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风雪写深情 朴实凝练显真功

“感人心者莫先乎情”，《雪地里的红棉袄》一文以情动人，按时间顺序结构全文，深情叙写了嫂子对“我”的关爱。文章情感浓烈，真切动人，如一曲动人的歌谣，飘荡在冷冷风雪中，回肠荡气，感人至深。

一、言简意丰、朴实凝练

全文语言异常凝练，高度浓缩，耐人寻味。父亲和大哥“留下的最后一句话都是说给大嫂的：真有来世，我变把椅子，让你坐着歇歇。”这句话包含了丰富的内涵：一方面写出了嫂子为这个家整日操劳，没有片刻休息；另一方面写出了父亲和大哥对嫂子的无限感激，对嫂子的付出无法回报的歉疚以及未能给嫂子带来幸福生活的自责，感情复杂而动人，极富感染力。“那天，风大，雪大。嫂子……在雪地里像一团火焰”一类的话在文中反复出现三次，以风雪之冷衬火焰之暖，写出嫂子火热的心给我的心灵带来的无限温暖。这几句不断呼应标题，如歌曲的主旋律，不断回旋，突出了抒情性。“嫂子是弓，我们是箭，弓因箭而弯”比喻巧妙形象、生动传神，深情地展现了嫂子为我们做出的巨大牺牲。文章最后一节突然写“我”的侄女，这不是画蛇添足，而是用简洁的语言巧妙交代“我”的侄女在美国攻读博士学位，这突出了嫂子对家人的爱、对家庭的贡献。嫂子把我们成功地发射出去，使我们成为作家和博士，可以想象，一个贫寒之家供养出这样出类拔萃的人才得付出多少精力和物力，嫂子深刻地改变了家人的命运，令读者肃然起敬。

二、层次分明、特写传神

文中开头即交代“30年前，我8岁”，在后文写“20年前，我18岁”“现在，我38岁”， 按时间顺序结构全文，使文章层次分明。嫂子的爱伴随着我生命的每一个历程。“嫂子借故支走大哥，说锅里有碗米饭，留给我的，里面掩着两个鸡蛋”。8岁的“我”没吃嫂子留给“我”的米饭和鸡蛋，反而跑到河边破冰给侄女洗尿布，因自己和哥哥误解了嫂子而歉疚，因嫂子对自己特别疼爱而感动。“嫂子给我剃个新头，然后背着行李送我到小镇的车站上”。18岁的“我”聆听着嫂子殷切的嘱托和关爱，内心无比温暖。38岁时，“透过车窗玻璃，我看见嫂子从屋外抱着柴草进来给我烧炕”。中年的“我”仍然享受着嫂子无私的关爱，深情历久弥坚，震撼人心。“我”发现嫂子“眼睛已深陷下去，像一眼枯井，而且头发竟也全白”，岁月的风霜摧残得嫂子变老了，它摧暗了嫂子的服色，摧毁了嫂子的容颜，但却摧不垮嫂子的满腔慈爱，摧不垮“我”对嫂子的满腔尊敬和赞美：“嫂子其实是最美的。”

文中反复写“那天，风大，雪大”，宛如电影的特写镜头，撷取三个画面，背景不变，冷冷风雪中嫂子的棉袄颜色在不断变化着，由红而蓝而黑，颜色的变化暗示了嫂子由年轻走向衰老。嫂子穿着红棉袄时“我”觉得她在雪地里像一团火焰，她穿蓝棉袄、黑棉袄时“我”仍觉得她是雪地里的一团火焰，嫂子带给我的心灵温暖，是冷冷风雪不能阻隔的！万白丛中一点红，这一团火焰那样鲜艳、醒目、动人。这一特写镜头永远印刻在作者心中，也永远印刻在读者心中。

殷殷情谊融化冷冷风雪，淡淡叙写凸显深厚真功。全文情真意切而又朴实凝练，绚烂之极终归于平淡。本文的情感是经过沉淀的，写出了人性之光，人性之美！

附原文：

雪地里的红棉袄

30年前，我8岁。

母亲不在了，一群孩子挤在父亲的脊梁上，讨吃求穿，日子十分凄惶。

一个好心的媒人看着可怜，说家里没个女人，日子少光彩。

于是，在那个青黄不接的春天，我大哥牵着一头瘦毛驴驮回了我的嫂子。她年长我15岁，嫁来时，驴屁股上绑着两袋玉米，哥说是嫂子用彩礼钱换来的。

大约是那年冬天吧，嫂子生了孩子。有一回，大哥趁嫂子不在，悄悄端给我一碗小米粥。嫂子回来时，我已舔净了留在嘴角的米粒。嫂子借故支走大哥，说锅里有碗米饭，留给我的，里面掩着两个鸡蛋。

我没吃。

我跑到河边，破冰给侄女洗尿布。

“阿九，你太小，洗不净。”嫂子赶来，抱我到河边。她把我红肿的小手拉到她的怀里暖和，然后摸出两个鸡蛋，“还热，吃吧。”

那天，风大，雪大。嫂子穿着红棉袄，在雪地里像一团火焰。

20年前，我18岁。

嫂子给我剃个新头，然后背着行李送我到小镇的车站上。

“阿九，咱家你最有出息，外出读书要学会自己疼自己。”她说。

那天，风大，雪大。隔着车窗，嫂子跑着向我招手。我觉得是一团火焰在雪地里跳跃，尽管她穿的棉袄是蓝色的。

现在，我38岁,号称作家。

父亲和大哥已经相继随我母亲去了。他们留下的最后一句话都是说给大嫂的：真有来世，我变把椅子，让你坐着歇歇。

到写这篇文字，我与嫂子最末相见，是去年春节携妻带小回老家去。

那天，风很大，雪很大。透过车窗玻璃，我看见嫂子从屋外抱着柴草进来给我烧炕，我觉得雪地里有一团火焰永不熄灭。虽然她穿的棉袄是黑色的。

“阿九，你腰疼是不是熬夜坐得时间太久？”她说，“都这岁数了，还不会自己疼自己。”

我没说话。我盯着嫂子久看，我突然发现她眼睛已深陷下去，像一眼枯井，而且头发竟也全白。但那一刻我跟30年前一样想：嫂子其实是最美的。

后来，我在日记里写过这样的话：嫂子是弓，我们是箭，弓因箭而弯。

“我们”，自然也含着我的侄女，她现在在美国攻读博士学位。

（原载《作文成功之路》2000.1 文/高吉波）

(作者单位：内蒙古通辽市扎鲁特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