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热窝:巴尔干的耶路撒冷

时间:2022-10-13 01:01:51

处于天主教、东正教和伊斯兰教交汇处的萨拉热窝就是这几大宗教力量此消彼长的典型场所。

走在萨拉热窝大街小巷,映入眼帘最多的是那些由宣礼塔和一个或几个大小不等的圆顶建筑构成的清真寺,当然也有“身材高大”且色彩明快的东正教堂、尖顶直入云霄的天主教堂以及少许犹太教堂。迥异于欧洲其他传统城市,萨拉热窝一直以多种传统宗教并存闻名,被称为巴尔干的“耶路撒冷”。

不一样的风格 共同的底色

萨拉热窝是夹在两山之间的东西走向的狭长城市,浅浅的米利亚兹卡河又将它分成南北两部分,城市的重心在河的北岸。

北岸的萨拉热窝老城也称巴什查尔希亚,有人说它表现的是伊斯兰风貌,有人称它是浓缩了的阿拉伯世界,也有人说它是波斯尼亚民俗与土耳其风格的完美结合。其实,这些因素是很难分得清的,因为它们的文化底色是一致的。巴什查尔希亚有一个不大的广场,四周的小店一家挨一家,有经营小商品的,也有专售土耳其风味小吃的。广场中间有一个巨大的饮水处,叫做塞比利,是巴什查尔希亚甚至是萨拉热窝的标志性建筑。离广场不远有多条手工匠街,打造伊斯兰风格的茶炊器皿,店铺建筑错落有致,各有特色,但共同之处都是低矮、暗红色的砖瓦,近于黑色的门窗和白色的墙。这或许就是人们所谓的波斯尼亚民俗和土耳其风情的完美结合。

从老城区向西走不远就是费尔哈蒂亚步行街,这里的景色完全不同。街道笔直、宽阔,两旁的楼房不仅厚重高大,而且都是西欧古典风格的建筑。临街的不仅有现代的商店和餐厅,还有不少银行、航空公司等。那街道、那楼房、那门窗和种种装饰,都使你仿佛行走在维也纳、布达佩斯或柏林的大街上。萨拉热窝老城和中心城区的传统与现代就这样构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

在狭窄街道熙熙攘攘碎石板路上,我看到穆斯林姑娘多半穿着长袍,用白色、黑色或花色的丝巾将头发包裹得严严实实,但她们不保守,显露出清秀和灿烂的面容,她们边走边说笑,吃着蛋卷冰激凌,打着手机,无所顾忌。当地朋友告诉我,穆斯林女性普遍戴头巾是波黑战争之后的事,波黑战争后,各民族间的关系发生些许变化,各民族都更加强调自己的特殊性。战争后形成的浓厚的伊斯兰氛围,让人感觉在萨拉热窝好像置身于中东的阿拉伯世界。

四种宗教并存

萨拉热窝四种宗教并存,其标识就是教堂。在林立的教堂中,数目最多的是伊斯兰教的清真寺,全市大大小小共有100多座。绝大多数清真寺都允许游客参观,但要将鞋脱在外边,个别的需要买门票。清真寺的宣礼塔上都有大喇叭,每天五次定时响起似唱似说的祈祷声。每当这时,特别是在晚祷的时候,许多穆斯林或站或跪在寺外门廊处做礼拜。由于在波黑战争中被损毁,萨拉热窝的清真寺在战后都进行了不同程度的翻新,新建的也很多。有几座清真寺得到了美国国际开发总署提供的资助,在它们门前的简介上都有美国国际开发总署的标志。

在天主教堂和东正教堂中,中心城区的几座最有名。引起我注意的,是在天主教堂和东正教堂门前简介标牌下方的这些话:“国家纪念碑保护委员会通过决议,将此处认定为历史建筑,作为波黑的国家纪念物。对它的强占、损毁、破坏和未经允许的勘察都被视为一种犯罪行为。”话语的背后,隐约让人有着别样的感觉。

除了清真寺、天主教堂和东正教堂之外,萨拉热窝还有三个犹太教堂。其中,一座始建于16世纪末的犹太教堂位于老城区里,如今也是一个博物馆,里面有许多反映波斯尼亚犹太人生活的实物和照片。尽管在萨拉热窝的犹太人数量有限,远远少于基督教徒和穆斯林,但是这个坚守文化传统的族群还是用独特的建筑物彰显了自己的存在。

对于萨拉热窝这四种并存的宗教,1961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安德里奇有一段经典的描述:夜晚在萨拉热窝,天主教大教堂的钟声坚定而洪亮地敲响了两点,一分钟之后你会听见东正教堂的钟,再过一会儿贝格清真寺的钟敲响了十一下。犹太人没有报时的钟声,只有上帝才知道他们那里究竟是几点钟。

折射大国的身影

在很大程度上,萨拉热窝宗教文化的多样性不是自生的,而是大国或强国统治和影响的结果。即使在今天,凝固在萨拉热窝的各种文化特征依然折射着东西方大国的身影。

天主教和东正教是罗马时期传入的,天主教逐渐影响巴尔干的西北部,东正教则控制着巴尔干大部分地区。公元6~7世纪,斯拉夫人南下巴尔干并与当地土著居民融合后形成不同的南部斯拉夫民族。其中,斯洛文尼亚人和克罗地亚人在西北部,塞尔维亚人、黑山人、马其顿人和保加利亚人在东部。南斯拉夫人没有自己独特的宗教文化,西北部的斯洛文尼亚人和克罗地亚人信奉天主教,而其他的南斯拉夫人则信奉东正教。

波黑处于塞尔维亚人居住区和克罗地亚人居住区之间,因此,多数居民是塞尔维亚人,少数是克罗地亚人。15世纪中叶,奥斯曼帝国征服了巴尔干并在此统治了400余年。1461年,奥斯曼帝国在波斯尼亚的第一任统治者将萨拉热窝及其相近的一些村镇合在一起,修建起清真寺、封闭的市场、公共浴室、客栈和总督府等,萨拉热窝的这个名字就来自土耳其语,意思是总督的宫殿或领地。为了彻底征服所占地区的居民,奥斯曼帝国规定,“任何一种宗教的信仰者只要愿意接受伊斯兰教的最高统治并自愿地生活在一个穆斯林国家,他就将受到保护”。在波斯尼亚,许多原本信奉东正教的塞尔维亚人成为了穆斯林,出现了一些纯粹的穆斯林聚居区。到16世纪初的时候,穆斯林已占波斯尼亚人口的46%。需要指出的是,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波黑穆斯林只是信仰伊斯兰教的塞尔维亚人,与信仰东正教的塞尔维亚人是同一个民族,在语言等民族的重要特征上他们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样一来,波黑的居民在宗教上被划分成与西欧连结密切的天主教徒、与东欧连结密切的东正教徒和与土耳其连结密切的穆斯林。汇聚到萨拉热窝的就不仅仅是信仰或价值观念,还有藏在它们背后并影响波黑乃至巴尔干发展的大国势力。

文明不应成为大国争霸的工具

在历史的长河中,塞尔维亚人、克罗地亚人和穆斯林既有许多和睦相处的日子,也有不少反目为仇的时候。其中,1992~1995年的波黑内战就是后者的典型,建筑物上的累累弹痕和数以百千计的穆斯林墓地无不记载着波黑三大民族之间的恩仇。当然,他们之间的相互仇杀有内外多重因素。但不容否认的是,在宗教文化上强调排他性和自我优越感是其中的主要原因,而这些又与大国争霸的影响是分不开的。文化或文明只有不同但无优劣,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的基本教义也都劝人向善,和睦相处。然而,当以宗教为载体的文化成为大国或强国对外扩张的工具时,当大国和强国为争夺地区和世界霸权而战的时候,不同文明之间的矛盾和冲突就出现了。这些国家都强调自己文化的优越性,由它们支撑的不同宗教也显现出严重的排他性,它们之间的争斗都在一定程度上成了“圣战”。比如,伊斯兰教和基督教自中世纪以来就处于尖锐对立的状态,始于11世纪末并持续了200年的,就是这两大宗教的直接冲突和战争。这些在单一文化区域自有其消极后果,而在多种文化交汇的萨拉热窝可又完全不同了。处于天主教、东正教和伊斯兰教交汇处的萨拉热窝就是这几大宗教力量此消彼长的典型场所,从而使这里的各民族间的关系更为紧张。近现生在萨拉热窝的一出又一出的悲剧,至少在表面上都带有文化冲突的色彩,而这种色彩是在付出诸如波黑战争这样惨痛的代价和这个地区整体回归西欧之后才逐渐淡化下来。当东西方大国相互能够容忍、对立减少的条件下,今天的萨拉热窝让人感受更多的是不同文化及其载体之间的和谐与和睦。

萨拉热窝的种族间紧张情绪正在消退,甚至当科索沃宣布独立时,这里人的反应也是无可奈何地耸耸肩,“人们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磨难,也许以后还有更多的磨难,无论好与坏,都已无需太过激动。” (作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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