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原始人》:创新源于改变

[摘要]《疯狂原始人》是2013年上映的一部美国3D电脑动画电影，讲述的是一家原始人冒险的历程。电影进程像一部联动装置，通过最基本的“视觉逻辑”将那些看似亳不相干的物联系在一起，构建出一个既熟悉又另类的“原始世界”。电影将现代的多元“潮流”移其中，在“旧”与“新” 的交替转换中带给观众全新的创新体验和感知认同;通过对简单熟知事物的再思考和解构让“平凡”之物获得了重生，其创新的本质在于回到生活的原点探索“改变”的真谛。

[关键词]《疯狂原始人》;创新体验;改变;想象力;逻辑性

《疯狂原始人》是2013年上映的一部美国3D电脑动画电影。该影片由美国梦工厂动画公司制作，21世纪福克斯公司发行，讲述的是一家原始人冒险的历程。电影在“旧”与“新”的观念碰撞下，诠释了家人、责任和爱的含义。电影沿袭了美国式的情感表达模式，但在形式上独具匠心。

一、创新体验

电影除了绚丽的3D视效和跌宕的故事情节外，最让人兴奋、激动甚至慨叹的是电影总是在不经意之间传递着出人意料的创新体验。而所谓的“新”又统统来自对“旧”的重新诠释。电影巧妙地将角色放置到特定的情景中，一个古远而陌生的生存环境，没有现代文明所具备的一切，所有我们熟悉和依赖的方式在这个穴居人的世界里被完全颠覆，生活回到原点――吃、穿、住、行、洗、睡都成为我们需要重新去考虑的事情。电影在逐一呈现的同时，颠覆了我们的思维：无论是橄榄球运动式的获取鸟蛋，还是打被单式的洗澡，甚至是叠罗汉式的睡觉，都让我们耳目一新，体验到一种亲切却不一样的世界和生活。此外，电影巧妙地将现代的多元“潮流”移其中，包括橄榄球、游泳、跳水、拳击、投掷铁饼、滑板、踩高跷、养宠物、照相、戴墨镜、假发等，几乎囊括了现代文明生活的方方面面。当我们沉浸于这些让人心潮澎湃、耳目一新的创意时，静下心来，却发现所有这些皆发生在身边――真有点“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意味。实际上，创新并不局限于“是否创作出一个前所未有的东西”，即使是一种新的想法、新的观念，洞悉或感受到一种新的体验也具有创新的含义。正如杜尚名为“泉”的小便器，从形式上看它就是一件平常的洁具――除了有艺术家的签名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正因为有了艺术家的签名，并在艺术殿堂特殊环境的营造下，它变成了一件不朽的艺术品。究其原因是事物被观察的方式和角度发生了改变，人们对固有的习惯事物开始产生新的看法和认识，或者有意识地参与到艺术家的思维中去看待问题，营造出共同的审美理解、审美态度和哲学倾向，结果是平凡的事物成为艺术品。[1]同样是现代人再熟悉不过的照相，电影《疯狂原始人》却用一种竟似自残的拍砖形式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原始社会下的照相全过程。其创意让人拍案叫绝。在维基百科中，照相被定义为使用某种专门设备进行静态影像捕捉的过程，与绘画的最大不同在于成像快捷、方便和精确。而“疯狂”式的照相正是基于此定义的基础上，完成了一次颠覆式的艺术表达。由此，观众获得的创新体验不言而喻。即使是在电影《怪兽大学》中出现同样的一幕，我们依然意犹未尽。

二、改变与认同

“瓜哥定义”被所有家人认同，原因很简单，瓜哥用这种方式让家人生存下来，而他们的邻居却不幸全部死去。不能不说，“永远不能不害怕”的瓜哥信条在洞穴的这段时期里起到重要的作用――保护家人，避免伤害。但当更大的危险来临时，可以保护家人的人由瓜哥变成盖，于是对瓜哥的信任开始动摇。面对种种危机，瓜哥迫使自己学会改变，并由此挽救了家人。电影借用瓜哥的历程间接折射了电影创意的源，诠释了创意的本质：通过对习惯事物的认识改变和解构，在潜移默化中获得创新的认同。电影一方面从情感方面用最简单、最直白的方式表达出家人对父亲责任的认同;另一方面，则通过对简单熟知事物的重塑，获得观众对创意的认同。

面对“新”，我们最初的反应都会是犹豫、迟疑，甚至拒绝。即使对专业人士而言它是如此完美，但我们依然保有谨慎的态度，也许认知的差距让彼此的认同显得晦涩，创意的传递与接受显得有点脱节。究其原因是“新”超越了我们过往的认知和经验。要获得对“新”的认同就需要在“陌生”和“熟悉”之间构建一个互换的桥梁。当我们习惯抽屉作为一个匣子在同一的方向抽出时，它只是件普通物。但有一天它突然可以朝着不同的方向抽出时，我们将会获得怎么的惊喜，还会认为它只是一件简单的物吗？相信在激发我们探索欲的同时，它传递给我们更多的是对创新的思考。在思考中，我们看到了它的特别，看到了自己思维中缺失的部分，由此产生对它发自内心的认同和赞许。这个过程，实际上是一种对熟知事物陌生化的过程――基于“旧”的认知创造出“新”的体验。这种从常规中寻找到突破的方式具有强烈的亲和性和认同感，我们不需要专业的知识就能做出判断，形成一种情感和经验的最直接表达和交流。所以，不难理解为什么越是在简单上的突破，越被我们记忆犹新，越被认同。当我们看惯了靠在角落的雨伞时，突然有一天它站立着，不需要任何依靠地站立在我们面前时，我们才感慨创意如此接近你我，却始终不曾触及。这就是我们最容易忽略的简单带来的最大认同。

通常，简单的事物很容易被更多人理解和认识，每个人都想过同样或类似的问题，正因为如此，我们往往忽视它的价值。于是就呈现出芸芸众生的表象：简单意味着乏味，一目了然。但对于创新而言，简单意味着对经典的突破，意味着可以获得更多的认同。电影《疯狂原始人》之所以给我们带来如此多的惊喜，正是在于其通过对简单熟知事物的再思考和诠释获得的“重生”。

三、想象力与逻辑

想象力是人在已有形象的基础上，在头脑中创造出新形象的能力。它同时具备感性和知性的特点，它是一种以特别的方式处于感性的接受性和知性的自发性之间的认识能力。[2]

电影中想象力的表达比现实的再现要更加丰富，它不受任何物理、化学属性的约束，可以在视效中作各种肆意的分解、叠加和混合。目的是让观众在视觉认知上建立起简单的逻辑关系。当我们看到巨大的玉米在火的作用下产生壮观的烟花和堆积如山的爆米花时，不禁激动得要欢呼，这不正是我们儿时的梦吗？通过解析，可以得到两个公式：玉米+火+爆炸=爆米花;火+飞天物+爆炸=烟花。公式表达的不是现实物的真实关系，而是视觉认识的逻辑，这种逻辑一方面基于现实物的表象关联，是让我们的意识感受趋向于真实的方式，就像“亚里士多德的通俗物理学”[3]一样，经不起科学的验证，却让人感觉很有道理;另一方面，它可以不受现实物依存方式的限制，向我们所能感知却不能触及的一切物和空间延伸、拓展，由此开启想象的无际空间。

电影为了营造瓜哥驾驶“飞船”穿越山谷的让人惊心动魄的一幕，在之前埋下足够多的伏笔。每一个物的出现都成为瓜哥生命的新起点和改变自我的导火索。火的出现让瓜哥开始尝试面对黑暗带来的恐惧;虎皮鸟的出现差点夺去了全家人的生命，也间接地造成瓜哥家庭地位的改变;而黏油的出现意味着瓜哥生命最大的选择，坚持自己还是改变自己。不能不说三件物已然成为瓜哥逃生这段日子里最刻骨铭心，以至于挥之不去的苦楚。由此，造就了瓜哥在生死瞬间产生的伟大构想，三者在巨型骨架出现的激发下，从心灵的深处被同时拽出来产生出化学般的反应，它们的物理特性被巧妙地联系在一起：火+黏油+骨架+虎皮鸟=飞船（骨架构成空间载体，黏油是黏合剂，飞鸟是动力，而火是生命的守护者）。一切看似水到渠成，实际上却是电影层层铺垫下的产物，为了建立必要的逻辑关系，电影通过不同的事件凸显了四个不同物的物理特征。而飞船构思正是四种物理特征的集合。回头来看，陆地鲸鱼的设计就不是一个简单艺术造型的想象。它作为一个重要的空间载体不可或缺。陆地上大象是最大的动物，但无法满足飞船计划的实施，那只有海里的鲸鱼才够大，但把穴居人放到大海有点太不靠谱，那就臆造一种巨大的陆地动物。而观众也更倾向于史前动物的与“今”不同。

通过上述的剖析，不难发现，我们曾认为可能限制想象力发挥的逻辑却成为想象力无限扩展的助推器。整个进程像联动装置一样通过最基本的“装置”将那些看似亳不相干的物联系在一起，组成一个复杂的逻辑系统。在联动装置中，设计者巧妙地应用各类物件的物理特征，化学性和地球引力之间相互关系引发物与物联动效应，其最具吸引人的地方在于每个物与物的联动方式都可以被观众理解和可视，甚至复制操作，但作为一个整体系统又让人目不暇接，叹为观止。《疯狂原始人》就是将那些原本习以为常的、互不关联的事和物通过视觉的逻辑关系，让它们彼此互动产生关联，形成一个有机整体，从而营造出与真实感知截然不同的世界，却又让人信服它的存在。从认识心理学而言，这种违背真实存在的判断恰恰来源于人对未知世界的想象推理。当看到《霍顿与无名氏》中大象拯救一粒灰尘上居住的微生居民时，或是在《飞屋环游记》中体验主人公用氢气球承载着木屋冒险时，我们更愿相信它们的真实与存在，不仅仅是因为它们来自超然而独特的想象力，更因为它们构建一个可以引导我们去逻辑推理的思维空间。在电影《阿凡达》中，导演营造出一个美轮美奂的潘多拉星球，观众可以看到数百米高的参天巨树，星罗棋布飘浮在空中的群山，色彩斑斓充满奇特植物的茂密雨林以及带着各种梦幻色光的动植物。但这些如梦如幻的“物”作为独立的单体放置在一起依然不能构建出一个意识形态中的“真实”世界。真正让这些物鲜活起来，成为一个独立于人类世界以外的新秩序的，却是一种可以通过知觉系统交流的生命“链”。它纯粹、直接乃至原始，作为感知与思想集合体可以在所有的生命体中互相渗透、互相联系，乃至跨越时空的限制，在我们的思维中不断延展、扩大，成为一种“存在”。

反观国产动画，给人太多的回味是说教、幼稚、拖沓、喧闹和乏味，即使是近几年票房不错的《喜羊羊与灰太狼》系列电影也依然脱离不掉“幼儿动画”的命运。虽然它成功地借助儿童的喜好绑架了大人意愿，却不能显示电影的艺术成就。可以肯定的是，作为2D动画的《喜羊羊与灰太狼》其画质表现得相当细腻，特别是糖果追逐战的缤纷一幕让人记忆犹新。但所有事物的逻辑视觉构建却像一张白纸，没有任何关联。如果也将其比作联动装置的话，那它就是装配了所有未知智能技术的工业品。当我们怀着好奇询问某部件之间是如何联动的？回答只有一个“智能按键”。当任何无解的事和问题出现时，它就成为无所不能、无往不利的利器，弹指之间就可以解决。而这种所谓的智能联动装置已经背离了创意的初衷。一旦失去了改变观众认知的逻辑构思后，结果是让整部看似热闹喧嚣的系统变得索然无味。

四、反思

当我们还在为好创意犯愁时，却不知好的创意已悄然从身边流失。也许我们把创意想得太过复杂，以至于有点不近人情，总以一种高姿态的方式呈现于人，以表明所谓的“独特性和专业性”，一副不食人间烟火高高在上的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还沾沾自喜：认为这才叫真正的艺术和创意。殊不知却与创新渐行渐远，落得形单影只、孤芳自赏的地步。此时，我们为何不尝试着去改变自己的生活态度和生活方式，说不定回到生活的原点却有惊人的发现。《疯狂原始人》正是带着这种最平实的方式去重新认识自我的过程。曾是如此稀疏平常的生活琐事却成为创意的源，我们不禁感叹，生活如此多娇。正如形式主义美学家什克洛夫斯基所说：“那种被称为艺术的东西之存在，就是为了唤回人对生活的感受，使人感觉到事物，使石头作为石头被感受。艺术的目的是要人感觉到事物，而不是仅仅知道事物。艺术的技巧就是使对象陌生，使形式变得困难，增加感觉的难度和时间的长度。”[4]

[参考文献]

[1] 池宁骏.谈电影中的椅子“角色” [J].电影文学，2012（20）.

[2] 朱耀平.想象力、时间性与超越性――海德格尔对康德先验想象力理论的存在论诠释[J].哲学分析，2011（10）.

[3] [美]唐纳德・A・诺曼.设计心理学[M].北京：中信出版社，2003：37-38.

[4] 载方珊.俄国形式主义论文选[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9.