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烈 惨烈女人路

时间:2022-10-14 08:35:55

一个女人要走多少路才能真正成为一个女人?

有人用十年,有人用二十年,李烈用了五十年,

从小家碧玉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台湾最美丽的八点档女主角,从闪婚小妇人到失败的成衣商,从罗大佑背后的女人到

做自己的女人,最后成为台湾电影界最具影响力的制片人,这个寻找自我的过程既惨烈又漫长。

2010年11月,一个黑短发黑短裙的清丽女子高高举起属于她的金马奖座,她叫李烈,是第47届金马奖年度台湾杰出电影工作者的获奖者。香港电影人文隽赞她是重燃台湾电影希望的大旗手。她是《男孩》和《艋》的制作人,没有背景,没有财团,仅靠个人的眼光、能力和才华奋斗不息。她再也不是那个在电视剧《一剪梅》、《含羞草》里日夜流泪的美丽女演员,也不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末陪伴在罗大佑身边的红颜知己。从玉女到干练的女制片人,李烈这大半生过得可算异彩纷呈。

八十年代最美花瓶

李烈有个特别完美的爸爸,帅,温柔,恋家,爱女儿,是个威武的警官,可惜在她18岁时就罹患胃癌过世,母亲伤心崩溃,哭了整整三年。身为长女的她,当然要替母亲分担家计,一个偶然的机会,李烈在电影《小城故事》里演了一个角色,从此成为八点档最受欢迎的玉女,“从星期一到星期五,每天晚上打开电视,都是我主演的电视剧,看到我都快吐了,也演得要吐了”。她总是演美丽如花瓶一样的女人,当年古龙的宝龙公司,四部自导自制的片子里,李烈当了两部的女主角,演的是楚留香最爱的女人苏蓉蓉。

李烈顺利当了女明星,而且还很红,可是这并不能让一个读国际新闻满脑子理想的文艺女青年满足。“我不喜欢做女明星,每天早上起来就要化妆吹头发,唯一要考虑的是今天要穿什么,那对我来讲很痛苦,我觉得很可怕,我很想逃离这个行业。”

她逃离的方式是嫁给了一个一文不名的男人。23岁演电影《朱蒂日记》时遇到了毛学维,她不顾全世界的反对,嫁了。“其实结婚前一天已经反悔了,发现自己根本不爱这个人,可是那时已经不能不结了。”李烈说,两年后离婚那天,她签完字走出来,“一个中午,太阳非常大,我站在路边,路上有很多车,但完全都听不见了,只见远处很白很亮,觉得整个人都空了”。

第一段婚姻,李烈一毛钱没有地走进去,又一毛钱地没有走了出来。

教父背后的女人

“31岁那年,我做了一个不智的决定,跟朋友投资1000多万元在大连开了家成衣工厂。”1990到1995年,李烈奔走在大陆做生意,却血本无归。这打击如此之大,让她“两手空空、存款簿没有半毛钱,沮丧到了极点”。事业没有了,好在,当时的她,已经有了恋人罗大佑。

音乐教父,是广大女文青的爱慕对象,但对李烈而言,“他的歌我没大听过,也从来没有崇拜过他。我喜欢你是因为你这个人的特质,而不是你是什么人,才华只是你的一部分而已。”她和罗大佑算是相识于微时,李烈22岁,罗大佑只是一名实习医生,还在和张艾嘉谈那一场著名的恋爱,“那段日子最开心的,是在朋友开的小店里打牌,林凤娇、叶闳文、张艾嘉、秦汉,叶倩文……喔,偶尔还有林青霞,整家店里都是明星,吓得没有客人敢来,你想想,有张艾嘉帮你递茶水,那有多吓人”。

等她离完婚,两人开始约会,“打电话约出来吃饭,谁知道越聊越投机,一顿饭可以吃好几个小时”。后来她做生意,一对眷侣分隔两地,“是有过很美好的回忆”,后来,她跟着他来到了香港,又跟着他转去纽约。那些年,她的身份是女朋友。

做艺术家的女朋友有时就是做艺术家的保姆,要照顾他的日常生活,更要照顾他的精神生活。艺术家脾气大,又任性,迷养鱼的时候,可以在家里放九个巨形水族箱,每个水族箱的清洁都是李烈在做,程度可以与专业人士媲美,一旦不喜欢了,鱼和水草就丢给女友来善后。而更要命的是罗大佑时刻都在创作,他说“我的生命就是写歌,这个生命已经不属于我一个人了。我习惯在三更半夜一个人听音乐,然后自己睡觉,有时是爵士乐,有时是小喇叭,我在写歌的时候,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但是身边多了一个人之后,这种创作氛围很难维持。你可以闭上眼睛不看,但是耳朵却不可以不听。”他睡觉要放最大声的《歌剧魅影》,如果关掉,他会生气地说:“如果我一个人的话,就没人管我了。”后来,李烈被训练到音乐再大声都可以入睡。

一直没有结婚,据说是两人共同的意思,罗说:“婚姻形式不重要,或许这社会对女性比较不公平,所以他们渴望婚姻的确认。”等到罗大佑想结婚时,李烈已经心灰意懒,一身黑衣就去注册。一年半以后,这段婚姻解体,罗大佑事后承认自己的确有些对不起李烈,但又强调“配偶真的会影响创作”。

他承认为她写了好多歌,直到两个人分手,新专辑中的《啊!停不住的爱人》依然是他写给她的,但两个人还是过不下去了。把创作当成生命的人也许真的不宜生活,“他的浪漫都放在歌里,我的浪漫都演戏演掉了。他对我来说是陌生人,我想我们以后是不会见了。”如此恩断义绝的分手,太像小说里的情节。

两个有品位的人分手,好处是不会相互揭老底,李烈与罗大佑都很有风度地保护了他们那段历时十二年的恋情,解答只有一个:“从情人、夫妻到发现他像我的孩子,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几乎不再说话,我知道自己再也待不下去了。”

离婚几年后,李烈在一个电视节目里接受戴军采访,在众人看来,这时的她无疑是个失败者,除了曾经的玉女,罗大佑女友是她人生唯一拿得出来的身份,她必须无奈地面对主持人以及观众的仔细盘问,神情尴尬。观众问她为什么还笑得这么灿烂,她反问道,“难道我只能哭么?”而更可怕的还在后头,主持人深情演唱罗大佑的歌,那些歌也许是他写给她的,但有什么用?他与她已成陌路,听旧情人的歌回顾失败情史真叫人情何以堪,在字幕打出来的最后时刻,一直神态自若的李烈流下了眼泪。

这泪水也许与柔情与怀恋无关了,那只是一个坚强女子为一个男人付出太多却颗粒无收后的辛酸吧!

《艋》背后的女人

我有个朋友在说当文艺女青年与一般女青年有什么不一样时,说了一句刻薄的名言,“唯一的区别是文艺女青年绝不会为了钱和人睡觉”。李烈当然是绝对的文艺女青年,她从两段婚姻里走出来的时候同样是两手空空,甚至在台北租房子的钱还是硬着头皮跟朋友借的。42岁时断然告别过往,当时她已经明白自己在幕前没有空间,于是转做幕后,当经纪人,制作人。

“当你一次又一次地跌倒,你的身段一定会更加柔软。”李烈制作的第一部电视剧是《MR.COM之死》,一举入围9项金钟奖(台湾电视大奖),电视剧这一行她算是顺风顺水。2006年,她遇到了《男孩》的剧本,“喜欢得两眼一闭就跳了下去”。这部片子没让她失望,让她卖出了3000万新台币的票房,10年没买台湾电影的日本NHK火速买下日本版权。《男孩》和《海角七号》一起宣告了台湾电影业的复兴。此时的她,亦有识星的慧眼,当年阮经天尚未走红,李烈就一眼相中他,让他在《男孩》中客串。到了2010年初,由李烈制片的《艋》又成为近年最卖座的片子。风光在面子上,但是其苦自知,《艋》的导演钮承泽脾气公认阴晴不定,只有李烈才治得住他,两人还有过现场互骂脏话的一幕,发泄之后,工作依然要继续,好在成片的结果让人欣喜。

在演艺圈打拼了三十年,李烈的人生已经比她曾经演过的八点档连续剧还要精彩。套用那句鲍勃・迪伦著名的歌词,一个女人要走多少路才能真正成为一个女人?一只白鸽要翱翔多少海洋才能安息在沙滩上?一个人要抬多少次头才能看清天空?看看现在的李烈,你就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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