文字来注释漂泊的地图。如果不是想追寻一个民族留下的脚印,我是不会轻易翻开任何一本州志县志,每一本书都是先要介绍地理环境后才会折入对这块地域上的人类的描述,地理环境似乎只是人类的一个背景,而实际却不是如此,人类成了地理环境的一个背影,本想神气地转一下身留下一个神气的背影,而结果却只留下一个疲惫的转身,只是一个疲惫的背影。而当我翻开不同时期不同版本的州志县志的时候,我失望了,大理大规模的迁徙在那些发黄的字迹中几乎是找不到,充满着的却是新石器时代腐烂得已经凝固的气息,海门口遗址被剑湖的水浸泡着,浸泡着正在发霉。当我出现在剑湖边的时候,被木头连排围着的海门口遗址正在叹息,时间的裂痕在那些变质的木头上留下痕迹又被消除得只剩下褐色,滞重的褐色,潮湿的褐色。似乎遗址就应该有着遗址的样子一般,行人稀少,大多是当地的一些人,而像我们这样慕名而来的人却很少。我很想看一下当地的博物馆,看一下空留在湖边的躯壳是被怎样的东西充盈溢满。我只是在一些图片上看到新石器时代的人类对工具的把握,我们人类根据那些工具便命名了一个年代,那个年代最应有着的属性,便是新石器时代的工具,或者那些工具只是一个时代简单的外表,但我们可能会通过那个简单的外表捕捉到人类的表情,隐藏在粗糙简单背后的华丽笑容,一转身便把更粗糙更简单的时代甩在了身后。我在那个空乏的遗址里拣了几块木头,但在我回到学校打开书包的时候,那几块木头却不见了,那几块木头被我遗忘在了客车上面,布满沧桑面容的木头只能出现在我的记忆中,在记忆中回到那个本该是它们的时代。很遥远,现实的遥远,还有虚幻的遥远。一盏渔灯在湖面照亮,被水一泼便湿了便灭了。洪水似乎成就了人类的再生,创世纪的神话都有着洪水泛滥过的痕迹。也许,我拣到的那几块木头并不是新石器时代的木头,而就在不久以前,只是由于自己对那些木头的无知才有了坚信它就是新石器时代的东西。那些木头的真实在我面前是模糊成一片,混沌成一片,然后醍醐灌顶。

3.一场战争的一触即发意味着很多,而真正意味着的是什么?拨开历史的迷雾,往回折,折向那段被记载的历史。我总是怀疑历史的真实,历史总是被现实篡改,所以有的历史并不是曾经的现实。历史往往存在于野史当中,我已经忘了是谁还是是一群人深信历史就在野史中,但我的脑海里深深地刻下了这句话,我在四处找寻着野史,把野史汇入正史,一场战争就这样被我复原了,只是带有个人化的复原,只是我迷信那句话的复原,可能并不真实,那该如何来定义真实?关于唐朝的历史实在是过于庞杂过于荡气回肠,而天宝干戈却只是一段不屑记录的历史,在那些关于天宝干戈的文字中我分明感受到了史学家的嘲讽与随意,只是随意地记录着,血同样在随意地流动着,遵循着一个特别的轨迹,向前流动贴着地面粘着干枯的茅草染红咆哮的西洱河。走入天宝公园,万人冢被草木覆盖,时间的斑驳围困着整个公园,而走出公园便是现代的繁华。两个世界的苍老与繁华看似突兀地存在着,但我从那个公园的门口看着破败的杂草丛中的墓碑的时候,我竟然丝毫没有感觉到二者之间存在着的冲突,没有了冲突,只有彻底的融合,或者只有彻底的遗忘,墓碑遗忘了外面的喧闹,外面的喧嚷遗忘了墓碑的沉寂。依据超光速的理论就可以重新回到那个战争的年代,或者越过那个战争的年代,或者一次越过古老的洪荒,没有人,人类还在进化当中,一场战争将在某个年代出现,一个墓碑将在这里出现对于那个世界毫无意义。而反过来对于我们现代的人类究竟有着多大的意义,这却是一团迷雾般缭绕而无法清晰地洞穿迷雾背后的真实。离开天宝公园的时候,我期望的是一只乌鸦发出凄厉的叫声栖在某个枯枝上望着我,用声音或者眼神就能把我吞噬,而终究没有一只乌鸦会出现,现代城市的文明已经容不下一只乌鸦的凄厉或者一只乌鸦的丑陋。我沿着河流走着,那个过程是美妙的,时间被河面的微风衬托得更加的平静,周围是宁静的一片,似乎远离了城市的喧嚣,与自然真实的宁静相遇。我已不在乎时间册页翻过的响声与宁静。

4.我喜欢在路上的感觉,在路上,带着彷徨与希冀。在路上,要注意的事情不止是路两边的事物,还要注意下一个事物的出现。我拿出了一张地图,遵循着古老的痕迹,从某一点飘向某一点。在路上应该是随意地在地图上的漂泊,遇见遗失在某个角落里的灵魂,遇见灵魂的同时反过来照见自己的灵魂。我第一次深入到了茶马古道上的那个小镇――沙溪,那个地名就在我所属的那个县境内,同时有好多次我都有去那个地方看一看的想法,但有的时候人就有这种毛病,只是心里想想就把许多事情搁下了。我来到那个小镇的时候,我总是在提醒着自己,自己面对着的是一段历史的痕迹,自己正深入某段历史的角落中,可能自己只是故作高深地折磨着自己。路本来就只是单纯意义上的路而已,每一条路都是承载了一段由生活营造的历史,与路对应的是一段真实的足迹,重复复重复,层叠复层叠,消磨复消磨,丝毫没有雕琢过,只是被时间的规律自然消释。如果这是杜撰的一段历史,也应该是被马帮杜撰的,生活杜撰着历史,历史反衬着生活。处处显露出人去楼空的凄惨,就我一个人,来到破败而落寞的戏台,生旦净末丑演绎的虚幻与真实已经退到了戏台的背后,从那两道门的任意一道深入然后再次出来,或者彻底迷失再没有出来,似乎深入了死亡,或者深入了比死亡更可怕的境地里。我的到来在与那些古老的时间相遇的过程中总是显得那么不真实,直到离去的时候才意识到来的真实。我走的并不是那条久远的路,那条久远的路早已遁入世俗的隧道,也许世俗的东西才是真实的东西。我在那个边远小城的书店里翻着关于这个县城的地图,我在地图上寻找着某一些点,横线、曲线、竖线交错庞杂,只有通过那些名字才有可能与时间相遇,看那些标注与用色是绝对找不到那段路的。我叩响了被时间的刻度留下的潮湿以致斑驳的一扇又一扇的大门,房檐屋棂门楣上面钩挂着古老的图腾崇拜,钩挂着古老的雕琢,只要看一下大门便可知道将要深入的是曾经怎样的一户人家。我轻轻地叩了一下门,没有应门的声响,只有那块门板沉重羞涩的声响,我便直接穿门进去了,静静地面对着“三坊一照壁”、“四合五天井”的院落布置,然后从那些屋子里走出来一个人,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话,那个人却赶在我前面说着:“自己看吧!随便看吧!”有点粗哑有点浑厚,似乎里面渗入了强烈的太阳光线。我再看了一下那些窗格子以及厢房的布置,便感激地向那个人点一下头便出去了。也许,这些古老房子的存在与那条古道有着密切的联系,也许,这些房子与那条古道没有多少的联系。这些房子绝对不会只与那条古道有着联系,它同样衔接着古道出现以前的生活,它同样散发着现代乡村的气息。马帮只留下了关于时间的声响,马帮同样把时间的声响湮没在时间的河流,我们只能通过文字记载与一些人记忆的口述与那些依然存在着的古老事物与古老的时间相遇,那棵繁茂葳蕤的古树,那个古旧的戏台,那些古雅的房子都在记叙着关于时间的故事。曾经,这条小街繁华绚烂;曾经,这条街上走过一个又一个的马帮;曾经,小街的繁华把马帮的疲惫与辛酸抛到了身后;曾经,马帮说没就没了;曾经,马帮面对着交通工具的日益发达与获得生存需求方式的改变而没落了。这条小街的人回归到了一个乡村所应有的模样,而这条小街与别的乡村有所区别的便是从马帮没落后迎来了一群又一群的人,似乎来的人都想狠狠地揭开小街的伤疤把它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小街早已习惯了把自己的真实掏出来让人哀叹让人不解,让人畅快。

5.时间是重视细节的,与时间相互映照的事物都是由细节组合而成,细节的组合必然是一个充满细腻而复杂的过程。当遇到一条江、一座桥、一个N步、一个廊檐,我都会不自觉地注视着细节在事物表面留下的痕迹,江的源头、江边的垂柳、江边居住着的人类、江边居住着的人类的房屋构建,沙溪的玉津桥、下关的美登大桥、村里的那座小木桥、走过桥的人与物,走过一个又一个的N步、被水湮没的N步、突兀地探出水面的N步,滇西边陲的一个又一个的小城、大理古城、巍山古城。我往往看到的不是静物般的停留,而是有着时间精心地注释细节的魅力。时间在这些事物的表面把过去与现在连接在了一起,我们看着这些事物就会感觉到时间的严厉与温情,而人类往往是与时间有着相互作用的。那些事物与人类之间的关系,那些事物与时间之间的关系,人与时间之间的关系相互交织组构成一个庞大的系。留在那些事物表面的不止我们人类的目光,我们一般看见的是时间以固态的形式渗入我们的瞳孔之中,或者从某些动物的瞳孔或某块破碎的玻璃片里映出来的时间形态。当我面对着自己出生的那个叫“下宅坡”的村子时,从破败的小学校、肮脏的小巷、一个老人满脸的褶皱、自家的木屋上,我就能记忆着、重复着或是亲身经历,或是耳闻目视的时间,而在记忆深处关于这些事物的细节是我最容易想起的。过去的时间像极了夹在书本里的一片红叶,偶然翻书的过程中偶然地掉落了出来,在空中打转了一下后就朝地上落着,鲜艳的红色早已被时间吞去,只剩了干瘪却真实的红叶。对着历史的细节,我们往往要翻开一本又一本的大书,顺延着一个又一个的文字,码成一排码成一定的意义,但那些文字与事物所复述着的时间究竟对我们来说有多少意义?没有人注意,但依然有一些人做着这个对于人类有意义或者没有意义的活动。时间决定了事物的意义,某个时间段,某个瞬间,时间对于那个时间段、那个瞬间进行了残酷的塑造,主动地,不经意地。在大理古城溜达的时候,我会步上城墙,与城墙上镶嵌的砖块进行关于时间的对话,我会自以为是地猜测着那些砖块到底与哪个朝代或者哪个时间段有着紧密的相联。我会把那些砖块与某些朝代连接在一起,再与某段关于城墙的神话传说与历史连接在一起,可能我的推测与行动总是漏洞百出,但在那个城墙上的时候我抑制不住自己的无知对一块又一块的砖进行了注释,细节一般的解读。一种另类的解读方式就在那个城墙上荒唐地进行着,我想敲敲其中的一块砖,与它进行来自灵魂的对话,或者一个人的对话,一个关于细节的对话。在我到巍山的时候,我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些街巷的布置、街巷的素朴上面,从一条又一条的街巷里面穿过去,听听街巷里面吹过的风,田野的芳香扑鼻而来,而历史的气息却只能通过触摸细节的形式感知。在巍山古城想彻底忽略历史是不可能的,因为只要注重一下街巷的细节布置与遗留,历史便会融入那股芳香的气息中浑朴而深厚。那些细节实质上只是时间的注脚而已,没有了那些细节,时间往往就变得苍白暗淡了。

6.在大理的周城,时间的存在是被一种靛青染蓝了,蓝得洁净而幽雅,那些蓝只是在消融水沥干水而无法被水消融。周城是与水有着很大联系的,而水必然是洁净的,洁净的水穿街过巷清洗着周城表面的尘埃。没有水就没有周城,没有流水般的日子,也就不会有关于扎染的周城,毕竟扎染是需要流水般的日子来滋润的。靛青的汁深入周城,晒干,然后进行漂洗,漂洗着,漂洗着,靛蓝越发地蓝了。周城的存在像极了某一些人预先就设计好了,一块将要被浸染的白布,白布上印着设计好的花纹图案,被针线重叠或撮绉缝紧,布不再是平整的,关于周城的图案不再是平整的,而是充满疙瘩状。然后靛青的汁反复浸染,反复着,反复着,一个具有技术性的动作反复着,穿过了黑夜迎来了白日,那个被针缝紧的图案里是没有靛青的渗入,那片白色的花纹图案依然是白色的,周城依然就是周城。但到了拆开那个针线的时候,就吓了一跳了,就惊了一下,就喜了一下,花纹图案的四周被一片蓝裹住了,周城便被一片蓝裹住了。撒野的野蓝靛草在周城的各个角落里疯长着,大片大片地生长着,淡淡的似乎有点微苦的味道就在周城的各个角落里飘荡着,越聚越浓。那些扎染过的布就有着了那股淡淡的味道,周城也就了那股淡淡的味道,清新而素雅。浸染的过程中就有着水的兑入,水消解了蓝靛的固态,水唤醒了蓝靛的湿润,而最后水就被蓝靛的汁消解,而最后周城的白就被蓝靛的汁消解。将那块被浸染好的布从那个水与蓝靛溶解沉积的粗砺中拿出来,将周城从那个染缸中取出来,把那些缝着的线拆开,将周城放入清澈的水中反复漂洗,反复漂洗,再用那个布满条纹的石碾把周城的褶皱抚平。这是一个充满技术性与情感性的过程,这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过程,这是一个必须保持矜持的过程,这同样是可以让人轻松愉悦地笑一下的过程。这个过程已经存在了好多年,这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但这是一个足够长久的概念。这是一个对自然、文化、人类自身进行思考的过程,那些主题与配图中就有着人类朴素的价值介入。这是一个见证女性智慧的过程,女性的细腻永远是会让男性激动的,一块染布的形成可能是一个女子关于某段情感的揉捏扎染过程。那么周城应该是一个女子,蓝色的裙裾,蓝色的双眸,蓝色的衬衣,蓝色的布鞋,一身的蓝,蓝得让人含蓄而矜持。蓝色的时间应该是最美的最安详的最让人放心的,蓝色绝对不会像红色让人感到激动与不安,月夜就有着蓝色的安静与沉稳,乳白色的月光撒向田野的时候,田野往往散发出靛蓝的香味,淡淡的却久久不散。

7.我在滇西边陲的一个小城里与一些事物相遇。在那个小城里我与古老的民居格局相遇了,在那些民居的表面我捕捉到了古老的色泽,斑驳试图遮掩着朱红与粉白,而那些朱红与粉白却像是要冲破时间的枷锁碎裂掉落。在那个小城,我与一条江相遇,一片浑浊,而清澈与湛蓝似乎只能是一种空想。人类在试图改变着事物,而事物果真就改变了,被改变得一塌糊涂。面对着在大理这个地域里流过的大江,我只想沿着某一条大江溯源而上,看看大江两岸居住的民族,看看大江源头的那片茂密的森林。相对于大江大河,我更愿意面对着涓涓细流,大江大河总会在直感上就给人大起大落的感叹,而涓涓细流却不会。人与自然的和谐在某种意义上以声音的方式延续,溪流的声音是美妙的,这是源于自然界的声音,像极了鸟鸣山啸,清越、流动而优雅。但我不得不面对着一条又一条在滇西峡谷中流淌咆哮的河流,山岚的色泽、云雾的缭绕、山石的奇特、水流的清澈都会在我深入滇西北的高原峡谷的过程中占去我很长的时间,我的时间似乎都是为了一条河流、一片草甸、一个湖泊、一个又一个的民族的过去与现在而存在着。我一度坚信理清了一条河流孕育的传说神话与真实就能理清河流边上居住的人类的生活、文化、艺术、哲学、,一条河流将不再是一条河流,一条河流将回归到它的不简单,一条河流的名字同样不再是浅层意义上的名字,而是融汇了时间与人类智慧的名字。人类与水之间的关系在面对着一条大江大河的时候就能清晰而痛楚地感觉得到。有许多人一生下来就与那些大江大河对视,而像我这样的人,我只能通过隔着几座山的水流声来进行灵魂的对视,我既然生长在这个滇西的高原、峡谷与村落里,我就逃不过一条又一条大江大河的围困。似乎我生下来就注定了要对这些大江大河进行个性化的注释,当我在故乡的千柏山上往四处望的时候,群山的脉络里一条又一条的河盘缠逡巡汇合,看到山与水之间的缝合,不做作,天生就应该有着山与水的结合,而人类注定就是在山水间不断穿行的。在滇西的山水间穿行的人们,被一股来自山水与时间的力量支撑着,纯粹得令人信仰与敬畏的力量。

8.我随意地拿出了背包里折叠的大理地图,折叠后的印痕把原来表注的分界线打乱,我往往会在那些有折痕的地方选上一点,就一点,我不知道那一点容纳了多少的东西,我不知道从我现在所在位置出发到那个点需要多长的时间,也许出现在面前的可能是一个边远的小城,也可能是个落寞而熟悉的村镇,但绝对不能是一个喧闹的都市,我小心翼翼地绕开了所有在我看来应是都市的地名,或者实在绕不过去的话,我会希望自己所搭的车子会快速地从都市穿过。漆黑的夜里深藏着永远的未知数,我的漂泊同样充满未知,人类的诞生与迁徙里就有着对未知的强烈渴望。一直以来我就渴望来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漂泊,深入被时光遗忘的皱褶,在大理这张地图上行走的过程中,我明显感知到时光是有褶皱的。时光就是水,当年圣人的一句“逝者如斯,不舍昼夜”就是关于时间最好的注解,但水于时间的注解早在这之前就存在着了,只要有微风的吹抚就有褶皱的出现与抚平。我的到来只为重新拾起一些旧日的时光。奶奶织出来的布匹布满旧日时光的皱痕与质色,那些织物依然饱含质感,如果不是亲眼目睹的话,我绝对不会相信那些织物竟是出自奶奶那双已经干瘪的手。蓝印花布,是用蓝靛浸染过的布匹,纯粹、洁净且素雅,我总觉得那些布是神奇的,充满了人的个体经验与情感流露。曾经见过好一些老人所织的布匹。式样是一样的,但通过线条勾连起来的层次感却是不同的,丝线的隙缝中有着或是浑浊或是清澈的泪水,布匹间的缝隙里总有一双注视着人的眼睛,看着你,直到那个目光打盹或是沉睡。沉睡与打盹是一个人不能缺少的,我在行走的过程中,总会不自觉地闭上眼睛,就这样我错过了行走中的许多风景,如果我是醒着的话,那些风景中某一些事物可能对我有着很深的意义,也可能那些事物本来于我而言就没有多少的意义。

9.我坚信,关于拼接时间的过程是在拼接着情感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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